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正凝神擦拭着那副以混沌火重铸的拳套,指腹抚过冰冷金属上暗藏的流火纹路,心头却像压着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石猛在魔血星域角斗场生死未卜,赵铁河的下落更是渺茫得如同这仙界边缘散碎的星尘,每念及此,那股以寂灭之力强行镇压的焦灼便如毒蛇般啮咬着他的五脏六腑。
突然!
他指尖一顿,猛地抬头望向东南天际。一种极其微弱、却熟悉到刻骨铭心的波动,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他浩瀚的神识海洋里荡开了一圈涟漪。
是文气!却又截然不同!不再是下界那般清正平和,而是带着一种…破碎后重聚的坚韧,一种将浩然意与仙灵道韵强行糅合在一起的、极其不稳定的锋芒!
怎么回事?
秦昭豁然起身,身形一晃已至院中,眸中寂灭之意翻滚,死死盯住那股波动传来的方向。是错觉?还是仙界某种迷惑心神的诡异现象?牧之他…怎么可能…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外的一处荒芜飞升接引点。
张牧之踉跄着从扭曲的光门中跌出,浑身衣衫褴褛,嘴角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原本温润如玉的脸庞苍白如纸,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文火。他原本以文心承载的道基,在飞升仙光的冲击下几乎彻底崩碎,却又在最后关头,凭借一股不肯散去的执念——找到他们,找到昭哥儿,找到所有的兄弟——将那破碎的文心碎片,硬生生与刚刚汲取的一缕仙灵之气熔炼,化成了一颗布满裂痕、却顽强跳动着的“仙种”!
他剧烈地咳嗽着,环顾四周这陌生而贫瘠的山峦,感受着空气中远比下界狂暴的压力,一颗心直往下沉。仙界…这就是仙界?昭哥儿,你们到底在哪里?
就在他心神激荡,新生的仙种气息不受控制地外泄出一丝的刹那——
嗖!嗖!嗖!
三道散发着贪婪与凶戾气息的遁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秃鹫,从远处山坳疾射而来,瞬间呈品字形将他围在中间。
为首的是个三角眼修士,地仙修为,盯着张牧之,如同打量一件货物,嘿嘿怪笑。运气不错,是个刚飞升的雏儿,身上还有点古怪的仙韵,抓去黑市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小子,识相点,乖乖跟我们走,少受点皮肉之苦。
张牧之瞳孔一缩,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背在身后的手悄然掐诀。他如今修为十不存一,但这颗以命搏出来的仙种,却赋予了他一种奇异的能力——对吉凶祸福、因果线头有着超乎常理的敏锐感知。
他一边暗自凝聚残存的力量,一边冷冷开口,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凛然。阁下何人?光天化日,竟行此劫掠之事,不怕仙律昭彰吗?
仙律?三角眼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拳头就是仙律!哥几个,拿下他!
另外两名修士狞笑着扑上,仙元化作灰色大手,当头抓下!
张牧之眼中厉色一闪,正要拼死一搏——
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热的恐怖威压,如同九天星河倾泻,轰然降临!
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三名修士保持着前扑的姿势,脸上狰狞的表情瞬间冻结,转为极致的恐惧,他们的仙元在那股威压下如同冰雪消融,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一道身影,如同撕裂虚空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张牧之身前。
黑衣黑发,身姿挺拔如山岳,周身缭绕着若有若无的混沌气流,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中心。
张牧之浑身剧震,看着那无比熟悉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那背影…那气息…尽管变得如同深渊般不可测度,但那灵魂深处的烙印…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眶瞬间红了。
秦昭没有回头,他的目光如同万载寒冰,扫过那三个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的修士。
刚才,是你要动手?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让周围空间都微微扭曲的杀意。
三角眼修士魂飞魄散,牙齿打颤。前…前辈…误会…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误会?秦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寂灭的森寒。动我兄弟,只有死路一条。
他甚至没有动作,只是心念微动。
噗!噗!噗!
三名修士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碾过,瞬间爆成三团血雾,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神魂俱灭,化为最精纯的能量粒子,被秦昭周身的混沌气流悄然吞噬。
尘埃落定,威压散去。
荒山上,只剩下风声呜咽。
秦昭这才缓缓转过身。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过去了千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秦昭看着眼前这张苍白、憔悴,却眼神依旧清亮执拗的脸,看着那眉眼间熟悉的书生卷气,如今却染上了仙界的风霜与决绝。他一步步走过去,脚步很慢,很沉,每一步都像是踏过了漫长的时空。
牧之…
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昭…昭哥儿?!
张牧之的声音是破碎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哭腔,真的是你?!
是我。秦昭走到他面前,伸出手,重重地按在他瘦削的肩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却又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你怎么样?怎么会…飞升?文心怎么…
我没事!张牧之猛地摇头,泪水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滑落,混合着血与尘土。他反手死死抓住秦昭的胳膊,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文心碎了…又莫名其妙合成了仙种…昭哥儿,我终于…找到你了!老赵呢?石猛呢?他们…
提到赵铁河和石猛,秦昭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那按在张牧之肩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将张牧之扶稳。此地不宜久留,先跟我回据点,慢慢说。
好!好!张牧之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和血,用力点头。
秦昭不再多言,揽住张牧之的肩膀,混沌气流包裹住两人,下一刻,便从荒山消失不见。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