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日的急行,夕阳西斜时,远方终于浮现出连绵的城郭轮廓。
那便是中山国都城——顾城。
城墙虽不及燕京城那般巍峨,却也气势恢宏,护城河在残阳下泛着粼粼波光。
城门处往来的行人车马络绎不绝,透着都城特有的繁华与喧嚣。
车队并未直接入城,而是按惯例在城外驿站休整。
驿站占地广阔,足以容纳整个队伍,战姬们有条不紊地卸下行装、安顿车马。
炊烟很快在驿站的空地上袅袅升起,混着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驱散了旅途的疲惫。
趁着众人忙着准备晚餐的空隙,谢凡先是让人把飞雪带到了自己暂居的院落。
少女衣衫上满是尘土与污渍,模样狼狈不堪。
右手裹着厚厚的布条,暗红的血迹隐隐透出——那是之前拼死反抗时留下的伤。
她立在廊下,脊背挺得如标枪般笔直。眼底却藏着未散的戒备与敌意,像只被惹恼后竖起尖刺的幼兽。
“你叫什么名字?”谢凡坐在石凳上,语气平淡无波。
飞雪抿紧唇角,想到师兄残阳的结局,胸口便像堵着团灼人的火。
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算是回应。
谢凡毫不在意她的疏离,指尖轻叩着石桌:“你不说,我也知晓。你叫飞雪,和你师兄是一对雌雄杀手,对吗?”
见少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续道,“你师兄残阳,我已让人妥善收殓安葬。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你……”飞雪猛地抬眼,不明白他怎会知晓自己的名字。
随即想到那些被擒的同伴,大约是从他们口中问来的。
可听到残阳已得妥善安置,积攒的委屈与悲伤骤然决堤。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布满泥痕的手背上。
她与师兄残阳皆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自幼被一位刺客师父收养在隐秘的山谷中。
那位师父不仅身手深不可测,精通百种刺杀术。
无论是飞檐走壁的轻身功夫,还是藏于无形的易容诡道,皆能信手拈来。
更难得的是,他心中藏着一份常人难及的野望,总对他们说:“刺客之道,不该只藏于阴影之中。迟早要堂堂正正列入百家入列,让天下人不敢轻慢。”
那些年,师父倾囊相授,飞雪与残阳便在刀光剑影中长大,将师父的理想也悄悄刻进了心里。
直到三年前,师父留下一句“我去寻立派的机缘”,便从此杳无音讯。
谷中再无依靠,两人便背着师父留下的短刃,一同踏入了这江湖。
想凭着一身本事闯出名堂,也算替师父圆那“刺客入百家”的梦。
虽只混出些微名头,情谊却早已超越寻常同门。
只是那份亲近里,暂时并无半分男女之情,所以并未伤心欲绝。
此刻泪眼朦胧间,她眼底的尖锐已悄悄敛去几分。
“你要是没地方去,就暂时跟在我身边吧。”谢凡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语气依旧平静。
飞雪愣了愣,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抬眼时泪渍未干:“你要我跟在你身边?就不怕我趁机杀了你?”
谢凡轻笑一声,指尖在石桌上轻轻一顿:“凭你的手段,杀得了我吗?”
他心中了然,系统地图上,代表飞雪的光点正在红黄之间反复闪烁。
显然仍在挣扎,却已无之前的决绝杀意。
飞雪被他这句话堵得一噎,望着眼前男子从容的神色。
突然像是泄了气,垂下眼帘叹了口气:“我想去看看师兄的墓地。”
“没问题。”谢凡点头应下,语气温和了些,“随时让人带你过去。”
说罢,他吩咐侍从引飞雪下去歇息。
看着少女略显踉跄却依旧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廊外。
谢凡才收回目光,又让人将田语、田言母女请了过来。
院落里的晚风带着傍晚的凉意,拂过廊下的灯笼,光影在青砖上摇曳,仿佛预示着某种新的开始。
惊鲵母女俩依旧是一身素衣,脸上的黑纱早已取下,露出两张清丽却带着几分冷意的面容。
二人容貌极为相似,宛如一个模子刻出。
大惊鲵田语成熟艳丽,眼角眉梢带着岁月沉淀的清冷。
小惊鲵田言稚嫩青涩,恰似含苞待放的花苞,却同样藏着疏离。
这般风姿,堪称一对绝美的母女花。
见其装扮和颜貌,与前世的某影视作品中有些相似,可能来自同一个。
见了谢凡,她们并未像寻常俘虏那般拘谨,反而神色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坐吧。”谢凡指了指院中的石凳。
开门见山问道:“说说你们的来历。”
大惊鲵田语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我母女二人,是罗网精心培养的杀手,代号‘惊鲵’。”
“罗网?”谢凡眉梢微挑。
这组织他曾有所耳闻,是诸国间最神秘的杀手机构。
行事诡秘,手段狠辣,所过之处往往血流成河。
“是。”田言接过话头。
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我与母亲自小便在罗网的训练营中长大,所学皆是杀人技。此次来刺杀王爷,是受上司所命。”
“你们的上司是谁?”
