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黑湖森林的第七天，霜狼堡的轮廓终于在天际线上浮现。
与其说是城堡，不如说是一座嵌在雪山之中的钢铁巨兽。这座北境要塞建立在两座山脉交会的天然隘口上，外墙完全由黑钢岩砌成，表面布满了抵御风雪和魔法的符文刻痕。超过五十米高的主塔如同狼牙般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塔顶常年不熄的魔能烽火在阴云下散发着幽蓝光芒。
然而曾经象征着北境守护的雄伟要塞，如今却透着一种诡异的寂静。按照卡尔的描述，霜狼堡作为三大边境要塞之一，常驻守军应在三千人左右，加上工匠、商人、佣兵和家属，城内人口不会少于两万。但现在从远处望去，城墙上巡逻的士兵稀疏得可怜，主城门只开了侧边小门，进出的人流稀稀拉拉。
“不对劲。”巴顿放下望远镜，眉头紧锁，“城防军数量不到正常时期的三分之一，而且你们看城墙上的旗帜——”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霜狼堡主塔悬挂着北境公爵的冰狼旗，但在几处副塔上，却飘扬着另一种旗帜：纯黑底，中央是一把染血的匕首。
“黑刃兄弟会。”卡尔声音低沉，“北境最大的佣兵组织，也是……我前任团长曾经效力的组织。”
艾莉娅眯起眼睛：“佣兵团在城防要塞里升自己的旗？这等于宣示控制权了。”
“北境公爵呢？”林越问，“霜狼堡不是他的直属领地吗？”
卡尔苦笑：“老公爵三年前病逝，唯一的儿子雷恩少爷……今年才十六岁。这三年实际掌权的是公爵府总管，一个叫莫里斯的男人。传言他和黑刃兄弟会走得很近。”
老墨菲整理着被寒风吹乱的长袍，银色眼睛凝视着城堡：“我感应到城内的时间流动有异常。不是像黑湖森林那样的大规模扭曲，而是……很多小范围的时间气泡。像是有人在使用低阶时间遗物，而且不止一处。”
格罗姆已经架起改装过的探测仪，屏幕上的波形图显示出一片杂乱的峰值：“能量读数混乱得一塌糊涂！深渊辐射、奥术波动、圣力残留，还有……大量未经处理的低纯度魔力结晶反应。这地方简直是个能量垃圾场。”
林越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脑海中快速整合信息。霜狼堡的情况比他预想的复杂：权力真空、佣兵势力坐大、时间遗物泛滥、能量污染严重。卡尔的日记藏在这种地方，取回的难度大增。
“计划变更。”他做出决定，“我们不能全部进城。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注意。卡尔，你和我进去取日记。艾莉娅和巴顿在城外接应，监视动向。老墨菲和格罗姆找个隐蔽处建立临时基地，保持通讯。”
“我反对。”巴顿立刻说，“让卡尔一个人进去就够危险了，再加上你……”
“我有第七钥匙护身，对异常能量有抗性。”林越拍拍腰间的地契袋，“而且卡尔需要有人帮他应付可能的突发状况。两个人的组合最不显眼——一个本地佣兵带一个外地商人，很常见。”
奥古斯都从怀里掏出一枚银色的怀表，表盘上没有数字，只有不断变化的符文：“这是我用时间之心碎片制作的‘时序罗盘’。它能预警时间异常，并在小范围内制造时间减速场，持续三秒。关键时候能救命。”
林越接过怀表，触感冰凉，内部有细微的齿轮转动声。
卡尔检查了自己的装备：两把重新打磨过的短刀，一把便携手弩，以及几样佣兵常用的工具。“我的安全屋在旧城区‘铁匠巷’，那边鱼龙混杂，黑刃兄弟会的控制力相对较弱。但我们必须在天黑前出来，入夜后兄弟会实行宵禁，街上巡逻的都是他们的人。”
简单准备后，两人脱下显眼的探险装备，换上普通的毛皮外套和厚实长靴。林越背了个商人常用的皮质行囊，里面装着一些从地球带来的小玩意儿作为掩护——打火机、折叠刀、抗生素药片，这些在艾瑟兰都能卖上好价钱。
艾莉娅递给林越一支箭矢，箭杆被漆成不起眼的暗褐色：“里面有微型传讯符文，捏碎尾羽就能发出定位信号。我和巴顿会在三分钟内赶到任何城墙位置。”
“小心。”巴顿重重拍了拍卡尔的肩膀，“记住，你的命现在是团队的财产，别随便弄丢了。”
卡尔咧嘴一笑，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放心，我这人最惜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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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狼堡的主城门高达八米，厚重的橡木门上包着铁皮，钉满碗口大的铜钉。如今只有右侧的小门开着，两名穿着陈旧锁子甲的卫兵缩在门洞里烤火，对进出的人爱答不理。
直到卡尔走到门前。
“站住。”一个卫兵懒洋洋地抬起长戟，“面孔生啊，哪个团的？”
卡尔掏出一枚黑铁徽章——上面刻着断裂的狼头，那是黑狼佣兵团的旧标志。“黑狼团，卡尔。回来取点私人物品。”
卫兵接过徽章看了看，又打量卡尔：“黑狼团？不是三个月前就在深渊裂隙那边全灭了吗？你怎么活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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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好，接了个私活没跟大部队。”卡尔面不改色，“怎么，兄弟会现在连死人遗物都要管？”
另一个卫兵凑过来，眼睛盯着林越：“这位是？”
