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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荒原的第一夜与濒死交易

    血肉荒原没有黄昏。

    当天空的血色从猩红转向暗褐,再从暗褐沉淀为近乎墨黑的深红时,温度开始骤降。不是凉爽,而是一种粘稠的、带着腐败甜味的寒意,像冰冷的尸水渗进骨髓。地面上那些搏动的肉质脉络,此刻收缩得更加剧烈,每一次收缩都挤出暗黄色的脓液,在“地面”上汇聚成细小的、缓慢流动的溪流。

    陶乐背着云崖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肉质“地毯”上。脚下触感滑腻,像踩在剥了皮的巨型生物内脏上,每一步都可能陷入某个突然松弛的肉褶。秦无月走在前方探路,断云短剑不时挥砍,斩断一些从肉质地面伸出的、触手般的菌丝。小苔紧跟陶乐身侧,一手捂着口鼻抵御恶臭,另一只手紧握那根骨棍,警惕地扫视四周。

    他们已经走了约两个时辰。

    按照地图,距离最近的“相对安全点”——一个标注为“石井村废墟”的地方,还有至少十里。但云崖子的状况在恶化。

    老人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嗬嗬”的痰音,仿佛肺里已经积满了血水。他的皮肤开始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灰青色,这不是失血或缺氧,而是神魂受损后,身体正在失去与灵魂的锚定——俗称“魂离”。

    “必须停下。”秦无月忽然止步,转身看向陶乐,“再走下去,老头撑不到石井村。”

    陶乐轻轻放下云崖子。老人瘫软在地,眼皮微颤,却无力睁开。陶乐探了探他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而且节奏混乱,时快时慢。

    “系统,”陶乐在心中默念,“扫描云崖子状态,分析救治方案。”

    【扫描中……】

    【目标:云崖子(人类,筑基期修士)】

    【生命体征:濒危(心率22次/分,呼吸6次/分)】

    【主要损伤:神魂严重撕裂(完整度31%),经络多处崩断,丹田灵气逸散97%】

    【预估存活时间:不超过3小时】

    【救治方案(可行):

    1. 高级安魂丹药(需四品以上,当前库存:无)

    2. 神魂修补类法术(需金丹期以上修士施术,当前无)

    3. 秩序能量直接灌注(需纯净秩序能量源,成功率约40%,可能造成不可逆的秩序化畸变)

    4. 混沌能量逆向刺激(需精确操控,成功率约15%,失败则目标转化为混沌生物)】

    四个方案,三个等于没有。只有第三条,还有一丝希望。

    “秩序能量直接灌注……”陶乐看向自己的外卖箱。系统能量恢复到6.3%,净化光环的秩序能量可以调用,但那是系统的根基,消耗过度可能导致系统彻底关机。而且云崖子现在的身体,能承受秩序能量的冲击吗?

    更麻烦的是,40%的成功率。

    失败,云崖子可能会变成一尊“秩序雕像”——肉体固化,思维停滞,不生不死。

    “我有办法。”小苔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陶乐和秦无月同时看向她。

    女孩蹲下身,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用兽皮缝制的护身符。她拆开缝线,从里面倒出几颗暗红色的、米粒大小的种子。

    “这是‘血吻花’的种子。”小苔说,“苔原哨站世代相传的秘药原料。血吻花只生长在混沌与秩序的交界处,它的花蜜能暂时稳定神魂,给身体争取恢复时间。我父亲教过我提炼方法——但需要一具刚死不超过一刻钟的、相对完整的尸体作为‘培养基’。”

    秦无月皱眉:“这鬼地方,上哪儿找刚死的完整尸体?难不成现杀一个?”

    小苔摇头:“不一定要人……荒原上有很多低阶混沌生物,它们的血肉虽然被污染,但核心的‘生命精华’还在。只要找到一只,杀掉,用种子吸收它的精华,就能在尸体上催生出血吻花。花开后采集花蜜,给云老服下,至少能让他多撑一天。”

    陶乐立刻问:“需要什么样的混沌生物?”

