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的阴影像巨兽的獠牙，在月光下投下森冷的轮廓。林风勒住缰绳，看着城门口那几个佝偻的身影——蚀骨人的青灰色皮肤在火把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脖子上的铜铃随着呼吸轻轻晃动，铃身刻着的符文与李家控魔铃如出一辙。这些被煞气侵蚀的怪物，气血运转虽杂乱无章，却隐隐达到了三品内壮的强度，寻常凡极境以下的武者根本不是对手。
“暖泉花粉还够吗？”林风低声问。苏晴的药篓就挂在马鞍侧，里面的干花已经所剩无几。这些蚀骨人虽未真正踏入凡境宗师，但其体内的煞气对寻常气血有极强的腐蚀性，三品内壮的武者沾上就会气血紊乱。
苏晴摸了摸布包，声音有些发紧：“只够再用一次。进城后得想办法找家药铺补点，这些煞化体对花粉的抗性不弱，硬拼的话我们讨不到好。”她虽只是五品凡身，却在老药农的指点下，对煞气侵蚀的特性了如指掌。
李霸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握紧鬼头刀：“要不我去引开它们？你们趁机进城？”他身上的狼牙佩被布裹了起来，那是苏晴刚才递给他的一块旧布，虽然没说话，动作却比之前自然了些。他如今已是三品内壮巅峰，一身蛮力足以劈开巨石，只是面对这些不惧疼痛的煞化体，心里也没底。
“不用。”林风摇头，从怀里掏出太初令。令牌在夜色里泛着微弱的莹光，“跟着我，别出声。太初令的清正之气能暂时屏蔽这些煞化体的感知。”他如今已是一品凡极，气血运转自如，对天地间的细微气息变化极为敏锐，能清晰察觉到太初令对煞气的克制之力。
他催马向前，太初令的光芒刻意收敛，只在周身形成一层极淡的屏障。蚀骨人的目光扫过来，浑浊的眼窝里没有焦点，这些被铜铃控制的煞化体，灵智早已被煞气吞噬，果然没察觉到他们的气息，依旧机械地守在城门两侧。
三人屏住呼吸，骑马穿过城门洞。洞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划痕，像是被指甲反复抓挠过，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肉混合的臭味，让人胃里发紧。林风注意到，有些划痕深达寸许，显然是接近凡境宗师的高阶煞化体留下的，看来秦缺在城门处布的暗棋不止这些三品内壮的蚀骨人。
刚进城，身后突然传来“叮铃”一声轻响——李霸的马打了个响鼻，震得他腰间的鬼头刀鞘撞在了马鞍上。
城门口的蚀骨人瞬间转头，铜铃发出急促的嗡鸣，青灰色的手爪猛地抬起，指向他们的方向！这些煞化体虽失了灵智，对声响的反应却极快，三品内壮的气血瞬间鼓荡，腥臭的风扑面而来。
“走！”林风低喝一声，策马狂奔。体内一品凡极的气血全力运转，注入太初令中，令牌的莹光骤然暴涨，形成一道光幕暂时挡住了蚀骨人的视线。苏晴和李霸紧随其后，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急响，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身后传来铜铃的狂响和杂乱的脚步声，显然蚀骨人已经追了上来。林风余光瞥见，这些三品内壮的煞化体速度竟不比奔马慢多少，手脚并用，像猿猴般在屋顶与地面间穿梭，体内紊乱的气血在体表形成淡淡的灰雾。
“往这边拐！”苏晴突然喊道，指着左侧一条狭窄的巷子，“老药农说过，城里有玄铁馆留下的密道，入口就在这条巷子里！”
三人策马拐进巷子，两侧的房屋低矮破旧，门窗大多破损，黑黢黢的窗口像无数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蚀骨人的嘶吼声越来越近，铜铃的嗡鸣几乎要震破耳膜，林风甚至能感觉到墙面在微微震动——这些煞化体的力量，竟已接近二品劲显的门槛，寻常一品凡极若被围上，也只有饮恨的份。
“就是这儿！”苏晴突然勒住马，指着巷子深处一扇紧闭的木门，门上挂着块歪斜的牌匾，写着“铁剑铺”三个字。
林风心里一动——凌霜姑娘说的地方，竟然和苏晴知道的密道入口重合了。
他翻身下马，一脚踹开木门。门后的景象让三人同时愣住——这不是什么密道，而是间不大的铁匠铺，炉火烧得正旺，火星溅在铁砧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一个穿黑色劲装的女子背对着他们，正抡着铁锤锻打一把长剑。火光映在她身上，勾勒出利落的肩线，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红绳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随着捶打的动作轻轻晃动。她挥锤的力道沉稳，每一击都精准落在剑坯的脉门上，显然是内劲深厚的好手，气血运转已达二品劲显巅峰，距离一品凡极仅一步之遥。
听到动静，女子猛地转身，铁锤还握在手里，眼底闪过一丝警惕。那是张极为明艳的脸，眉峰微挑，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条利落的直线，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钢，扫过林风三人时，带着审视的锐利。
“凌霜姑娘？”林风试探着问。
女子的目光落在他怀里露出的太初令一角，警惕淡了些，却没放下铁锤：“玄铁馆的人？”她的声音清亮，像金属相击，“我等你们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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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是……”苏晴刚要说话，巷子里突然传来蚀骨人的嘶吼，铜铃的声音已经到了巷口。
凌霜脸色微变，一把将他们拽进铺内，反手关上木门，又用一根粗铁闩顶上：“别出声。这些煞化体被秦缺用秘法强化过听觉，一点动静都能引来。”
她吹熄了炉边的火把，铁匠铺瞬间陷入昏暗，只有炉火的余光映着四人的脸。蚀骨人的脚步声在门外徘徊，铜铃的嗡鸣隔着门板传来，震得木屑簌簌落下。