“我在南边认识的商人朋友，想来看看北境的皮毛和矿石行情。”卡尔随手抛过去一个小钱袋，“行个方便？”
钱袋在手中掂了掂，卫兵脸色稍霁：“进去吧。不过提醒你，旧城区最近不太平，晚上别乱逛。还有——”他压低声音，“如果见到穿黑斗篷、戴银面具的人，躲远点。那些人……邪门。”
银面具。林越和卡尔对视一眼，想起黑湖修道院袭击中出现的敌人。
穿过城门，霜狼堡的内部景象更印证了外部的衰败。主街道还算整洁，但两旁的店铺至少三成都关门歇业，开着的也门可罗雀。行人匆匆，大多面带忧色，眼神警惕。偶尔有穿着黑色皮甲、佩戴匕首徽章的人成群走过，路人纷纷避让。
“黑刃兄弟会的制服。”卡尔低声道，“看他们走路的架势，已经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街道地面上有未完全清理干净的血迹，墙角处还有战斗留下的刀痕和焦黑。一些建筑物的窗户用木板封死，上面画着怪异的符号——有些是驱逐魔物的符文，有些则像是某种邪教标记。
“银面人的杰作。”卡尔指着一个扭曲的眼状符号，“这三个月才出现的。据说加入他们‘教会’的人，能得到强大的力量，但代价是……变得不太像人。”
林越注意到街角有几个蜷缩的身影，裹着破烂的毛毯，露出的皮肤上有不自然的紫黑色斑块。其中一人抬起头，眼睛浑浊，瞳孔深处有一点紫光在闪烁。
深渊侵蚀的早期症状。
“官方不管吗？”林越问。
“管不了。”卡尔摇头，“公爵府发过公告，说那是‘寒疫’，让患者去城西的隔离营。但去过的人……很少回来。”
他们拐进一条小巷，避开主街。巷子更脏乱，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劣质酒精的气味。几个瘦骨嶙峋的孩子蹲在垃圾堆旁，看到有人经过，麻木地伸出手。
卡尔从怀里掏出几块硬面包扔过去，孩子们一哄而上。
“战争孤儿。”佣兵解释，“北境这几年和兽人部落摩擦不断，再加上魔物侵袭，很多家庭破碎。兄弟会趁机吸纳这些孩子，训练成童兵或者……更糟。”
林越没说话，但握紧了拳。这种景象他在艾瑟兰的边境见过不少，但每次看到依然会感到愤怒。两个世界的平民在灾难面前同样脆弱，而那些掌权者往往最先考虑自己的利益。
铁匠巷在旧城区深处。这里曾经是霜狼堡的工匠区，鼎盛时期有上百个铁匠铺、皮革坊和炼金工房。如今大半作坊关门，还在营业的也门庭冷落。
卡尔的安全屋在一家歇业的铁匠铺楼上。铺面大门紧锁，挂着的招牌已经锈蚀，只能勉强认出“老锤铁匠铺”的字样。他们从侧面窄巷绕到后院，卡尔在墙砖某处按了按，一块石板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前任团长留下的密室。”卡尔点燃墙上的油灯，“他喜欢给自己留后路，这样的安全屋在边境各城镇至少有七八处。”
地下空间不大，约二十平米，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储物柜、一张工作台。墙上挂着几件武器，都是精良货色，但蒙了厚厚一层灰。最显眼的是角落里的铁制保险箱，半人高，表面有复杂的机械锁和魔法封印。
卡尔走到保险箱前，没有立刻开锁，而是先检查了周围。他在工作台下摸索片刻，抽出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如果直接开箱，这根线会触发机关。
“老习惯了。”他剪断细线，然后开始解锁。机械锁部分他用了三把不同的钥匙，魔法封印则需要滴血验证。随着最后一道封印解除，保险箱门发出沉重的咔哒声，缓缓打开。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几样东西：一捆用油布包裹的信件、几本皮质笔记本、一个小木盒，以及……一把银色的钥匙。
卡尔愣住了。他拿起那把钥匙，材质似银非银，触感温热，表面刻着星辰轨迹的图案。
“这是……”林越认出来了，那图案和莱纳斯的命运纺车上的纹路相似。
“前任团长从没提过他有这种东西。”卡尔声音干涩，“他说过最珍贵的收藏是一块‘星陨铁’，用来打造传奇武器的材料。但这把钥匙……”
老墨菲的声音突然从通讯符文传来——林越出发前留了一个联络符文在临时基地。“林越，我感应到强大的命运之力波动！就在你们附近！小心！”
话音未落，银色钥匙突然发出刺目光芒。卡尔想扔掉它，但钥匙像粘在了手上。光芒中，无数画面涌入两人的意识：
一个雨夜，黑湖修道院外墙下，三个黑衣人正在埋藏什么东西。其中一人回头，面具在闪电中反射冷光——银面具。他们埋下的是一具尸体，穿着修士袍，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匕首柄上刻着黑狼团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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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切换，霜狼堡公爵府的密室，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莫里斯总管——正将一袋金币推给银面具人。“处理干净，别留痕迹。”
最后画面：前任团长醉醺醺地坐在这个密室里，手里拿着银色钥匙，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星坠之年……誓约……我不该拿的……他们会找来的……”
画面戛然而止。
