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散尽的平原上,传送的波动并未立刻平息。一道道或强或弱的淡紫色光晕接连在空地上炸开,如同盛开又转瞬凋零的灵花。被传送出来的修士们大多面带倦色,衣袍上或多或少沾染着血迹与尘土,有的还拄着断裂的法器勉强支撑,显然在太初禁区内历经了数不清的凶险与厮杀。
林风扶着“青锋”剑静静伫立在原地,剑身上残存的淡淡金芒尚未完全褪去,那是此前斩杀碎影时注入的神魂之力余韵。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陆续出现的身影,看着一张张或疲惫、或狂喜、或悲戚的脸庞,直到最后两团略显黯淡的光晕在不远处炸开,才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轮廓——赵磊浑身浴血,左臂上缠着几道渗血的粗布绷带,伤口处的灵力还在微微溃散,显然是刚经历过恶战;李霸则扛着一柄刃口布满缺口的巨斧,斧柄上还沾着妖兽的墨绿色血液,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憨笑,两人踉跄着站稳身形,差点一头栽倒在积雪未化的地面上。
“可算出来了!里面的三阶冰甲兽简直要了我半条命!”李霸粗声粗气地喊道,硕大的脑袋左右张望,看到林风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顾浑身酸痛,迈开大步就冲了过来,“林兄弟,你没事吧?我听说你跟碎风圣地那小子对上了,可担心死我了!”
赵磊也忍着伤痛走上前,望着林风染血却挺拔的身影,由衷赞叹:“林兄果然厉害,碎影那般实力,终究还是栽在了你的手里。”
林风刚要开口回应,一道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秦长老缓步从流云战船的甲板上降下,脚下踩着淡淡的灵力光晕,稳稳落在三人面前。他目光依次掠过林风、赵磊与李霸,原本紧绷的下颌线渐渐柔和了许多,眼角的皱纹也舒展了几分,嘴角噙着真切的欣慰笑意:“我在外面通过令牌的感知都看到了,你们三个都没丢流云山的脸,很好。流云山的未来,往后就真的要靠你们了。”
三人齐齐拱手点头,林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秦长老向来严厉,极少露出这般温和的神色,这份认可远比任何实质奖赏都让他动容。只是这份暖意很快被一丝沉重取代——他下意识地抬眼扫过全场,粗略数了数在场的人数,比起当初踏入太初禁区时的两百余人,此刻竟足足少了一半有余。那些空缺的位置,如同一个个沉默的墓碑,成了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不远处,几个小宗门的长老正紧锁眉头,背着手在传送落点旁来回踱步,目光死死盯着空荡荡的地面,嘴里不停唉声叹气,眉宇间满是难以掩饰的悲戚与绝望。其中一位青衣长老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喃喃自语:“我宗门的三个天才……全都没能出来……”那声音里的苦涩,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
短暂的沉默后,各宗门的修士开始陆续归队。青云宗、玄剑门、百花谷等大宗门的战船早已升起淡淡的防御光幕,修士们有序地登上甲板,唯有那些损失惨重的小宗门,队伍里满是沉默与哀伤。林风望着不远处的周衍,见他提着那柄染血的长剑走向青云宗的战船,在船头那位须发皆白、身着紫袍的老者面前俯身说了几句,神色恭敬。
那老者正是青云宗的太上长老,修为深不可测。他闻言,浑浊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目光越过拥挤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林风身上。四目相对的刹那,老者眼中的讶异化作了明显的赞许,缓缓点了点头,一股温和而纯粹的善意如同春风般散开,毫无半分强者的压迫感。
林风心中一动,正欲拱手回礼,忽然心头猛地一紧,一股如山岳崩塌般厚重的威压毫无征兆地从天际骤然压下。这股力量远超他见过的任何修士,连空气中的灵力都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他呼吸瞬间变得滞涩,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连指尖都微微发麻。
“好强的气息!”赵磊脸色骤变,下意识地运转灵力抵挡,却被威压震得后退半步。李霸更是直接握紧了巨斧,警惕地望向天空。
林风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抬眼望去,只见一道灰袍身影踏空而来,足尖未沾半分尘土,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尖上,转瞬之间便已伫立在他面前三丈之外。灰袍老者面容清癯,颌下留着一缕雪白长须,双目炯炯有神,周身的灵力内敛如水,却隐隐透着令人心悸的锋芒。
“林兄小心!”周衍的传音急促地涌入林风脑海,带着明显的紧张,“这是碎风圣地执法堂长老李山,修为早已达到金丹境,是碎风圣地数得着的强者!”
秦长老几乎在李山出现的瞬间就挡在了林风身侧,周身淡金色灵力悄然运转,形成一层薄薄的防御光幕,目光警惕地锁定着李山,语气凝重:“碎风圣地这是何意?我流云山弟子与碎影的恩怨,早已了结,难道你们还想寻仇?”
李山却呵呵一笑,声音如同洪钟般浑厚,抬手轻轻一摆,那股惊人的威压便如同潮水般迅速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他看向林风,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语气平和:“林风小友不必紧张,秦长老也莫要误会。老夫碎风圣地李山,今日前来,并无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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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心中暗自惊讶,碎影毕竟是碎风圣地的前圣子,即便声名狼藉,身死之后圣地也该有所表示,没想到李山竟是这般态度。他定了定神,拱手道:“不知李长老找晚辈何事?”
