城外,慈恩寺。
大雪封山,寺内的钟声显得格外空灵。
一间并不起眼的禅房内,地龙烧得极暖。
大唐长公主李明月,正跪坐在蒲团上,手中转动着一串佛珠。而在她对面,坐着一位身穿紫袍、神色恭谨的老者,正是礼部尚书。
“殿下。”
礼部尚书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微蹙,似乎在斟酌着措辞。
“顾长安入翰林、进御史台,老臣能理解。此子才华横溢,又是周公弟子,确实是把利剑。但这李若曦……”
老尚书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与担忧。
“虽说她有功于社稷,但毕竟是女子。让她入朝为官,这可是破了祖宗的规矩啊。这几日,朝中虽然没人敢明着反对,但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说这是……乱了阴阳。”
“乱了阴阳?”
李明月轻笑一声,手中的佛珠停住了。
她抬起眼皮,那双保养得极好的凤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
“尚书大人,本宫问你。这大唐的江山,是靠阴阳守住的吗?还是靠规矩守住的?”
“这……”尚书语塞。
“是靠人。”
李明月淡淡地说道。
“顾长安那晚的诗,你也听到了。‘不教胡马度阴山’。靠的是有本事的人,不是靠那些只会抱着祖宗规矩死读书的腐儒。”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株傲雪的寒梅。
“至于为什么是李若曦……”
李明月转过身,看着礼部尚书,声音忽然压低了几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因为她本就是皇家的种。”
“什……什么?!”
礼部尚书手一抖,茶杯差点摔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殿下是说……她是……”
“她是当年送出宫的那个孩子。”
李明月平静地抛出了这个惊天秘密,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的身上,流着李家的血。她的格物之才,是先帝当年曾最推崇的治国之术。她既然有本事,本宫为什么不用?”
“可是……”
“没有可是。”
李明月挥手打断了他。
“至于那个顾长安……”
长公主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当本宫真看不出来?那小子虽然惊才绝艳,但他太年轻了,也太傲了。”
“十九岁,没经过官场的毒打,没见过真正的尸山血海。他的一腔热血,都在那几首诗里了。”
在李明月眼里,顾长安就像是一把刚刚出炉的绝世宝剑。
锋利,耀眼,但也脆弱。
“这样的人,才华有余,城府不足。他做不了权臣,也翻不了天。但他是一把最好的刀,也是一面最好的旗帜。”
“只要用好了他,就能把这死气沉沉的朝堂,搅出一潭活水来。”
这就是上位者的自信与傲慢。
她欣赏顾长安,但她更相信自己的掌控力。在她看来,顾长安所有的“狂”,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可是殿下……”礼部尚书擦了擦汗,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女子为官,终究是……”
“女子怎么了?”
李明月猛地转过身,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气势,竟然压得这位三朝元老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指着墙上那幅《大唐堪舆图》。
“百年前,平阳昭公主率娘子军,横扫关中,助高祖定鼎天下!那时候,谁敢说女子不如男?”
“如今,李若曦在江南本就有所建树,问道台上格物一道更是胜了北周,在京城治水修路。她做的这些事,你们这些七尺男儿,有几个做到了?”
李明月的声音越来越高,眼中的光芒也越来越盛。
“尚书大人。”
她忽然走近了几步,死死地盯着礼部尚书的眼睛。
“本宫问你。”
“若这大唐到了危急存亡之秋,若这李家的男儿都撑不起这片天了……”
长公主的声音变得极轻,极冷,却像是一道惊雷,在禅房内炸响。
“这龙椅……”
“女子……能不能坐?”
轰!
礼部尚书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如遭雷击,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殿……殿下!慎言!慎言啊!”
他吓得浑身发抖,冷汗瞬间湿透了重衫。
这话若是传出去,那是谋逆!是大逆不道!
“怕什么?”
李明月看着跪在地上的老臣,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化为坚定。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看向了那至高无上的苍穹。
“本宫这一生,不求荣华,不求权势。”
“本宫只要这大唐……万世永昌。”
“只要能守住这江山,只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谁坐那个位置……”
李明月一挥衣袖,转身背对着尚书,留给他一个孤傲而决绝的背影。
“又有什么关系?”
“若男人不行,那便……换女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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