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寂灭仙宗临时据点内。
张牧之捧着秦昭递过来的、以混沌火温过的仙茗，手依旧有些发抖。他听着秦昭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讲述飞升后的经历，讲述如何在矿星挣扎，如何建立寂灭仙宗，如何得知石猛在魔血星域的消息，以及…赵铁河那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的线索…
每听一句，张牧之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放下茶杯，猛地抓住秦昭的手腕，昭哥儿，让我试试！我这仙种…似乎能卜算吉凶，感应因果！
秦昭目光一凝。你有把握？
不知道，但必须试试！张牧之眼神坚定，闭上双眼，全力催动那颗布满裂痕的仙种。淡淡的文华仙光自他体内溢出，在他指尖缭绕，最终化作一道极其细微的因果之线，颤巍巍地指向西北方向——魔血星域所在！
石猛…他还活着！在那边！虽然气息很狂暴，很不稳定，但他还活着！张牧之激动地睁开眼。
那老赵呢？秦昭急问。
张牧之再次闭目，眉头紧锁，仙种光芒明灭不定，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过了许久，他才疲惫地睁开眼，眼中满是痛苦和茫然。老赵的线…太弱了，断断续续…好像遍布很多地方，又好像…哪里都没有…昭哥儿，我…我算不清…
秦昭沉默了片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够了，知道石猛还活着，就是天大的好消息。老赵…我们一定会找到他，活要见人，死…也要找到他的魂！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张牧之重重点头，对！一定要找到！我们兄弟，一个都不能少！
“还是没消息？”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秦昭没回头，只是嗯了一声，光幕幽蓝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不定。张牧之走近，昔日文弱书生，如今一身素白仙袍，眉宇间多了几分仙灵之气的清冷，但眼底那份执拗没变。他手里捏着一枚玉简，指节因用力微微泛白。
“魔血星域太大了，角斗场无数，这般找下去……”张牧之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一丝无力感。他恨这种无力感，就像当年在边城，看着同僚倒下却无能为力。
秦昭猛地转身，眼底压着焦躁的火星。“那也得找！就是把魔血星域翻过来，也要找到他！”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像是绷紧的弓弦。兄弟就是他的逆鳞，碰不得。
张牧之迎上他的目光，沉默片刻，忽然将手中玉简递出。“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秦昭接过，神识探入。玉简里并非功法星图，而是一幅幅玄奥古老的符文轨迹，像是星河流转，又似命运交织，透着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这是我飞升时，文心化仙种，自然而然明悟的一些东西。”张牧之深吸一口气，眼神亮得惊人，带着点不确定的兴奋，“我好像……能通过绘制特殊的仙符，窥探一丝天机轨迹。”
秦昭瞳孔微缩。“卜算之术？”这类法门在仙界不算稀罕，但大多模糊不清，且极易遭受反噬。
“不太一样。”张牧之摇头，走到星舟中央的空地，指尖泛起莹白仙光。“更像是……以仙符为引，向这天地问路。”他语气带着一种尝试的冲动，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又带着文人特有的探究欲。
他屏息凝神，仙力涌动，指尖在空中缓缓划动。一道道莹白光痕留下，交织成复杂而美丽的图案，不像符，倒像是一幅星宿棋局。空气微微震颤，仿佛有无形的弦被拨动。张牧之额头渗出细汗，脸色渐渐苍白，但眼神却越来越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虔诚。
秦昭屏住呼吸，不敢打扰。他能感觉到周围的仙灵之气正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向那光符汇聚。星舟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突然，张牧之身体一晃，指尖仙光暴涨，整个光符骤然亮起，爆发出刺目光芒！光芒中，隐约有无数景象碎片飞速闪过——狂暴的嘶吼、暗红的角斗场、镣铐碰撞的脆响、一个模糊却无比熟悉的魁梧背影……
“石猛！”秦昭失声低吼，一步踏前，几乎要冲进那光幕里。
光芒只持续了三息便骤然熄灭。张牧之脱力般向后踉跄，秦昭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入手冰凉，仙力消耗巨大。
“怎么样？”秦昭急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张牧之喘着粗气，眼神却亮得灼人，带着疲惫的兴奋。“看……看到了！虽然模糊，但卦象指向明确……魔血星域，东南象限，一个叫‘血屠’的大型角斗场！他……他还活着！”
活着！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秦昭心头的阴霾。他扶着张牧之的手臂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激动。“好！好！太好了！”他连说三个好字，胸中块垒尽去，那股压抑已久的杀意和担忧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确定是血屠角斗场？”
张牧之重重点头，抹了把汗。“卦象显示很强烈的血煞之气和囚禁之意，方位也对得上。只是……”他眉头又皱了起来，露出一丝困惑和担忧。
“只是什么？”秦昭心一沉。
“赵大哥的线索……”张牧之声音低沉下去，“太微弱了，似有似无，像是被什么东西遮蔽了天机，或者……距离我们无限遥远，甚至……不在这一界。”他说得艰难，这是最坏的猜测。
不在这一界？秦昭的心像是被冰水浸透。仙界广袤，尚有追寻之机，若不在这一界……那意味着什么？他不敢深想。
沉默在星舟内蔓延，只剩下星河流转的微光。
良久，秦昭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先解决眼前事。找到石猛，把他捞出来！至于老赵……”他顿了顿，声音斩钉截铁，“只要有一丝可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追到世界尽头，我也要把他带回来！”
他看向脸色苍白的张牧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新本事，立了大功！感觉如何？”
张牧之勉强笑了笑，带着文人特有的矜持和一点后怕。“消耗太大了，神魂像被抽空。而且……似乎不能频繁使用，有干天和，怕会引来不测。”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不过这仙符卜算，比凡间推演之术精准太多，就是有点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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