卡尔瘫坐在地，满头冷汗，钥匙从手中脱落，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林越也呼吸急促，刚才那些信息量太大。
“前任团长参与了修道院袭击……至少是埋尸。”卡尔嘶声道，“所以他才有时间遗物，所以他才一直担惊受怕……”
林越捡起钥匙，入手瞬间，地契传来强烈的共鸣。这把钥匙上有命运之力的残留，但更深处，他感应到一丝微弱的、属于第三钥匙“翡翠枝”的生命能量。
“这不是普通的遗物。”他判断，“这是用命运之力‘复制’的钥匙仿品。虽然只有正品十分之一的力量，但足以让持有者窥见部分命运轨迹。你的前任团长可能因此看到了不该看的未来，才会那么惶恐。”
卡尔颤抖着打开那捆信件。大部分是黑刃兄弟会的任务委托和账目记录，但最底下有几封密信，用暗语书写。他快速翻阅，脸色越来越难看。
“莫里斯总管在三年前就和银面人勾结。老公爵的病……不是自然死亡。他们用一种从深渊裂隙提取的毒素，缓慢毒杀了他。”卡尔的声音冰冷，“雷恩少爷被软禁在公爵府北塔，名义上是保护，实则是人质。”
他翻开日记本。前任团长的字迹潦草，充满情绪波动：
“星坠47年3月：又做噩梦了。那个修士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我。我不该接那个任务的，但莫里斯给得太多了……”
“5月：银面人找上门，要收回‘那个东西’。我装傻，他们没强求，但眼神不善。得离开北境，去南方避避风头。”
“7月：黑狼团接了个大单，去深渊裂隙边缘调查一个古代遗迹。莫里斯亲自指定的任务，佣金高得离谱。不对劲，这像是送死的活儿。但我没得选，他知道太多秘密。”
日记在最后一次任务前戛然而止。
卡尔合上日记，独眼中燃烧着怒火：“莫里斯和银面人设计害死了整个黑狼团，就为了灭口。我只是侥幸逃过一劫，因为当时我私自接了个走私活儿，没跟大部队出发。”
林越快速思考。霜狼堡的局势比预想的更黑暗：弑主、篡权、勾结深渊势力、屠杀佣兵灭口。而这一切的核心，似乎都指向那些银面具人——他们很可能是莱纳斯的手下，或者至少是深渊势力的代理人。
“日记里提到‘那个东西’。”林越问，“除了这把仿制钥匙，还有别的吗？”
卡尔检查木盒。里面是几块颜色奇异的矿石样本，以及一个用铅板密封的小罐子。他小心打开罐子，里面装着暗紫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淡淡的硫磺味和……生命能量？
“这是……”林越想起老墨菲的话，“从生命封印碎片提取的污染物质？”
“前任团长标注为‘深渊精粹’，说是从黑湖修道院地下挖掘出来的。”卡尔读着标签，“‘高纯度生命能量与深渊污染的混合物，极度危险，接触可能导致不可逆变异。’”
林越立刻用秩序之力包裹手掌，接过罐子。近距离感应，他能清晰分辨出两种能量：一种是翡翠枝特有的纯净生命力，另一种是深渊的侵蚀性能量。两者以某种方式强行融合，形成了一种既不是生命也不是死亡的怪异状态。
“银面人在收集这个。”他推测，“他们可能想用这些污染的生命能量做什么实验，或者……喂养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通讯符文传来艾莉娅急促的声音：“林越，城堡内有大量人员调动！至少两百名黑甲士兵从兵营出来，正在封锁旧城区各路口！他们在搜什么人！”
几乎同时，密室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有人在砸铁匠铺的门。
“发现我们了。”卡尔迅速收拾重要物品，“有后路，跟我来！”
他推开床板，下面是一条狭窄的地道，仅容一人匍匐通过。两人先后钻入，卡尔在后面重新盖上床板。地道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但隐约能听到远处的流水声。
“通往旧下水道。”卡尔在前面带路，“霜狼堡的下水道系统建于两百年前，后来因为魔物滋生被部分封闭，但我知道几条还能走的路线。”
爬行了约十分钟，地道尽头是一扇锈蚀的铁栅栏。卡尔用短刀撬开锁扣，推开栅栏，外面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河道。浑浊的污水缓缓流动，两侧是石砌的走道，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有通风口透下微弱天光。
“往东走能到城墙下的排水口，但那里可能有守卫。”卡尔判断，“往西会经过公爵府下方的旧水道，更危险，但我知道一条密道能直接出城。”
林越正要决定，突然停下脚步。他怀里的地契在发烫，那种熟悉的预警感又出现了——有强大的命运之力在附近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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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住卡尔，两人躲进一处石拱门的阴影中。几秒后，从下游方向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确认是在铁匠巷附近消失的。能量追踪显示他们进了下水道。”一个嘶哑的男声。
“莫里斯大人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把‘命运之匙’的仿制品必须回收。”另一个声音更冰冷，带着金属质感，“还有那个佣兵，他知道得太多。”
“要不要通知‘银瞳’大人？”