“碎影死了便死了,那是他咎由自取。”李山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在圣地内本就风评极差,勾结罗天池、欲夺太初碎片而滥杀同门的勾当,长老会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没有确凿证据。此次他在生死台上殒命,不过是恶果自食,圣地不仅不会追究,反倒觉得除去了一个隐患。”
这番话让在场众人都有些意外,连秦长老的神色都缓和了几分。林风连忙再次抱了抱拳,弯腰鞠躬道:“多谢李长老明事理,理解晚辈的无奈之举。”
李山抚着颌下的白须,目光愈发热切,往前踏出一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招揽之意:“老夫此次前来,实则是为你而来。老夫观你在生死台上的表现,天赋卓绝,心性更是难得,是块修行的好料子。故而想邀你前往碎风圣地当一年质子——你不必多心,这‘质子’不过是对外的说法,实则是老夫想给你一个机会,圣地能给你更好的修行资源,更系统的功法指导,甚至能让你接触到圣地的核心传承。”
他顿了顿,见林风神色微动,又补充道:“放心,并非要你此刻答复,老夫给你一年时间考虑。一年之内,你若愿意,便来碎风圣地寻我;若不愿,当众拒绝便是,圣地绝不强人所难,更不会因此为难流云山。”
“质子”二字让林风瞳孔微缩,他虽知这是碎风圣地的招揽手段,但“质子”之名终究敏感,若是答应,难免会落人口实。就在他沉吟之际,秦长老的传音恰在此时响起,带着一丝郑重:“这位强者并无半分杀意,所言应当属实。流云山底蕴终究有限,能给你的资源和指导都太浅薄,你去碎风圣地,确实能得到更好的提拔,莫要错过了这个机会。”
林风心中百感交集,他感念流云山的培养之恩,但也清楚秦长老所言非虚。太初禁区一行让他明白,修行之路如逆水行舟,唯有更广阔的天地、更充足的资源,才能走得更远。他抬眼看向李山,语气诚恳:“多谢李长老的提携之恩,只是小子尚有一些私事需要回宗门处理,也需与师门长辈商议,能否容我些时间仔细考虑?”
“自然可以。”李山笑得更加和煦,掌心一翻,一枚约莫巴掌大小、刻着古朴“碎”字的金色令牌便出现在手中。他将令牌递向林风,解释道:“这是碎风圣地的通行令牌,持此令牌,你日后去往任何城池、坊市,甚至其他宗门拜访,都能得到通融与礼遇。等你考虑清楚后,带着这枚令牌来碎风圣地执法堂寻我便可。”
林风双手接过令牌,只觉入手温润,令牌内部隐隐有灵力流转,触感细腻非凡,显然不是凡物。他郑重地将令牌收入怀中,再次拱手致谢:“多谢李长老。”
李山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灰影,飘回了碎风圣地那艘巨大的黑色战船之上。战船随即升起浓郁的黑色雾气,缓缓调转方向,准备启程。
就在此时,平原中央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众人手腕上残留的太初令牌碎片齐齐发出嗡鸣,紧接着,无数碎片挣脱束缚,化作一道道金色长流,如同归巢的候鸟般朝着太初禁区的方向飞去。那景象极为壮观,金色的光流交织成网,映亮了半边天空。
紧接着,整个太初禁区猛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如同上古巨兽苏醒。一圈圈金色的光环以禁区为中心,如同水波般向外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原本枯黄的草木瞬间变得青翠欲滴,远处山林里的妖兽发出欢愉的嘶吼,连地面下的灵力都变得活跃起来。在场的修士们更是惊喜地发现,体内沉寂已久的灵力开始自行运转,不少卡在瓶颈许久的人,竟感觉那层壁垒隐隐松动了几分。
“是太初禁区的最后奖赏!”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语气里满是激动,“传说禁区关闭时,会回馈幸存者一份大礼!”
话音未落,几道水桶粗细的金色光柱突然从太初禁区深处射来,如同天神降下的恩赐,精准地落在了林风、弦月、周衍等几位表现最为出众的天骄身上。林风只觉一股磅礴而温和的力量瞬间涌入体内,如同温热的泉水般流淌过四肢百骸,丹田瞬间被填满,原本停留在凝血中期的修为如同被潮水推动,一路暴涨,体内的灵力气旋疯狂旋转,“咔嚓”一声轻响,直接冲破了凝血后期的桎梏,稳稳停在了凝血巅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的灵力已然达到饱和,只需再往前半步,凝聚出属于自己的苦海,便能踏入苦海境。这种力量充盈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青锋”剑,剑身随之发出轻微的嗡鸣。
不远处的弦月也沐浴在金光之中,他依旧站在“流霜”剑旁,素白的剑袍无风自动,周身的灵力波动骤然增强,气息节节攀升,很快便稳固在了命泉后期。那双清冷的眼眸中,也难得闪过一丝波动。
周衍更是直接仰天长啸一声,体内灵力奔腾如江河,金色光柱消散时,他周身已散发出苦海后期的强横气息,显然是借着这份奖赏,直接突破了瓶颈。其他大宗门的天骄们也各有斩获,有的突破了小境界,有的则夯实了根基,平原上此起彼伏的气息暴涨声,宣告着这场太初禁区历练的最终馈赠已然落下。
林风缓缓收敛起周身的灵力,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又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枚温热的金色令牌。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他眼中的坚定。太初禁区的结束,果然不是终点,而是更广阔天地的开端。他抬眼望向流云山的流云战船,又看了看远处青云宗战船的方向,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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