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昭临的识海还在震。
那道裂纹穿过星轨罗盘,像一道闪电劈进她脑子里。她靠着墙,手指按着眉心,掌心里还捏着一张没烧完的静心符,微微发亮。她不敢动,也不敢呼吸太重,怕一喘气,脑子里最后一点稳住的东西就散了。
她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谢无厌那一剑刺下去的时候,裴仲渊捏碎了真正的玄铁令。而她的命格,就刻在那块令牌里。碎的不是信物,是她和谢无厌连着的命线。
她不能倒。
她咬了一下舌尖,疼让她清醒。她把剩下的灵力顺着指尖送进眉心,一圈一圈压住罗盘的转动。裂纹没有再扩大,但也合不上。系统没反应,像是死了一样。
她睁开眼。
烛火闪了一下。
一个人从门外走进来。
是王府的老仆。她认得他。他总穿灰褐色的旧衣服,头发用木簪挽着,手上戴着谢无厌小时候送的银镯。她没见过他换过衣服,也没见过他笑。他走路很轻,总是慢慢走,好像怕吵到谁。
今天不一样。
他手里捧着东西,双手托着,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跪下了。
玄铁令在他掌心。
不是碎片,是完整的一块。黑得发亮,中间的星髓石泛着光。边缘有熔过的痕迹,像是被人一点点接回去的。
“少爷说,”老仆声音哑,“这东西沾过您的血,断不得,也丢不得。”
洛昭临没说话。
她伸手接过令牌。
指尖碰到星髓石的瞬间,一股热流冲进她脑子里。
她眼前一黑。
不是晕,是记忆来了。
她看见风雪。
一座破庙,屋顶漏光。她十六岁,身上有伤,灵力快没了。她点起篝火,火光照出角落里蜷着的人影。
是个少年。
脸上都是泥,脖子上有刀疤。他不会说话,只用炭笔在地上写了一个字:谢。
她笑了,递给他一块干粮:“那你就是谢家的孩子了。”
少年抬头看她。
眼睛很亮,额角有一道金痕,很淡,几乎看不见。她记得这个眼神。她现在还记得。
画面变了。
她看见自己死那天。
天机阁着火,她在密室写下最后一道封印符。血滴在星轨笔上,她用尽力气,在自己的命格容器上划了一道细纹。
那是她留给未来的线索。
下一秒,她回来了。
手还在抖。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落在玄铁令上,正中星髓石。
“啪。”
一声轻响。
星髓石亮了。
一道光射出来,在空中展开一幅图。
三世命轨图。
两条命线从第一世开始缠在一起,像藤蔓。每一世,他们都见面,每一世,都被同一个黑影斩断。第三世,就是现在。
她看着那图。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谢无厌第一次见她时,站在门口不动。为什么他总在夜里守着她画符。为什么他宁愿被皇帝削权,也不让她一个人去乱葬岗。
原来不是命运选了他。
是他一直在找她。
她伸手摸玄铁令背面,手指划过命轨图上的节点。那些断裂的地方,都是他们差点死掉的时候。冷宫、祭坛、城门……每一次,都是裴仲渊在割他们的线。
她呼吸变重。
就在这时,星髓石的光变了。
命轨图消失了。
新的画面出现。
荒山。
山顶有座祭坛,九根石柱围成圈,上面刻满邪纹。中央高台摆着七枚骨钉,颜色发黑,像是用尸骨炼过的。一个男人站在台上,穿青衫,拿鎏金折扇。
是裴仲渊。
他抬起手,把一枚骨钉插进地面。地面裂开,冒出黑气。他嘴动了动,像在念咒。
画面停了。
没有声音,也没有后续。
但洛昭临闻到了味道。
血腥味混着腐土味,从星髓石里飘出来。她鼻子发酸,喉咙发紧。
她知道这是真的。
这不是假的,也不是幻觉。这是正在发生的事。
裴仲渊已经开始布阵了。
她握紧玄铁令。
令牌发烫,像是在回应她的心跳。
她想起第223章那天,月亮升到中间,太阳和月亮相对,系统第一次恢复运转。她用换命格救了老仆,星髓石映出她和谢无厌的命线缠在一起。
那时她以为只是巧合。
现在她懂了。
玄铁令不是死的。
它是活的。
它能感觉到命轨的共鸣。
她低头看老仆。
老人还跪着,头没抬,双手放在膝上。银镯贴着地面,镯子上有一道红痕,细细的,像血丝。
她没问。
她知道这疤什么时候来的。
谢无厌给他的。
小时候,少爷怕乳母护不住自己,用心头血炼了这只镯子。他说,只要他还活着,镯子就不会碎。
她忽然觉得胸口闷。
不是伤,是心里难受。
她以为自己是一个人杀回来的。
她以为她是靠系统、靠算计、靠一次次拼命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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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其实不是。
有人从十六岁那年就开始等她了。
在风雪里,在火场外,在每一个她差点死掉的夜里。
谢无厌一直都知道。
他知道她是谁,知道她从哪里来,知道她为什么必须赢。
所以他才敢在城门口拔剑。
所以他才敢对裴仲渊说“我不在乎”。
因为他早就把自己的命押进去了。
她抬手擦掉脸上的泪。
不能再软了。
她看着空中还没散的光影,记下祭坛的位置。每根石柱的角度,骨钉的排列,地缝的方向,她都记住了。
她可以推演。
她可以画符。
她可以用逆命点数开启星象预知。
但她没动。
因为她知道,这一局不是算就能赢的。
裴仲渊要的不是她的命。
他要的是她和谢无厌之间的联系。他要亲手把这条线扯断,让三世因果彻底崩塌。
所以她不能只靠系统。
她得用自己的方式回击。
她深吸一口气,把玄铁令收进袖子。令牌贴着皮肤,还在发热。
她转身想走。
老仆突然开口:“姑娘。”
她停下。
“您别怪少爷瞒您。”老人抬起头,眼里有泪,但没掉下来,“他说,有些事,知道得太早,心会扛不住。”
洛昭临没回头。
她只说了一句:“我知道。”
然后她走了出去。
外面天还没亮。
风吹起她的衣袖。她左手按着袖中的玄铁令,右手悄悄掐了一道符。符纸在掌心烧成灰,她张开手,灰烬被风吹走。
她闭眼。
识海里,星轨罗盘还在裂。
但她不怕了。
她知道怎么修。
就在这时,袖子里的玄铁令突然震动。
星髓石透过布料发出红光。
她低头。
光映在地上,照出一个新的图案。
不是命轨图。
是一道血色光柱,从荒山顶冲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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