“暂时不用。区区两个老鼠，我们处理就行。你带一队人往东，我带人往西。记住，如果遇到抵抗，格杀勿论，但钥匙要完整带回来。”
脚步声分两路远去。
卡尔压低声音：“是黑刃兄弟会的‘猎犬’，专门负责追捕和灭口的好手。领头的那个金属嗓音，是兄弟会的二当家，‘铁喉’戈登。他以前是王国骑士，后来因为虐杀俘虏被除名，是个狠角色。”
林越感应着那两股命运之力的方向。往东的那队人中有微弱波动，可能是仿制钥匙的共鸣；往西的那队波动更强，领头者身上有某种命运标记。
“往西。”他做出决定。
“什么？那是去公爵府方向！”
“追击我们的有两队人，但只有一队有命运之力的指引。另一队是幌子。”林越分析，“钥匙仿品在我们手里，能追踪命运波动的只有同样掌握命运之力的人。往西那队的领头者，很可能就是银面人的成员。”
他眼中闪过决断：“我们需要情报。这些银面人到底是谁，他们在霜狼堡做什么，和莱纳斯是什么关系。抓住一个活口，比躲避更有价值。”
卡尔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佣兵特有的疯狂：“你比看起来有种。行，听你的。不过先说好，如果情况不对，我会优先保命逃跑。”
“成交。”
两人逆着水流方向往西移动。下水道在这里变得宽敞，顶部高达五米，两侧石壁上能看到古老的浮雕——描绘着霜狼堡建造时的场景，人类和矮人工匠并肩工作。但许多浮雕被污垢覆盖，有些则被利器故意破坏。
走了约五百米，前方出现岔路。主水道继续向西，一条狭窄的支流转向北，水流明显更清澈，有淡淡的花香传来。
“那条支流通向公爵府的‘镜湖’。”卡尔指路，“是城堡的景观湖，与地下水系连通。如果银面人在公爵府有据点，很可能在湖附近。”
林越选择支流。水道越来越窄，但水质变清，甚至能看到底部的鹅卵石。墙壁上的通风口更多，天光将水面映得波光粼粼。空气也变得清新，硫磺味和霉味被植物清香取代。
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地下溶洞改造而成的人工湖，直径超过百米。湖水清澈见底，湖心有一座小岛，岛上建着一座精致的亭子。溶洞顶部开有天窗，午后的阳光斜射下来，在湖面投下摇曳的光斑。
但美丽的景象下，隐藏着令人作呕的真实。
湖边石滩上，散落着十几具尸体。有的穿着平民衣服，有的穿着佣兵皮甲，共同点是胸口都有巨大的贯穿伤，伤口边缘呈紫黑色腐蚀状。更诡异的是，这些尸体没有腐烂，反而像被某种力量“保鲜”，皮肤甚至还有弹性。
湖心亭子里，三个穿着银边黑袍的人正在忙碌。他们戴着银色的无面面具，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提线木偶。其中一人手持水晶瓶，从湖水中汲取着什么——那水在瓶中呈现出暗紫色；另一人在石台上绘制符文阵列；第三人则跪在地上，对着一个放在阵列中央的黑色晶体祈祷。
晶体有拳头大小，内部有暗红色的光在脉动，每次脉动，周围的空气都会扭曲一下。
“深渊核心碎片……”林越认出了那种能量特征，和大地傀儡的核心类似，但更纯粹、更强大。
卡尔呼吸急促，握刀的手青筋暴起：“那些尸体……我认识几个。是最近‘失踪’的佣兵和商人。原来他们被带到这里……”
绘制符文的人完成了最后一笔。整个阵列亮起紫光，与黑色晶体的脉动同步。持瓶者将瓶中紫色液体倒在阵列上，液体沿着符文流动，最终全部被晶体吸收。
晶体内部的红色光芒大盛，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裂纹中渗出粘稠的黑色物质，那物质蠕动着，像有生命般爬上石台，流向湖边的一具尸体。
尸体开始抽搐。胸口的大洞被黑色物质填补，皮肤下的血管变成紫黑色，眼球在眼皮下疯狂转动。几秒后，尸体猛地坐起，睁开眼睛——瞳孔是深渊的紫色。
“复活”的尸体摇摇晃晃站起来，动作僵硬，但散发出不弱于正式职业者的能量波动。它走到亭子前，单膝跪下，发出嘶哑的声音：“主人……命令……”
“去旧城区，搜寻携带命运之匙者。”祈祷的银面人下令，“格杀勿论，带回钥匙。”
“遵命……”
被转化的尸体转身，以超越常人的速度跑向水道出口——正是林越和卡尔来的方向。
“他们在制造深渊傀儡。”林越声音冰冷，“用活人尸体作为载体，注入深渊能量和生命污染物的混合物。这不是普通的魔化，这是……批量生产士兵。”
卡尔已经拔出双刀：“必须阻止他们。如果让这种东西大规模出现在城里……”
话音未落，湖心亭中的三个银面人同时转头，面具朝向他们的藏身处。
被发现了。
不是声音或气息暴露，而是命运之力的感应。林越怀中的仿制钥匙和地契，在对方眼中如同黑夜中的火炬。
“客人既然来了，何必躲藏。”中间的银面人开口，声音温和，却让人脊背发凉，“第七守望者，还有……黑狼团的漏网之鱼。命运真是奇妙，把你们一起送到这里。”
林越和卡尔走出阴影。既然被发现，隐藏已经没有意义。
“你们是莱纳斯的手下？”林越直接问。
“莱纳斯大人是我们的指引者，是命运的解读者。”银面人张开双臂，“我们在执行伟大的事业——打破陈腐的旧秩序，迎接深渊的新生。你们手中的命运之匙仿品，是计划的钥匙之一。交出来，或许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的终结。”
卡尔冷笑：“想要？自己来拿。”
战斗一触即发。
三个银面人没有亲自出手，而是同时后退。湖水中，六个刚才还在“保鲜”状态的尸体同时站起，眼中亮起紫光。它们拔出随身的武器——刀剑、斧头，甚至有空手的，但指尖延伸出黑色的利爪。
“深渊傀儡，实力约等于三阶战士，但不知疼痛，不畏死亡。”卡尔快速评估，“一人三个，有问题吗？”
“没有。”林越已经抽出高频震荡刀，刀身覆盖上秩序金光。