    “最好是‘食腐类’的,它们体内积累的生命精华最多。”小苔看向四周,“比如‘碎骨蠕虫’、‘脓疱步行者’,或者……‘血婴藤’。”

    话音未落,秦无月突然抬手:“嘘——”

    他侧耳倾听。

    陶乐也听到了——从左侧的肉质地面下,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挠刮。声音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来了。”秦无月握紧断云短剑,压低身形,“听动静,数量不少。”

    陶乐将云崖子移到一块相对坚实的肉质凸起后,对小苔说:“你守着云老,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然后他抽出短剑,站到秦无月身侧。

    三息之后,前方十步外的肉质地面,突然炸开!

    不是爆炸,而是像煮沸的粥,鼓起无数气泡,气泡破裂,喷出暗黄色的脓液。紧接着,十几条“东西”从地下钻出。

    它们像是放大了百倍的蛆虫,但表面不是柔软的皮肤,而是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布满血丝的骨质甲壳。体长三尺到五尺不等,没有明显的头部,前端只有一张圆形的、布满利齿的口器,正不断开合,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身体两侧长着密密麻麻的、短小的节肢,末端是锋利的骨刺。

    【扫描完成(基础模式)】

    【目标:碎骨蠕虫(集群)】

    【威胁等级:中低(单体弱,但数量多,攻击附带神经毒素)】

    【特性:以血肉和骨骼为食,擅长钻地突袭,畏光畏火】

    十五只。

    秦无月舔了舔嘴唇:“正好,老子饿了一整天了。”

    他率先冲了出去,不是直线,而是划出一道诡异的“之”字形轨迹。碎骨蠕虫同时弹射,如离弦之箭般扑向他,口器大张。

    秦无月在第一条蠕虫即将咬中自己的瞬间,身体后仰,短剑上挑,精准地刺入虫身下方的薄弱关节处——那里是甲壳连接处,没有覆盖。

    “噗嗤!”

    暗绿色的汁液喷溅。那蠕虫剧烈扭动,落地后挣扎两下,不动了。

    但其他蠕虫已经包围上来。它们从不同角度扑咬,口器开合的速度快得带出残影。秦无月左闪右突,断云短剑舞成一片光幕,每次挥砍都精准地找到关节薄弱点。转眼间,三只蠕虫毙命。

    然而蠕虫的数量优势开始显现。它们似乎有简单的协作意识,几只正面佯攻,另外几只绕到侧面和背后。秦无月小腿被一只蠕虫擦过,裤腿瞬间被腐蚀出一个洞,皮肤传来灼烧感——神经毒素开始生效。

    “秦兄,退后!”陶乐喊道。

    他冲入战团,没有直接攻击蠕虫,而是将最后一张燃烧符拍在地面。符箓激活,赤红色的火焰“轰”地燃起,形成一个直径五步的火圈。

    碎骨蠕虫果然畏火,立刻后退,在火圈外围游走,不敢靠近。

    但火焰也在快速消耗——荒原的肉质地面富含水分和油脂,燃烧时发出“嗤嗤”的声响,冒出大量带着恶臭的黑烟。最多能撑二十息。

    “小苔!”陶乐回头,“哪只适合做培养基?”

    小苔从藏身处探头,快速扫视那些死去的蠕虫,指向最大的一只:“那只!甲壳完整度最高,体内的生命精华流失最少!”

    陶乐看向秦无月。秦无月点头,两人同时冲出火圈!

    这次他们的目标明确:那只最大的蠕虫尸体,距离火圈约八步,周围还有五只活着的蠕虫守护。

    陶乐正面冲锋,吸引注意力。两只蠕虫扑向他,他矮身滑铲,从虫腹下滑过,短剑顺势划开其中一只的腹部。腥臭的内脏洒了一地。

    秦无月则从侧面突进,一剑刺穿另一只蠕虫的口器,剑尖从后脑位置穿出。但第三只蠕虫已经咬向他的后颈!