“它们怎么会追得这么快？”李霸压低声音，手心全是汗。他能感觉到，门外蚀骨人的气血波动越来越密，显然不止刚才那几个三品内壮。
凌霜没理他，目光落在林风身上：“太初令带来了？”
林风点点头，刚要掏出令牌，就被凌霜按住了手。
“别拿出来。”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城里到处都是秦缺的眼线，太初令的清气会引来高阶煞化体，甚至……秦缺本人。那老东西已是半步宗师，一身煞气凝练，寻常一品凡极根本制不住他。”
蚀骨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铜铃的嗡鸣也变得模糊。凌霜这才松了口气，重新点燃火把，指了指铺内一道不起眼的暗门：“密道在里面，先跟我走，这里不安全。”
穿过暗门，是条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两侧的墙壁潮湿冰冷，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凌霜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快，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她的步法轻盈，落地无声，显然是精通轻身术的高手，二品劲显的气血运转得圆转如意。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林风跟上她的脚步，忍不住问。一品凡极的气血让他感官敏锐，能清晰听到通道深处传来的细微声响。
“守山老头的苍鹰传了信。”凌霜头也不回，声音在通道里回荡，“他说黑风崖有异动，让我在铁剑铺等着，说会有带着太初令的人来。”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是玄铁馆馆主一脉的人，负责流沙城的联络点。”
苏晴一直沉默地跟在后面，此刻突然开口：“老药农说密道是通往铁面的……”
“铁面就是我。”凌霜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们，火光映在她脸上，明暗不定，“‘铁面’是玄铁馆在流沙城的代号，不是具体的人。”
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苏晴要找的铁面，和林风要找的凌霜，竟然是同一个人。
“秦缺在城里布了多少蚀骨人？”林风迅速回过神，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三品内壮的至少上百，接近二品劲显的……见过的有三个。”凌霜的脸色沉了沉，“他把流沙城当成了养煞场，用活人喂养这些煞化体，还在城主府下面挖了条通往深渊裂缝的地道，据说……他想在月圆之夜，用三百个活人的气血，彻底打开裂缝。到时候别说半步宗师的煞化体，恐怕连真正的凡境宗师级魔物都能钻出来。”
“月圆之夜？”林风算了算日子，“还有三天。”
“所以我们时间不多。”凌霜继续往前走，“密道通向城主府附近的一间废弃仓库，从那里可以潜入府内，找到秦缺的老巢。但他身边有个最棘手的，是他炼的‘蚀骨王’，已经是半步宗师的煞化体，气血凝练如钢，煞气更是阴毒无比，寻常一品凡极根本近不了身。”
她的目光扫过苏晴的腿伤，又看了看李霸身上未干的黏液，眉头皱了皱：“你们刚跟蚀骨蠕虫交过手？那些初阶煞化体虽然弱，但数量多了也麻烦。”
苏晴点点头：“在城外遇到的，被追了半宿。”
凌霜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扔给苏晴：“这是玄铁馆特制的伤药，能解蚀骨虫的低阶煞气。”她又看向李霸，递过去一块黑色的布，“用这个擦擦，你身上的气味会引来更多三品内壮的煞化体。”
李霸接过布，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是他第一次和这位突然出现的女子对视，才发现她的左耳戴着个小巧的银环，样式竟和李家女眷的有些相似，但环上刻着的不是李家纹饰，而是玄铁馆的徽记。
通道尽头出现了微光，凌霜示意他们停下：“前面就是仓库，出去后小心点，城主府的守卫都是接近二品劲显的煞化体，灵智虽低，对气血的感知却比三品内壮的敏锐十倍。”
她推开暗门，率先走了出去。林风三人紧随其后，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堆满杂物的仓库，窗外传来巡逻的脚步声，还有蚀骨人特有的嘶哑喘息，那是三品内壮气血运转时，煞气摩擦空气发出的声响。
“铁面……不，凌姑娘，”林风低声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凌霜靠在窗边，向外望了望：“等天黑透。秦缺每晚子时会去地道查看裂缝，那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时机。在此之前，得先找到第三块太初令的下落，秦缺肯定把它藏在府里。那老东西视若珍宝，多半用自身气血温养着，正好能借此锁定他的位置。”
太初令在林风怀里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着某个方向。他握紧令牌，一品凡极的气血悄然运转，能感觉到那股来自城主府深处的、属于半步宗师的阴冷煞气，显然秦缺就在那里。他心里清楚——真正的较量，从踏入这座城开始，才刚刚拉开序幕。三品内壮的蚀骨人只是前菜，接近二品劲显乃至半步宗师的煞化体，才是真正的考验。
窗外的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仓库角落的蛛网，也照亮了四人眼底不同的神色——有决绝，有警惕，有迷茫，却唯独没有退缩。
子时的梆子声，很快就要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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