六个傀儡同时扑来。它们的动作迅猛但僵硬，攻击方式直来直去，缺乏变招。林越侧身避开头一个傀儡的劈砍，反手一刀斩在它颈部。秩序金光与深渊能量碰撞，发出腐蚀般的嘶响，傀儡的脖子被斩断一半，但依然挥动武器反击。
“弱点在胸口的核心！”林越发现，被斩开的伤口深处，能看到黑色晶体的碎片嵌在心脏位置。
他改变战术，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用高速移动周旋，寻找机会直刺胸口。秩序金光对深渊能量有克制作用，每次命中都能让傀儡动作迟滞。
另一边，卡尔的战斗风格更狠辣。他完全放弃防御，以伤换命，双刀精准地刺入傀儡的眼窝、咽喉、关节。佣兵的经验让他知道如何最快瘫痪敌人，即使杀不死，也要让它们失去战斗力。
三十秒，六个傀儡全部倒地。但危机没有解除。
三个银面人站在亭中，开始吟唱某种咒文。他们的声音重叠，形成诡异的和声，湖面开始沸腾，更多的尸体从水下浮起——至少二十具。
“没完没了。”卡尔喘着气，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流出的血呈暗红色，有轻微腐蚀性，“这些傀儡的血有毒。”
林越也受伤了，左肩被利爪划开，伤口火辣辣地疼，深渊能量在试图侵蚀。他调动秩序之力压制，但效果有限。
“不能缠斗。”他做出判断，“目标是银面人，傀儡杀不完。”
但二十个傀儡已经围了上来。就在这时，通讯符文突然传来奥古斯都的声音：“林越，我感应到大规模时间波动！有人在附近启动了高阶时间遗物！准备应对时间异常！”
话音刚落，整个溶洞的时间流速突然变慢。
不，不是变慢，是变得……不均匀。
林越看到，扑向自己的一个傀儡突然加速，速度快到拉出残影；而旁边另一个傀儡却像陷入泥沼，动作缓慢如蜗牛。湖面的水波有的凝固，有的疯狂激荡。连光线都变得扭曲，在天窗投下的光柱中，能看到无数细小的时空裂缝。
银面人的吟唱被打断。其中一个惊怒道：“谁在干扰仪式？！”
从水道入口处，走进来四个人。
为首的是个穿着破烂学者袍的老人，头发花白，戴着一副厚厚的水晶眼镜，手里捧着一本巨大的、封面是金属的书。他身后跟着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都穿着类似的袍子，但更整洁些。
“时间之塔的余孽！”银面人认出了他们，“你们竟敢……”
“闭嘴，深渊的走狗。”老学者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却充满威势，“在霜狼堡进行这种亵渎生命的仪式，你们当时间守护者都死绝了吗？”
他翻开金属书，书页自动快速翻动，停在其中一页。页面上复杂的符文亮起，溶洞内混乱的时间流开始被强行梳理、矫正。
二十个傀儡中，有八个因为时间紊乱而“解体”——身体各部分处于不同的时间流速，被生生撕裂。剩下的也动作失调，互相碰撞。
卡尔抓住机会，冲向最近的银面人。但对方反应极快，抬手射出一道紫黑色的能量箭。佣兵勉强侧身，箭矢擦过肋部，烧出一个焦黑的伤口。
林越也动了。他不再保留，将地契贴在胸口，全力激发第七封印的力量。秩序的金光如潮水般扩散，所过之处，深渊能量如冰雪消融。三个银面人同时闷哼，面具下的脸孔第一次露出痛苦表情。
“第七封印……这么短时间内成长到这种程度……”中间的银面人咬牙，“撤！仪式已经完成大半，核心碎片激活了，目的达到！”
三人同时扔出烟雾弹——黑色的烟雾中混杂着空间波动，是传送道具。
“别想跑！”老学者合上书，单手结印，“时间锚定！”
银面人周围的时空凝固了一瞬，但三人胸口同时爆发出强烈的命运之力，强行冲破了锚定。烟雾散去时，他们已经消失，只留下传送后的空间涟漪。
傀儡们失去控制，有的瘫倒在地，有的开始无差别攻击。老学者的学生们出手清理，用的都是精妙的时间法术：加速某个傀儡的衰老直到化为尘埃，减速另一个的动作直到完全静止，甚至有一个被“倒带”回死亡状态。
战斗很快结束。溶洞里一片狼藉，尸体、傀儡残骸、破碎的符文阵列。
卡尔靠坐在石壁边，处理伤口。林越走到老学者面前：“时间守护者？”
“时间之塔的最后一任塔主，克罗诺斯。”老人打量着他，“第七守望者，林越。奥古斯都那老家伙传讯给我，说你可能需要帮助。看来他算得挺准。”
“奥古斯都联系了你？”
“通过时间之心建立的紧急通讯网，所有还活着的、和时间魔法有关的老家伙都收到了。”克罗诺斯指了指自己的金属书，“我这本《时之编年史》能接收到时间频率的特定传讯。他说你在霜狼堡，可能有危险，我就带学生赶来了。”
他看向湖心亭里的黑色晶体，皱眉：“深渊核心碎片……他们在尝试用生命污染物作为‘粘合剂’，将碎片植入活人或尸体，制造可控的深渊单位。如果成功，能量产的深渊军队会颠覆现有的力量平衡。”
“他们已经成功了一部分。”林越指着那些傀儡，“虽然还不完美，但确实能战斗。”
“因为缺乏真正的‘生命之源’。”克罗诺斯分析，“翡翠枝的正品在莱纳斯手里，他们只能用污染物替代。但污染物会加速载体的崩溃，这些傀儡的寿命不会超过一个月。”
他走到黑色晶体旁，仔细检查：“这块碎片是从一个中型深渊核心剥离的，能量级相当于传奇阶职业者的全力一击。如果被正确激活，能摧毁半座霜狼堡。他们在这里不仅是制造傀儡，还在准备……一个炸弹。”
林越心头一凛。炸毁霜狼堡？为什么？
卡尔包扎好伤口，走过来：“莫里斯总管和银面人勾结。如果城堡被炸，雷恩少爷‘不幸遇难’，莫里斯就能名正言顺地接管北境，彻底投靠深渊势力。”
“不止。”克罗诺斯摇头，“霜狼堡的地下，有一条古代建造的‘地脉节点’。它是北境能量网络的重要枢纽。如果这里被深渊能量彻底污染，整个北境的魔力环境都会恶化，加速深渊侵蚀。”