大惊鲵田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声音里添了几分寒意:“是齐国田家的旁支田猛——算是我的仇人,也是田言的生父。当年我想脱离组织不成,被他擒住强占,才有了田言。这些年,我们母女俩在罗网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若有机会,我真想亲手报仇。”
小惊鲵田言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眼中满是与年龄不符的恨意:“我也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这话一出,连谢凡都有些意外。
父女反目,竟到了这般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许了你们什么?”谢凡又问道。
“脱离罗网。”
田语苦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他说,无论刺杀成败,都允我母女离开组织,从此隐姓埋名。可我们在罗网待了十几二十年,怎会不知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罗网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脱身?”
田言接口道:“母亲说得对。罗网的规矩,叛逃者死。田猛不过是想利用我们,事成之后未必会兑现承诺,就算兑现了,罗网的追杀也会如影随形,永世不得安宁。”
谢凡了然。
这母女俩哪里是被擒,分明是借坡下驴。
她们早已想脱离罗网,却苦无依靠,此次刺杀反倒成了寻找外力的契机——而自己,就是她们选中的“外力”。
“你们想加入我的势力?”谢凡语气平淡,目光却带着审视,想看透她们的真心。
田语起身,对着谢凡深深一拜,田言也紧随其后,两人姿态恭敬:“我母女愿归降王爷,从此唯命是从。只求王爷能护我二人周全,助我们脱离罗网掌控。我等愿以一身所学,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谢凡看着她们眼中的恳切,又想起昨日峡谷中两人凌厉的身手——那般刁钻狠辣的刺杀术。
若是能为己所用,便是一把极好的利刃。
何况这母女俩的坦诚,倒让他生出几分欣赏。
“好。”谢凡颔首。
接着说道:“你俩各方面都不错,我收下你们了。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麾下暗卫刺杀组的一员。我不会强迫你们执行刺杀任务,暂且做我的随行暗卫。闲暇时,可协助吕四娘她们训练手下,培养些可用之才。”
听了谢凡的安排,知道往后不必再过朝不保夕、风餐露宿的杀手生活,田语、田言母女俩眼中闪过狂喜。
她们从未想过,被俘之后竟能得到这般善待。
田语、田言母女俩一齐拜倒,田语声音哽咽,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感谢王爷收留与器重,我二人定会护好王爷安全,纵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谢凡随即调出系统面板,查看起了两人和飞雪的个人属性信息。
面板上显示,飞雪、田语和田言的天赋皆为六星级,与吕四娘、聂隐娘初入麾下时不相上下。
而十四五岁的田言,天赋更是隐隐达到七星级,潜力惊人。
“天赋不错。”谢凡心中大悦。
这无疑是意外之喜,笑道:“只要你们忠心效力,日后条件允许,我会为你们提升天赋。”
听到“提升天赋”四字,母女俩皆是一惊。
她们虽不知谢凡有何种手段,却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笃定。
眼中顿时燃起希望的光芒,对未来多了几分憧憬。
为了欢迎母女俩的加入,谢凡特意让黄蓉多备了些好酒好菜,在驿站的正厅摆了一桌宴席。
貂蝉、西施、杨玉环、虞姬、李寒衣等众女神悉数到场。
席间笑语盈盈,丝毫没有因为母女俩的杀手身份而疏远。
黄蓉向来长袖善舞,主动与田语攀谈,询问着齐国的风土人情,言语间透着亲切。
小龙女性子清冷,却会在田言举杯时轻轻点头示意,那份无声的接纳让少女松了不少。
连最活泼的小舞,也拉着田言看她新得的玉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母女俩起初还有些拘谨,渐渐便被这份融洽的氛围感染,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田言看着满桌佳肴,又看了看身边言笑晏晏的众女,悄悄对母亲说:“娘,这里……好像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田语望着主位上从容浅笑的谢凡,眼中紧绷的防线彻底卸下,轻声道:“是啊,或许我们这次,真的选对了。”
夜色渐深,宴席散去,顾城的灯火在远处闪烁,如繁星落地。
谢凡站在院中,望着天上的明月,心中盘算着即将到来的诸国会武。
有了田语、田言这对“惊鲵”加入,他的暗卫又多了几分力量,应对起诸国的诡谲手段,也更有底气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驿站内的篝火渐渐燃成暗红,唯有巡夜战姬的甲叶偶尔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谢凡立于窗前,望着天边残月,指尖在窗棂上轻轻叩击。
片刻后,他对着暗处低语一声:“让中影一组动身。”
阴影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应答,旋即无数道黑影如鬼魅般飘出院落,汇入夜色。
他们每人背负着沉甸甸的行囊,里面是早已备好的干粮、伤药、工具与数箱金银。
这是谢凡暗中派出的小队,正循着地图所示,悄悄向着西南方潜行。
距此不到百里,便是中山山脉。
那是中山国境内最大的山脉,方圆五六十公里,山高路险,峰峦叠嶂,终年被浓密的林木覆盖,遮天蔽日。
山中不仅有猛虎、黑熊等猛兽出没,偶尔还会传出妖精作祟的传闻。
寻常百姓绝不敢踏足,早已成了人迹罕至的绝地。
但在谢凡眼中,这片蛮荒之地却是绝佳的隐秘之所——正是他选中的秘密基地飞地之一。
中山国夹在四国之间,看似夹缝求生,却正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进可辐射周边诸国,退可凭山脉天险自守。
在此处打造基地,既能避开诸国眼线,又能在将来的乱局中,成为一处意想不到的后手。
黑影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朝着那片沉寂的山脉疾驰而去。
谢凡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深邃。
这场诸国会武只是序幕,真正的棋局,才刚刚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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