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也不解释,只问:“你们当中,谁练剑?”
台下静了一瞬。
然后,陆陆续续举起十几只手。
通天瞥了眼:“就这些?”
台下弟子面面相觑。
修剑道的确实不多。
农教以灵植、造化、功德立教,弟子们主修的多是木系、水系、土系功法,讲究温和滋养,不重杀伐。剑道这种凌厉刚猛的路子,在农教属于小众。
一个胆子大的弟子小声提醒说。
“圣人,农教……不以剑道为主。”
“我知道。”通天显然还是不太满意,但也没纠结。
“农教有种田的,炼丹的,画符的,干什么的都有。但——”
他顿了顿,柳枝在掌心轻轻一拍。
“道法三千,殊途同归。剑道也好,丹道也罢,到了深处,都是对‘道’的理解和运用。”
他看向台下:“今天,我就用这根柳枝,给你们讲讲,什么叫‘道’。”
说完,他手腕一抖。
柳枝轻飘飘刺出。
没有剑气,没有风声,甚至没有破空声。
就那么平平淡淡的一刺,像孩童玩耍,随意又稚拙。
台下弟子们睁大眼睛看着。
有人露出疑惑,有人若有所思。
通天也不解释,只问:“看出什么了?”
一个练剑的弟子犹豫着举手。
“圣人……这一刺,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对,没什么特别。”
他手腕再抖。
柳枝第二次刺出。
还是那平平淡淡的一刺,角度、力道、速度,和刚才一模一样。
但这一次,柳枝尖端,忽然亮起一点微光。
很淡,像夏夜萤火,一闪而逝。
台下有弟子咦了一声。
通天问:“这次呢?”
那练剑的弟子瞪大眼睛:“好像……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弟子皱眉苦思。
“就是感觉……这一刺,比刚才‘真’?”
通天笑了。
“对,第一刺,是形。第二刺,是神。”
他手腕第三次抖动。
柳枝第三次刺出。
这一次,柳枝没有亮光,没有异象,还是那平平淡淡的一刺。
但柳枝刺出的瞬间,讲堂里的空气,忽然凝滞了一瞬。
像时间被按了暂停。
所有弟子,包括玄真人,都感觉呼吸一窒。
不是威压,不是气势,就是……周围的一切,静了下来。
风声停了,衣袂摩擦声停了,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好像慢了半拍。
然后,柳枝收回。
空气重新流动。
通天捏着柳枝,看向台下:“这次呢?”
台下鸦雀无声。
所有弟子都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根柳枝,眼神里是压不住的震撼。
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太诡异了。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却又好像什么都发生了。
通天也不卖关子,直接道。
“第一刺,是形。你们练剑,先练形,一招一式,分毫不差。这是基础。”
“第二刺,是神。形有了,要注神。剑意、剑心、剑势,都是神。有了神,剑才有魂。”
“第三刺——是道。”
他举起柳枝。
“柳枝是死的,人是活的。人能赋予柳枝形,赋予柳枝神,但柳枝终究是柳枝,变不成剑。”
“但道不一样。”
“道无形无质,无处不在。它不在柳枝里,不在你手里,而在——”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这里。”
“当你心中有了道,手中万物,皆可为剑。”
他手腕第四次抖动。
柳枝第四次刺出。
这一次,柳枝尖端,忽然绽开一朵小小的、白色的花。
柳花。
五片花瓣,嫩黄的花蕊,颤巍巍的,在枝头摇曳。
弟子们愣住了。
柳枝……开花了?
现在不是柳树开花的季节。
而且这柳枝明明已经从树上折下来,怎么可能瞬间开花?
通天收回柳枝,那朵小花还留在枝头,轻轻晃着。
“看明白了?”他问。
台下静了片刻。
然后,一个女弟子怯生生举手。
“圣人……这是……造化之道?”
通天点头:“是,也不是。”
他捏着那朵小花,轻轻一吹。
小花飘起来,在空中打了个旋,缓缓落下,落在前排一个弟子的掌心。
那弟子捧着花,手足无措。
“剑道是杀伐,造化是创造。”通天说。
“两者看似相悖,实则同源。都是‘道’的体现,只是方向不同。”
他看向台下:“你们当中,有练剑的,有种田的,有炼丹的。不要觉得自己的道比别人低一等。剑可护道,田可养道,丹可助道——条条大路,皆通大道。”
弟子们似懂非懂,但眼神都亮了起来。
通天这番话,和玄真人平时讲的“循序渐进、夯实基础”不太一样。
更……开阔,也更自由。
通天见他们听进去了,满意地点点头,把柳枝往袖子里一塞,拍拍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了,理论讲完了,来点实际的。”
通天走到讲堂中央。
“刚才举手的,练剑的,都出来。”
弟子们愣住。
“快点。”通天催促。
那十几个弟子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起身,在通天面前站成一排。
有男有女,修为参差不齐,高的有真仙,低的才地仙,手里拎的剑也是五花八门。
有精钢长剑,有桃木剑,甚至还有个拎着把砍柴刀的。
通天挨个看过去,看得直皱眉。
“你这剑,钝得能切菜吗?”他指着那个拎砍柴刀的。
那弟子是个黑瘦少年,闻言脸涨得通红,小声辩解。
“弟子、弟子是灵植殿的,平时就、就用这个修整枝条……”能用就行。
主要是他想省点贡献点,反正平时他也不出去,换了浪费。
通天没接话,又看向下一个。
“你这把还行。”他点了点一个女弟子手里的精钢剑。
“但剑身太厚,灵动不足。”
女弟子垂头听训。
通天一路看过去,点评了十几句,没一句好听的。
不是嫌剑材质差,就是嫌剑法路子歪,还有个被他直接说“你根本不是练剑的料,趁早改行”。
被说的弟子脸都白了。
台下的其他弟子也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就在气氛越来越僵时,通天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
他拖长了音,目光扫过台上这十几个垂头丧气的弟子,嘴角一勾。
“资质差没关系,剑不行也没关系,剑道这玩意儿,最不挑的就是这些。”
弟子们茫然抬头。
通天伸手,从那个拎砍柴刀的黑瘦少年手里拿过刀。
刀很旧,刃口崩了好几处,刀柄被磨得油亮。
他掂了掂,随手一挥。
“嗤——”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
台下前排的几个弟子,忽然感觉额前一凉。
几缕发丝缓缓飘落。
他们愣住,抬手摸额头,完好无损,只是头发被削掉了一小撮。
削得极准,刚好贴着头皮,没伤到分毫。
全场死寂。
通天把砍柴刀丢回给黑瘦少年。
“看见没?刀再钝,用对了,一样能削头发。”
黑瘦少年捧着刀,手在抖。
不是怕,是激动。
通天没再理他,又看向台下:“还有谁,觉得自己兵器不行的,或者功法不适合的,都可以上来。”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