他转向林越：“你必须尽快采取行动。第一，找到并保护雷恩少爷，他是合法的北境继承人，有他在才能对抗莫里斯。第二，清除这颗核心碎片，净化地脉节点。第三……”老人顿了顿，“时间之塔的藏书里，有关于‘织梦人’第四守望者的线索。她在五十年前受伤后，可能隐藏在霜狼堡的某个‘梦境夹缝’中。”
林越迅速理清优先级：“雷恩少爷的安危最急迫。如果莫里斯要炸城堡，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公爵府北塔，软禁地点。”卡尔说，“我知道一条密道，从下水道能直接通到北塔地下室。但那里守卫肯定森严。”
“守卫交给我。”克罗诺斯说，“我和学生们制造时间混乱，吸引注意力。你们趁机潜入。但记住，时间法术的影响范围有限，你们最多有半小时。”
“够了。”林越点头，“卡尔，带路。”
离开前，克罗诺斯从怀里掏出一枚怀表——和奥古斯都给的类似，但更精致。“时间同步器。能让你们三人的时间流速暂时统一，避免在时间异常区域走散。持续时间一小时，省着用。”
三人组队：林越、卡尔，以及克罗诺斯的一个女学生，名叫莉亚。她擅长时间加速和减速，能辅助行动。
再次进入下水道，这次是通往公爵府的方向。路上，莉亚简单介绍了时间之塔的情况：那是一个致力于研究时间魔法、维护时间流稳定的古老组织，巅峰时期有上百名成员。但五十年前的黑湖修道院事件后，时间之塔遭到不明势力袭击，大部分成员死亡或失踪，只剩下克罗诺斯带着几个学生隐居。
“老师一直怀疑袭击者和银面人有关，但没有证据。”莉亚说，“直到今天亲眼看到他们的仪式。”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镜湖？”林越问。
“老师在城堡里布置了时间监测法阵，能感应大规模的时间异常。那些银面人启动时间遗物进行仪式，触发了警报。”
卡尔突然停下：“前面就是密道入口。但……有新鲜的尸体。”
水道拐角处，躺着两具穿着公爵府卫兵制服的尸体。死因都是咽喉被利刃割开，伤口边缘有冰霜——魔法武器的痕迹。
“不是我们的人。”卡尔检查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有人在我们之前进去了。”
林越蹲下，用秩序之力感应残留的能量：“有微弱的梦境气息……还有空间波动。”
“第四守望者‘织梦人’？”莉亚猜测，“如果她在城堡里，可能会去救雷恩少爷。”
“也可能是在设置陷阱。”卡尔很谨慎，“密道已经暴露，可能有埋伏。”
但没时间绕路了。林越做出决定：“继续前进，但提高警惕。莉亚，随时准备时间加速，情况不对立刻撤离。”
密道入口在石壁上一块松动的砖块后，里面是向上升的狭窄阶梯。走了约三层楼的高度，阶梯尽头是一扇木门。门后有说话声。
卡尔示意安静，贴着门缝倾听。
“……少爷，请配合。我们只是奉命检查您的安全。”一个男人的声音。
“检查需要绑住我的手吗？”少年的声音，虽然稚嫩但强硬，“莫里斯想干什么？杀了我？他敢吗？”
“总管大人是为您好。最近城堡不安全，有深渊信徒潜入。您待在这里最安全。”
“安全？像囚犯一样的安全？”
对话进行时，林越快速评估形势。房间里至少有两个守卫，雷恩少爷被控制。硬闯可能伤及人质。
他看向莉亚，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指了指门缝。女学生会意，从包里掏出一小瓶银色粉末，轻轻吹向门缝。粉末穿过缝隙，在房间里化作无形的薄雾——那是“时间粉尘”，能让小范围内的时间感知错乱。
几秒后，房间里的声音变了。
“怎么回事……我的表停了？”守卫之一说。
“我也是……等等，少爷呢？！”
时机到了。卡尔一脚踹开门，林越紧随其后。
房间里，两个守卫正茫然地看着自己停止的怀表，而雷恩少爷——一个金发蓝眼的瘦削少年——已经挣脱了松开的束缚，躲到了房间角落。时间粉尘让他周围的时间流速加快，守卫的动作在他眼中如同慢放。
战斗结束得很快。两个守卫只是普通士兵，在时间异常和林越的秩序之力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卡尔打晕了他们，没下杀手。
“你们是谁？”雷恩警惕地看着他们，手中握着一把装饰用的匕首。
“救你的人。”林越出示了地契——上面的世界树纹路是古代贵族的通用识别标志，“我是第七守望者，他是卡尔，前黑狼佣兵团的团长。莫里斯总管勾结深渊势力，准备炸毁城堡，杀你夺权。”
少年盯着地契看了几秒，突然松口气，匕首落地：“父亲说过……世界树纹章只有真正的守护者才能使用。你们终于来了。”
他快速说道：“我知道莫里斯的计划。三天后是‘冬幕节’，按照传统，公爵要在主塔顶点燃圣火，象征北境度过寒冬。那时城堡里人最多，包括所有贵族和军官。莫里斯打算在那时引爆炸弹，把反对他的人都炸死，然后嫁祸给兽人部落或者深渊信徒。”
“炸弹在哪里？”
“不知道具体位置，但肯定在地脉节点附近。”雷恩说，“城堡地下有三处古代节点：主塔地基、军营地下室，还有……镜湖湖底。但镜湖今天早上被莫里斯以‘清理水质’为由封锁了。”
就是那里。林越和卡尔对视。
“我们必须先拆除炸弹，然后揭露莫里斯的真面目。”林越说，“但需要证据。雷恩少爷，你有能证明莫里斯罪证的东西吗？”
少年从床垫下抽出一本日记：“我父亲留下的。里面记录了他怀疑莫里斯下毒的过程，还有他偷偷搜集的证据——莫里斯和银面人的通信副本，藏在公爵府书房暗格里。但书房现在被莫里斯的人把守。”
莉亚突然说：“老师传讯，城堡里的时间异常在加剧。银面人可能在加速炸弹的激活程序。我们没时间分头行动了。”
林越迅速决策：“卡尔，你带雷恩少爷去书房取证据，然后去和克罗诺斯大师会合。莉亚，你跟我去镜湖拆除炸弹。分头行动，最后在旧城区铁匠铺汇合。”
