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剩下车时,大郎伸手牵她,她略一迟疑,才将手伸出。
余二娘看到她那只右手冻得又紫又胀,一时心疼不已。进屋后就把她引到了火塘边,递给她一串烤肉,然后拿出药膏来给她敷冻疮。
那些药是灵草配制,又掺了灵泉水,刚涂上肿胀就消了许多。
四四方方的火塘边围坐了一群孩子,因为位置不够,所以得前后错开。
外头下着雪,余二娘端出穿好的肉串,在上头撒上盐巴和椒面,递给小四,交代他烤好后分给大家。
切下新蒸好的年糕,在上头淋了蜜糖,又往炭火里埋了红薯和板栗,连同几盘新鲜水果、蜜饯、花生、瓜子,放满了火塘的四沿。
各种食物的香气不断飘散出来,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十分融洽。
小十吃栗子时不小心被烫了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被三妹紧紧护在怀里,王慈在边上又是哄又是吹的,好大一会儿才终于破涕为笑,又被小九拉到一旁,玩起了翻花绳和折手绢。
大郎和程星个头最高,就被分派去各个角落挂红灯笼、贴春联、贴窗花,而原本那些旧了的,全都收在一处,最后放进火塘里烧掉了。
小四烤好了肉,放在盘子里,又走到厨屋里想帮忙,正好看到余二娘在刷石臼与木杵,知道是要打糍粑了,二话没说,就把袖子撸了起来。
“你别脏了手,”余二娘忙道:“天冷,烤火去,这我自己能行。”
小四却不答话,顾自将蒸屉里的糯米饭倒进了石臼里,转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木杵,余二娘见状,也就不再多劝,只是说道:“累了就停一停。”
小四笑了一下。
余二娘心疼他求学辛苦,好不容易有几日休息,又这般天寒地冻,只盼他能多享些清闲。
可这孩子就是天生闲不住,这头才把糍粑打好,那头又跑到院子里劈起柴来。
过了一会儿,程星也来了,看到小四在劈柴,便帮着一起抱柴、堆柴,两兄弟没一会儿就忙得满头大汗。
正堂里,聊着天的几个,手上也没闲着,有的在剥蒜,有的在摘菜,还有的削皮。
鲁剩去完姜皮,擦干净手,此时春儿递给她一盘蜜团花,她没见过,很好奇地问了句:“这是什么?”
春儿拿起一朵蜜团花放进口里,用力吸了一下,以做示范,“就这么吸着吃,里头的花蜜可甜了。”
鲁剩微微一笑,说了声:“也是长见识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花。”
说完拿起一朵白色的花放到口里,用力一吸,果然甘美异常,比蜂蜜还要甜些。
她觉得稀奇,伸手又拿了一朵,花蜜从嘴角缓缓流下,她伸手一抹,以为已经抹干净了,过了一会儿,有人撞了一下她的膝头,是坐在他右边的大郎。
大郎笑眯眯地递了个盘子过来,是剥好的板栗。
鲁剩接过,正要答谢,大郎朝她伸出手来,用手帕抹去了她嘴角上残留的一点花蜜。
鲁剩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别动手动脚的,弟弟妹妹们都看着呢。”只觉得心里乱跳的厉害。
大郎却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她发丝间的梅花簪子,好个半晌,冲她莫名其妙地弯了一下嘴角。
又一会儿,鲁剩喝多了灵草茶,要去解手。
从茅房出来,正走在廊下,忽然被人一把拽着手拖到一边,活活吓了一跳。
要不是认出了来人是大郎,她非得大叫一声,一抬头,她有些生气在他胸口锤了一下,“胡闹什么呢?仔细被人看见!”
大郎突然伸手环住她的腰,用一种很低沉的声音说道:“半年没见了,好想你。”
被他这一哄,鲁剩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瞬间就羞红了脸,又轻轻地捶了一下他,“你个登徒子,还没拜堂呢,就这么拉拉扯扯算什么?”
大郎一笑:“算什么?算我情不自禁,行了吧。”
鲁剩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读过书的,说话都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外蹦了。”
大郎笑得更大声了,“就你最会挖苦人。”他松开怀抱,又捧起鲁剩的右手,将她的指头一个一个展开,仔细抚摸着掌沿边的裂口和肿块,万般心疼地说道:“好好一双手,裂成这样。”
没想到他一时没防备,反倒被鲁剩一把捏住了自己的右手。
鲁剩伸手在他食指、大拇指和虎口处摸了摸,说道:“你成天拿笔,不也起茧子了吗?生而为人,本就没那么容易。”
“我的手上起了茧子,好歹还有片瓦可以遮挡日头,有门窗可以拦下雨雪,哪像你,寒来暑往,只有操劳与辛苦。”
他说话时,嘴挨得太近,气息全喷在鲁剩的脸上,烧得她脖子里一片酥麻。
他细细抚摸她的手时,她又觉得心里像有一万只蚂蚁在不停得爬来爬去,身上痒得实在厉害。
她现在还承受不了这些,于是便一把推开了他,板起面孔说道:“我听一个有学问的人说过,君子不欺……不欺没灯的地方……你可是读书人,怎么能不听圣贤话呢?”
大郎笑得有些无奈,“你说的,是君子不欺暗室吧?”
鲁剩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欺什么都好,总之,咱们这样偷偷摸摸的私会总是不对的!”
鲁剩要走,大郎却不许,又将她的手一拉,用力一带,将她重新带回自己怀里,右手就紧紧地搂住了鲁剩的腰肢,只觉得软得就好像没长骨头似的,心中一动,喉结上下一滚,后背就隐隐发热起来。
“你快放开!”鲁剩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大郎哪里肯放,只是哀求道:“再说会儿话吧!求你了!只要人多,你就不跟我说话了,像是我欠了你八百年银子似的,只知道板着一副卷帘似的面孔,说话也爱答不理的。”
鲁剩竖起眉头:“你放开!……你再不放开,仔细我告诉阿娘,让她大过年的紧一紧你的皮。”
大郎非但没被她唬住,反倒眯起眼睛,得逞地一笑:“我阿娘才不管我呢。要不是我坚持要县考,她巴不得我们立刻就成亲拜堂入洞房呢!”
“噫!”鲁剩气得眼珠子一瞪,“你个登徒子!让你胡说!大过年的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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