    千钧一发,陶乐甩手扔出短剑——不是投掷,而是用剑柄砸中了那只蠕虫的侧面甲壳。力道不大,但足以让它偏头。秦无月趁机反手一剑,将其斩首。

    两人配合默契,五息之内清理了守卫。

    秦无月扛起那只最大的蠕虫尸体——足有五尺长,沉重湿滑。陶乐捡回短剑,两人迅速退回火圈内。

    火焰已经开始减弱。

    剩余的蠕虫蠢蠢欲动,但忌惮余火,不敢上前。

    “快!”小苔已经跑过来,手里拿着那几颗血吻花种子。她将种子按在蠕虫尸体前端——口器上方一寸的位置,那里是虫类生物的“神经节”,相当于大脑。

    种子接触血肉的瞬间,表面亮起暗红色的微光,然后像活物般钻了进去。蠕虫尸体开始剧烈抽搐,仿佛复活了一般。暗红色的脉络从种子钻入处蔓延开来,迅速覆盖整个虫身。

    紧接着,虫背的甲壳裂开,一根暗红色的、拇指粗细的藤蔓钻出,迅速生长。藤蔓顶端,一个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绽放。

    那是一朵极其诡异的花:花瓣呈暗红色,边缘是锯齿状,表面布满细小的、类似血管的纹路。花心不是花蕊,而是一张微缩的、痛苦的人脸,嘴唇开合,无声嘶吼。

    “血吻花……开了。”小苔小心翼翼地上前,从腰间取下一根空心的骨管,轻轻刺入花心。淡金色的、粘稠的花蜜缓缓流入骨管。

    花香弥漫开来——不是芬芳,而是一种混合了血腥、甜腻、还有一丝清凉药味的复杂气味。周围的碎骨蠕虫闻到这股气味,竟然开始后退,仿佛遇到了天敌。

    小苔收集了约半管花蜜,立刻回到云崖子身边。她扶起老人,将骨管凑到他唇边,一点点喂进去。

    花蜜入口,云崖子喉结滚动,咽了下去。

    几息之后,老人的呼吸明显平稳了些,灰青色的皮肤也恢复了一丝血色。虽然依旧昏迷,但至少不像随时会断气了。

    “有效!”小苔松了口气,“血吻花蜜能稳定神魂至少十二个时辰。但这期间他不能受任何刺激,否则效果会提前消失。”

    陶乐点点头,看向火圈外。剩余的碎骨蠕虫已经退走,消失在肉质地面的孔洞中。燃烧符的火焰也彻底熄灭了。

    危机暂时解除。

    但荒原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如果这种永恒的血红能算“黑”的话。温度降得更低,空气中开始飘起淡红色的“雾”,那不是水汽,而是悬浮的、极其微小的血细胞状颗粒。触碰到皮肤,会留下淡淡的红痕,像是被无数细针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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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糟糕的是,远处传来了新的声音。

    不是虫鸣,不是兽吼,而是一种……歌声。

    飘渺的,凄婉的,像是女子在哭诉,又像童谣的诡异变调。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法确定源头,仿佛整片荒原都在合唱。

    “是‘悲歌女妖’。”小苔脸色发白,“哨站的老人们说过,血肉荒原的夜晚,会有女妖游荡。她们的歌声能勾起人内心最痛苦的回忆,让人在绝望中自杀,或者……主动走向她们,成为食物。”

    秦无月啐了一口:“这鬼地方的花样真多。”

    陶乐看向系统。能量恢复到6.8%,可以开启一次短距离扫描了。

    他启动扫描,聚焦歌声传来的方向。

    【扫描完成】

    【检测到精神污染源(类型:群体共鸣)】

    【方位:360度全方位覆盖】

    【威胁等级:中高(对意志薄弱者效果显着)】

    【建议:封闭听觉,或使用秩序能量构建精神屏障】

    封闭听觉容易,但云崖子现在昏迷,无法自主封闭。而且歌声似乎能直接作用于灵魂,物理隔音效果有限。

    “用这个。”陶乐从外卖箱里取出三根细小的骨针——这是他之前用碎骨蠕虫的骨刺临时磨制的,刻了最基础的“静心符纹”。虽然简陋,但应该能提供一些防护。

    他给秦无月和小苔各一根,让他们刺在耳后的穴位上。又给云崖子刺了一根。

    骨针刺入,微弱的秩序能量流动,在耳部形成一层薄薄的过滤层。歌声依然能听见,但那种直击灵魂的凄婉感减弱了许多,更像是普通的、令人烦躁的噪音。

    “能撑多久?”秦无月问。

    “大概一个时辰。”陶乐估算,“我们必须在一个时辰内找到石井村废墟,那里应该有更完善的防护。”

