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了墨的布,一点点罩住大漠。林风三人牵着马,在沙丘间的阴影里穿行,蹄子踩过沙砾的声响被风揉碎,散在空旷的天地间。苏晴拄着短刀走在左侧,与李霸始终隔着丈许距离,目光扫过他时,依旧带着化不开的冷意。
“还有多久到城下?”苏晴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右腿的伤让她步伐微跛,却依旧咬着牙没掉队。药篓里的暖泉花散发着清苦的气息,与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腥甜味格格不入。
林风抬头望了眼天色,残阳的余晖在西边的沙丘后凝成一线:“最多半个时辰。但这附近的沙纹不对劲。”他勒住缰绳,指了指脚边——沙地上的纹路不是自然形成的波浪,而是有规律的螺旋状,像被什么东西从地下搅动过。
太初令在怀里微微震颤,这次不是暖意,而是带着一丝尖锐的警示。
“啥不对劲?”李霸低头看了看,没发现异常,刚要抬脚,却被林风一把拽住。
“别动。”林风的声音压得极低,锈剑悄然出鞘,“听。”
风停的瞬间,地面下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无数细虫在沙砾里爬行,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苏晴脸色微变,握紧短刀:“是蚀骨蠕虫!老药农说过,这是深渊裂缝里爬出来的东西,专啃活人的骨头!”
话音未落,离他们最近的一处沙丘突然塌陷,沙粒像水流般往下陷,露出个黑洞洞的窟窿。一只泛着青黑的虫子从洞里探出来,足有手臂粗,浑身覆盖着黏液,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圈圈细密的利齿,正对着他们开合作响。
“不止一只!”李霸低喝一声,鬼头刀猛地劈下,刀风卷起沙粒,精准地砍在蠕虫的七寸处。“噗嗤”一声,墨绿色的汁液溅了他一身,那虫子抽搐了两下,缩回洞里。
但这只是开始。周围的沙丘接二连三地塌陷,十几只蚀骨蠕虫从地下钻出,黏液在沙地上拖出腥臭的痕迹,利齿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响,形成一个半包围圈。
“它们怕暖泉花!”苏晴迅速从药篓里抓出一把干花,用力碾碎,撒向最近的几只蠕虫。粉末接触到黏液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蠕虫像是被灼烧般,痛苦地扭动起来。
林风眼神一凝,太初令的青光透过掌心注入锈剑,剑身上瞬间覆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李霸,护着苏晴!”
他率先冲了出去,锈剑带起残影,精准地刺入一只蠕虫的头部。那虫子的利齿疯狂咬合,却连剑鞘都碰不到——金光形成的屏障将它牢牢挡在外面。林风手腕一翻,剑刃顺势划开,墨绿色的汁液喷溅而出,他却毫不在意,借着反作用力侧身避开另一只蠕虫的扑咬。
短短几个月,他对灵力的掌控明显精进了。在古墟与深渊使者的对抗,让他对太初令的运用不再生涩,金光不再是单纯的防御,更能附着在兵器上,形成克制魔气的锐锋。
李霸也没闲着。他虽不及林风灵动,却胜在力大,鬼头刀抡得虎虎生风,每一刀都带着破风之声,将试图靠近苏晴的蠕虫劈成两段。他刻意站在苏晴左后方,正好挡住她不便发力的右腿方向,动作间竟有了几分章法——不再是古墟里那股蛮劲,而是多了些下意识的护持。
苏晴的进步更明显。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林风身后的少女,短刀在她手里灵活得像条银蛇,避开蠕虫的扑咬时,总能精准地将暖泉花粉撒向对方的弱点。有一次,一只蠕虫从她脚边钻出,她几乎是本能地矮身旋身,短刀反手刺出,正中虫眼,动作利落得让李霸都愣了一下。
“这边!”林风清喝一声,锈剑横扫,逼退两只蠕虫,“往地势高的地方退!”
三人边战边退,很快退到一处凸起的沙丘顶端。蚀骨蠕虫在沙地里移动更快,却不擅长攀爬陡坡,只能在坡底焦躁地扭动,利齿啃着沙砾,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风喘了口气,看着坡底那十几只蠕虫,眉头紧锁:“这些东西……比古墟的影煞更难缠。它们藏在地下,防不胜防。”
“是秦缺养的。”苏晴用短刀支撑着身体,额上渗着细汗,“老药农说,秦缺用活人喂养蚀骨蠕虫,让它们在流沙城外围形成屏障,阻止外人靠近。”她瞥了眼李霸身上的黏液,眼神复杂了些——刚才有只蠕虫从李霸背后偷袭,是她下意识地撒出花粉,才逼退了那虫子。
李霸也察觉到了,挠了挠头,想说句“谢了”,却对上苏晴立刻转开的目光,话又咽了回去。
林风看在眼里,没点破,只是擦拭着锈剑上的黏液:“这些蠕虫的魔气很淡,应该是早期的实验品。但这也说明,我们离秦缺越来越近了。”他能感觉到,太初令的警示比刚才更强烈,像是在预示着前方有更危险的存在。
苏晴低头看了看药篓,暖泉花用去了一小半,她把剩下的小心包好:“得省着点用。城里的蚀骨人,恐怕更难对付。”
李霸握紧鬼头刀,刀身上的黏液正在凝固,形成一层暗绿色的壳:“刚才那虫子的牙口真硬,差点把我的刀崩了。”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暖泉谷……当年是不是也遭过这东西的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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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晴的身体僵了一下,没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娘就是被这东西咬断了腿,没跑出来……”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坡底蠕虫的嘶鸣在回荡。李霸的脸涨得通红,攥着刀柄的手紧了又松,最后低声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很轻,却像块石头投进苏晴心里,她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没说话,只是拄着短刀,望向流沙城的方向。
林风拍了拍李霸的肩膀,又看了看苏晴,沉声道:“走吧。天黑透前,必须进城。”
三人再次启程,坡底的蚀骨蠕虫依旧在嘶吼,却没能再追上来。只是经过刚才的缠斗,彼此间的气氛悄然变了些——苏晴虽然依旧没跟李霸说话,却默许了他缩短了距离,从十步变成了五步;李霸也不再刻意回避,偶尔会提醒苏晴注意脚下的碎石。
太初令的光芒在夜色里渐渐隐去,却像一根无形的线,将三人的步伐连在了一起。林风能感觉到,自己对灵力的调动更流畅了,锈剑上的金光虽淡,却比之前更凝实;李霸的刀法里少了些戾气,多了些沉稳;苏晴的身手也越发敏捷,对时机的把握甚至比他还准。
这一路的凶险,竟成了无形的试炼,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成长。
夜色彻底笼罩大地时,前方终于出现了昏黄的灯火,像星星落在沙地上。那是流沙城的城门,在月光下泛着黑褐色的光,城楼上隐约有黑影晃动,正是蚀骨人的轮廓。
林风勒住马,看着那座在夜色中沉默的城,心里清楚——蚀骨蠕虫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考验,从踏入城门的那一刻,才正式开始。而秦缺,或许就站在城的深处,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太初令在怀里轻轻震动,像是在呼应着城内某个沉睡的庞然大物。林风握紧缰绳,锈剑的剑柄在掌心微微发烫。他看了眼身边的两人,苏晴正紧攥着短刀,李霸的手也按在了鬼头刀的刀柄上。
“走了。”林风低声道,策马率先向城门走去。
两匹马蹄声紧随其后,在寂静的大漠里,敲出坚定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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