“你一个人去拆炸弹太危险！”卡尔反对。
“我有第七钥匙，对深渊能量有抗性。”林越看向莉亚，“而且她有时间魔法辅助。你们那边更危险，要穿越大半个城堡，避开守卫。”
雷恩突然说：“我知道一条通往镜湖的密道，从北塔直接通到湖底水道。父亲小时候带我走过，说那是古代公爵逃生用的。”
计划确定。少年带领他们到卧室壁炉旁，转动一个烛台，壁炉内侧的石板滑开，露出向下的通道。
“这条密道直通镜湖底部的观测室，那里是古代公爵观赏水景的地方。”雷恩解释，“但出口可能被水淹了，需要潜水。”
“我有水下呼吸药水。”莉亚从包里掏出两瓶淡蓝色的药剂，“持续时间半小时。”
四人分成两组。卡尔和雷恩走另一条路去书房，林越和莉亚进入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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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里空气潮湿，石阶上长满青苔。走了约十分钟，前方传来水声。尽头是一个半淹在水中的石室，透过水下的玻璃窗，能看到外面湖底的景象。
莉亚递来呼吸药水。林越喝下，药水有股薄荷味，喝下后喉咙和肺部有种清凉感。两人潜入水中，推开一扇隐蔽的石门，游进湖底。
镜湖的水很清澈，阳光透过湖面洒下，在水底形成晃动的光斑。他们看到了那个炸弹——黑色晶体被安置在一个复杂的金属支架上，支架底部连接着湖底的岩石，那里有能量在脉动，是地脉节点的出口。
晶体周围，六个银面人正在做最后的调试。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水下的不速之客。
林越对莉亚打手势，指向晶体的支撑架。女学生点头，双手结印，施展时间加速——目标不是银面人，而是支撑架的连接处。
在时间加速下，金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脆化。三秒后，支撑架的一个关键节点断裂，整个结构开始倾斜。
银面人惊觉，但已经晚了。林越从水中跃出，秩序金光全面爆发，如太阳般照亮整个溶洞。金光所过之处，深渊能量被净化，银面人发出惨叫，他们的面具在金光下出现裂痕。
“第七守望者！你竟敢——”领头者嘶吼，但话没说完，莉亚的时间减速已经笼罩了他。他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像被困在琥珀中的昆虫。
林越冲到晶体旁。炸弹已经处于半激活状态，内部能量狂暴地涌动。直接摧毁可能引发爆炸，必须用秩序之力中和。
他将双手按在晶体上，调动全部秩序之力。金色的光芒与暗红的深渊能量激烈对抗，晶体表面出现无数裂痕，裂缝中迸发出刺目的光。
“坚持住！”莉亚为他施加时间缓流，让他的感知时间延长，有更多“思考时间”来操控能量。
但这不够。晶体的能量级太高，林越感觉到自己的秩序之力在快速消耗。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怀中的地契突然自动飞出，贴在晶体表面。
地契上的世界树纹路亮起，不再是金色，而是翡翠般的绿色——那是生命能量的颜色。翡翠枝的残留气息，通过仿制钥匙的共鸣，被地契引导出来。
生命与秩序结合，产生了奇妙的变化。晶体内的深渊能量被迅速“转化”，从破坏性的侵蚀力，变成中性的纯净魔力。暗红色褪去，变成透明的白色。晶体不再危险，反而成了一个高纯度的魔力结晶。
危机解除。
但银面人没有放弃。领头的强行冲破时间减速，手中凝聚出一把命运之力的长矛，刺向林越的后心。
莉亚想阻止，但另外五个银面人同时攻击她，她不得不防御。
长矛即将命中的刹那，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林越身后。
那是个穿着淡紫色长裙的女子，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容貌温婉，但眼神深处有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她只是轻轻抬手，命运长矛就在她掌心前寸寸碎裂。
“莱纳斯的手下，越来越没规矩了。”女子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别人的梦境里闹事，问过主人了吗？”
银面人首领惊恐后退：“织梦人！你果然藏在霜狼堡！”
第四守望者，织梦人。
她转向林越，微微点头：“第七守望者，初次见面。我是伊莎贝拉·月影，第四封印‘梦境’的看守者。五十年前那场灾难后，我受伤躲在这里疗养，顺便……监视某些人的梦境。”
她指了指银面人：“这些人，包括莫里斯，他们的梦境里充满了贪婪、背叛和疯狂。我一直在搜集证据，等待时机。”
林越收起地契和净化后的晶体：“时机到了。雷恩少爷已经去取证据，卡尔在保护他。我们需要揭露莫里斯，稳定北境。”
伊莎贝拉微笑：“那么，让我们给这位总管大人，准备一场他永生难忘的……噩梦吧。”
她双手合十，整个溶洞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幻。墙壁变成流动的色彩，地面化作星空，六个银面人被无形的力量拖入各自最恐惧的梦境幻境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梦境牢笼，会困住他们至少一天。”伊莎贝拉说，“足够我们做该做的事了。”