    他们重新上路。秦无月背着云崖子,陶乐和小苔一左一右护卫。歌声始终萦绕在周围,时而远,时而近,像一群无形的幽灵在跟随。

    走了约三里,前方出现了一片“森林”。

    不是树木,而是由无数巨大的、灰白色的骨骼构成的“骨林”。那些骨骼形态各异,有的像是某种巨兽的肋骨,弯曲成拱形;有的是粗大的脊椎骨,一节节堆叠成柱;还有完整的头骨,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绿色的鬼火。

    骨林深处,隐约能看见一些破败的、用骨头和兽皮搭建的简易棚屋——石井村废墟到了。

    但骨林的入口处,有东西拦路。

    不是怪物,而是……人。

    五个穿着破烂皮甲的人,围坐在一堆用枯骨点燃的篝火旁。火焰是诡异的幽蓝色,照亮了他们麻木的脸。他们手里拿着简陋的武器:骨刀、锈剑、还有用肋骨磨制的长矛。

    看到陶乐一行人靠近,其中一人缓缓站起。他是个中年汉子,左脸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从额头一直划到下巴,让他的表情显得格外狰狞。

    “站住。”汉子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石井村今晚不接待外人。”

    秦无月皱眉:“这地方写你名字了?”

    汉子没理他,目光落在秦无月背上的云崖子,又看了看小苔怀里的青铜门轴碎片(虽然用布包裹着,但形状明显),最后定格在陶乐的外卖箱上。

    “你们身上有‘好东西’。”汉子舔了舔嘴唇,“留下一样,换通行资格。或者……全部留下。”

    他身后的四个人也站了起来,眼神贪婪。

    显然,这不是村民,而是一伙盘踞在此的流亡者或强盗。

    陶乐扫了一眼对方。五个人,都有修炼的痕迹,但根基虚浮,体内戾气淤积,和之前在骨桥遇到的捡尸人差不多水准。唯一麻烦的是那个刀疤脸,气息明显强出一截,应该是炼气中期。

    硬拼能赢,但可能会惊动骨林里的其他东西,而且云崖子受不了战斗的颠簸。

    “你们想要什么?”陶乐平静地问。

    刀疤脸指向云崖子:“那个老头的包袱——我闻到灵草的味道了。”

    云崖子确实有个小包袱,里面是之前采集的一些低阶草药,用于辅助疗伤。

    “不行。”陶乐直接拒绝,“草药我们要用。换一样。”

    刀疤脸眯起眼:“那就那个女孩怀里的东西。长条状的,用布包着,应该是武器或者法器吧?”

    小苔下意识抱紧门轴碎片。

    陶乐摇头:“也不行。”

    刀疤脸笑了,笑容狰狞:“那就没得谈了。”他举起手中的骨刀,“杀了你们,东西全是我们的。”

    战斗一触即发。

    但就在此时,骨林深处,传来了新的声音。

    不是歌声,而是……铃铛声。

    清脆的,有节奏的铜铃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队人影从骨林深处走出。

    为首的是个女人。

    她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不是完整的长袍,而是用各种布料拼接改造的,但依然能看出原本制式的轮廓。长发用一根木簪简单挽起,面容清瘦,眼窝深陷,但眼神锐利如鹰。她腰间挂着一串铜铃,每走一步,铃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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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后跟着七八个人,有男有女,都穿着简陋但整齐的衣物,手里拿着各种武器:骨制的长矛、打磨过的石斧、甚至还有两把完好的铁剑。他们虽然面黄肌瘦,但眼神里有光,不是流亡者那种麻木或贪婪的光,而是一种……秩序的光。

    刀疤脸看到这女人,脸色微变:“石井村的‘守铃人’……林青雨。”

    被称为林青雨的女人走到近前,目光扫过刀疤脸一伙,又看向陶乐等人。她的视线在陶乐的外卖箱上停留了一瞬,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恢复平静。

    “王疤子,”林青雨开口,声音清冷,“石井村的规矩,忘了?”

