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还在吹。
洛昭临站在城门外,左肩的血已经干了,黏在衣服上,一动就疼。她走得很慢,不敢快,也不敢停。袖子里的玄铁令突然发烫,像一块烧红的铁贴在皮肤上。
她停下脚步。
不是错觉。
她识海里的星轨罗盘开始转动,裂纹边缘发出暗光,震动和玄铁令一样。她抬手按住胸口,指尖碰到一点血——刚才在乱葬岗摔破的嘴又裂开了。
她知道要出事了。
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骑兵从官道冲过来。带头的人穿着黑色锦袍,腰间挂着斩星剑,是谢无厌。
她本该松一口气。
可就在谢无厌进入城门的那一刻,她袖中的玄铁令“咔”地一声炸开。
不是碎,是活了。
黑色碎片飞起来,变成七条锁链,像蛇一样扑向谢无厌。锁链缠住他的手和脚,猛地一拉。战马受惊嘶叫,谢无厌被拽下马,重重摔在地上。
尘土扬起。
谢无厌没动,低头看着被锁住的手。
这时,一个人从城门的阴影里走出来。
他穿一件洗旧的青色长衫,手里拿着金色折扇,右脸有一块红色胎记。他走得不急,像是早就等在这里。
洛昭临认得他。
裴仲渊。
她没见过他本人,但在星象推演中见过很多次。他是天机阁灭门那晚的真正主谋。
现在他来了。
他还拿着一块完整的玄铁令。
星髓石在阳光下发着光,上面刻着两个字:昭临。
裴仲渊把令牌举到眼前,轻轻摸着:“这东西,当年是用昭临公主的心头血炼的。你们以为是谁做的?”
洛昭临没说话。
她盯着那块令牌,眼睛深处闪过一丝星光。识海里的罗盘转得更快了,裂纹指向同一个方向——记忆要解开了。
她明白了。
玄铁令不只是信物,它是钥匙,能打开她十六岁之前的记忆。
但她不能动。
谢无厌还被锁着,裴仲渊就站在中间。她要是动手,锁链会立刻收紧,废掉谢无厌的经脉。
她只能等。
裴仲渊笑了:“你以为你救了他?你只是在重复命运。双瞳现世,天下归一——这话你听过吧?可你不知道,真正的‘一’,从来不是你。”
他看向谢无厌:“二十年前,你娘死那天,我就在冷宫外。你抱着她哭,我看着你长大。你以为你是王爷?你只是个替身。”
谢无厌抬头。
他的眼神很黑,没有愤怒,也没有害怕。
裴仲渊继续说:“天机阁的预言改不了,所以我杀了预言者。你身边的这个女人,早该死在我剑下。可她活了下来,还拿了一块假令。”
他晃了晃手中的真令:“这才是能控制命格的东西。你手里的,不过是谢无厌用心头血重炼的假货。”
洛昭临手指一紧。
原来如此。
难怪系统一直提示危险。她拿的根本不是真的玄铁令。她所有的逆命点数、命格交换,都是在假令上操作的。真正的命格联系,一直在裴仲渊手里。
她突然觉得冷。
不是因为伤,是因为她终于明白——她以为自己在改命,其实一直在别人的局里走。
但她没有退。
她咬破舌尖,把血抹在掌心,画了一道静心符。识海里的罗盘慢慢稳住,裂纹不再扩散。
她睁开眼,盯着裴仲渊手里的令牌。
那块星髓石上,有一道极细的纹路。她认得。
十六岁那年,在天机阁密室,她用星轨笔刻下的最后一道封印纹。那是她死前留下的痕迹,标记了自己的命格容器。
这块令牌,是她命格的一部分。
她终于确定了——玄铁令不只是钥匙,还是她的骨、她的血、她的命。
裴仲渊还在说话:“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交出双瞳,我可以让你活着离开。否则……”
他没说完。
谢无厌突然笑了。
笑声低沉,从喉咙里出来。
他慢慢站起来,金灵根的气息爆发。黑袍猎猎作响,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说完了吗?”
声音很轻。
下一秒,锁链断了。
七条黑链寸寸断裂,掉在地上像死蛇。
谢无厌抬手,握住斩星剑。
剑出鞘,寒光一闪。
他上前一步,剑尖直指裴仲渊的喉咙。
“二十年前你借影卫之手杀我亲卫,今天我回来了,这笔账,该清了。”
裴仲渊脸色变了。
但他没退。
他合上折扇,轻轻敲了两下掌心:“好,很好。你们都不清醒,那我就让你们看清楚。”
他举起玄铁令,星髓石突然亮起。
一道光射出,照在谢无厌脚下。
地面出现图案。
是命轨图。
和洛昭临双瞳里的星轨一模一样。
图上有两个点,一个写着“谢”,一个写着“洛”。中间有一道断痕,写着四个字:命不同归。
裴仲渊说:“你们以为是共生?错了。你们的命格本就不该连在一起。强行绑定,只会引来天罚。”
洛昭临盯着那幅图。
她识海里的罗盘疯狂旋转,裂纹越来越多,但都指向那道断痕。
她懂了。
这不是警告。
是提示。
系统在告诉她:那道断痕,可以修。
她没表现出来,悄悄把一张雷符藏进掌心。她不知道能不能用,但她必须准备。
谢无厌没看她。
他只盯着裴仲渊。
“你说完了?”
裴仲渊微笑:“我说完了。”
谢无厌抬剑。
剑尖往前送了半寸。
裴仲渊没躲。
他只是摇头:“你杀不了我。因为你一旦动手,这块令就会反噬——它里面,还藏着一个人的命。”
他顿了顿,看向洛昭临。
“你猜,是谁的?”
洛昭临瞳孔一缩。
她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来自她识海深处,来自那块碎裂的星轨罗盘。
那气息,和玄铁令里的,一模一样。
她终于明白裴仲渊为什么不怕。
因为他手里握着的,不只是谢无厌的命运。
还有她的命。
谢无厌也察觉到了。
他剑势没收,但眼神变了。
他回头看她一眼。
那一眼里没有慌,没有犹豫,只有一句话:别怕,我在。
然后他收回目光,对裴仲渊说:
“我不在乎。”
他手腕一转,斩星剑再往前送一寸。
剑尖刺破裴仲渊的喉咙,一滴血缓缓流下。
裴仲渊没动。
他举起玄铁令,轻轻一捏。
令牌出现一道裂痕。
与此同时,洛昭临识海中的星轨罗盘,发出一声脆响。
一道新裂纹,贯穿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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