林越、莉亚和伊莎贝拉离开溶洞，返回下水道。路上，伊莎贝拉简要说明了情况：她五十年前被莱纳斯重伤，逃到霜狼堡，借助这里的地脉能量和雷恩父亲的庇护隐藏。这些年她一直在用梦境能力搜集情报，知道莫里斯的所有罪行，也暗中保护着雷恩。
“但我不能直接出手。”她说，“我的伤势只恢复了七成，一旦暴露，莱纳斯会亲自来追杀。而且梦境之力不适合正面战斗，更适合辅助和情报。”
他们回到铁匠铺密室时，卡尔和雷恩已经在了，还带来了克罗诺斯和其他学生。桌上摊着一堆文件：莫里斯与银面人的通信、毒杀老公爵的毒药配方和购买记录、挪用公款的账本，甚至还有他计划在冬幕节后自立为“北境王”的宣言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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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确凿。
“问题是怎么公开这些证据。”克罗诺斯说，“莫里斯控制了城堡卫队和黑刃兄弟会，硬来的话，我们人数处于绝对劣势。”
雷恩开口：“冬幕节。按照传统，那天中午，所有贵族、军官、重要市民都会聚集在主广场，观看公爵点燃圣火。如果我能在那个场合出现，公开证据，莫里斯不敢当众动手——太多眼睛看着了。”
“但你怎么安全抵达主广场？”卡尔问，“从旧城区到主广场要穿过大半个城堡，到处都是莫里斯的人。”
伊莎贝拉笑了：“走梦境之路。我能暂时将现实与梦境重叠，开辟一条只有我们能看见的道路。但需要强大的能量支持，而且持续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林越——和他手中的净化晶体。
高纯度魔力结晶，正好可以提供所需能量。
计划敲定：冬幕节当天，伊莎贝拉用梦境之路掩护雷恩前往主广场。林越和其他人分散在人群中，一旦莫里斯狗急跳墙，就武力制伏。克罗诺斯和学生负责控制时间，防止意外。
接下来两天，霜狼堡表面平静，暗流汹涌。
莫里斯加紧了城堡的戒备，但找不到雷恩的踪迹，让他焦躁不安。黑刃兄弟会全城搜捕，但旧城区在克罗诺斯的时间法术干扰下，成了一个“感知盲区”。
冬幕节当天，清晨。
城堡主广场已经聚集了上千人。贵族们穿着华服，军官们佩戴勋章，市民们带着期待。高台上，莫里斯穿着总管礼服，满脸堆笑，但眼神不时扫视人群，寻找着什么。
午时将至，圣火台已经准备好。按照传统，公爵要亲手点燃象征北境不屈精神的永恒之火。
“各位！”莫里斯走到台前，声音通过扩音法阵传遍广场，“在这个冬幕节，我要宣布一个悲痛的消息。我们敬爱的雷恩少爷，因感染寒疫，于昨夜不幸离世！”
人群哗然。
“但北境不能没有领袖！”莫里斯提高音量，“在这危难时刻，我，莫里斯·铁盾，受老公爵临终托付，将暂代北境守护之职，直到——”
“直到你彻底投靠深渊，把北境卖给那些面具怪物吗？”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人群分开，雷恩·霜狼走上高台。少年穿着公爵礼服，手握家族宝剑，虽然瘦削，但脊梁挺直。他身后，林越、卡尔、伊莎贝拉等人悄然现身，封锁了莫里斯的所有退路。
“雷恩少爷！你还活着！”有人惊呼。
“我当然活着，因为有人不想让我死。”雷恩举起手中的证据文件，“莫里斯·铁盾，毒杀我父亲，软禁我，勾结深渊信徒，计划炸毁城堡，谋夺爵位！这里有所有证据——通信、账本、毒药记录！”
文件被魔法复制，分发到人群中。贵族们翻阅，脸色越来越难看。军官们窃窃私语，许多卫兵动摇了——他们效忠的是霜狼家族，不是莫里斯。
莫里斯脸色铁青，突然狞笑：“小崽子，你以为这样就能赢？”
他撕开礼服，露出胸口——那里镶嵌着一小块黑色晶体，与镜湖炸弹同源，但更小。
“深渊核心碎片，与我心脏绑定。”莫里斯狂笑，“杀了我，它就会爆炸，拉半个广场的人陪葬！放下武器，让我离开，否则——”
话音未落，伊莎贝拉打了个响指。
莫里斯的动作僵住了。他眼中的现实开始扭曲，广场、人群、高台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黑暗中只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那些被他害死的人的眼睛。
“梦境囚笼。”伊莎贝拉轻声说，“好好享受你自己的噩梦吧，莫里斯。”
林越趁机上前，用秩序之力包裹手，直接插入莫里斯胸口的晶体。秩序与深渊激烈对抗，但这次有了经验，加上伊莎贝拉的梦境之力辅助，晶体很快被净化、取出。
莫里斯瘫倒在地，昏迷不醒。
雷恩走到台前，面向惊疑不定的人群：“北境的子民们！我，雷恩·霜狼，以霜狼家族第十七代继承人的名义宣布：从今天起，北境将全面清除深渊势力，重建边防，保护每一个家庭！”
他转身，看向林越等人：“而这些勇士，是我们北境永远的盟友。我在此授予他们‘霜狼之友’的称号，享有与公爵同等的礼遇！”
掌声从零星到热烈，最终化作欢呼的海洋。北境太久没有好消息了，少爷的回归和莫里斯的倒台，让绝望的人们看到了希望。
但林越知道，这只是一场小胜。
他望向北方，那里是精灵王国的方向，是第三钥匙的所在。
望向天空，那里有世界树的根系，有正在苏醒的混沌之源。
望向怀中，地契上的倒计时在跳动：距离封印崩溃，还有821天。
路还很长，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356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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