    刀疤脸——王疤子——咬牙:“这几个外来者身上有好东西!按废土的规矩,见者有份!”

    “废土的规矩,在石井村不适用。”林青雨淡淡道,“这里是我说了算。要么现在滚,要么永远留下。”

    她身后的村民齐齐上前一步,武器抬起。

    王疤子脸色变幻,显然在权衡。他这边五个人,林青雨那边八个,而且林青雨本人的实力深不可测……之前有几个炼气后期想强占石井村,第二天全变成了骨林里的新装饰。

    “算你们走运!”王疤子狠狠瞪了陶乐一眼,挥手带着手下退走,消失在骨林另一侧的阴影中。

    林青雨这才转向陶乐,仔细打量他:“你从墙外来?”

    陶乐点头:“是。”

    “穿过穿刺之门?”

    “是。”

    “不容易。”林青雨语气缓和了些,“墙外已经三百年没有活人能穿过那道门了。你们来石井村,是想补给,还是路过?”

    “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夜,救治同伴。”陶乐指了指云崖子,“他神魂受损,需要静养。”

    林青雨看了一眼云崖子,又看了看小苔怀里的布包,最后目光回到陶乐脸上:“石井村可以提供庇护,但需要付出代价。不过……看在你身上那件东西的份上,今晚免费。”

    她转身:“跟我来。”

    陶乐和秦无月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骨林深处的石井村,比想象中“繁华”。

    所谓的“村”,其实是在巨大的兽骨骨架之间,用兽皮、骨骼、还有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石板搭建的几十个棚屋。中央有一口真正的石井——井口用青石砌成,表面刻着模糊的符文。井水清澈,散发着一股微弱的、清凉的秩序气息,显然被某种阵法净化过。

    村民们看到林青雨带回陌生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没人上前打扰。几个孩子躲在棚屋后探头探脑,眼神纯真,与废土其他地方的麻木孩童截然不同。

    林青雨将四人带到一处相对完整的石屋前:“这里以前是村长的屋子,现在空着。里面有干净的草铺,井水,还有一些储备的干肉。你们先休息,天亮前不要离开石屋范围——夜晚的骨林,有些东西连我也对付不了。”

    她顿了顿,又说:“明天日出时分,来井边找我。有些事……我需要确认。”

    说完,她转身离开,铜铃声渐远。

    陶乐四人进入石屋。屋内陈设简陋,但确实整洁。一张石床铺着干草,墙角堆着几个陶罐,里面是干净的饮水和一些风干的肉条。

    秦无月将云崖子放在石床上,小苔立刻用井水浸湿布巾,给老人擦拭脸颊。

    陶乐走到窗边(其实只是一个方形的孔洞),看向外面。

    骨林中,幽蓝色的鬼火在骨骼间漂浮。远处,悲歌女妖的歌声依然隐约可闻,但被骨林和石屋的墙壁过滤后,已经不那么摄人心魄。

    这里,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安全点”。

    但林青雨最后那句话……

    “她看出来了。”陶乐低声说,“看出外卖箱的特殊。”

    秦无月走过来,也看向窗外:“那个叫林青雨的女人,不简单。她身上的道袍……是青木宗的制式吧?”

    云崖子曾经说过,青木宗是当年东洲最大的修真宗门,大灾变时全宗覆灭。

    如果林青雨是青木宗的幸存者……

    “明天就知道了。”陶乐收回目光,“现在,抓紧时间休息。你和小苔轮流守夜,我照顾云老。”

    秦无月点头,从陶罐里抓起一块肉干,边嚼边说:“希望明天别再有惊喜了——老子的心脏快受不了了。”

    陶乐没说话。

    他坐在云崖子身边,看着老人平稳的呼吸,又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碎片。

    碎片依旧温热。

    而在碎片深处,那一缕微弱的金色光痕,正随着他的心跳,同步闪烁。

    像是某种共鸣。

    又像是……某种标记。

    窗外,血月高悬。

    骨林的阴影中,无数幽绿的眼眸,悄然睁开。

    然后,又缓缓闭合。

    仿佛在等待。

    等待黎明。

    或者,等待狩猎的开始。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