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竟然还有如此美事!
镖师心中暗自思忖着。
对于这位货主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对方所说的怕倒霉,所以不想要这车货物,这话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开什么玩笑,这世间之人,有谁会和真金白银过不去?
显而易见,对方给出这般借口,无非就是想给他行个方便,让这笔交易看起来更为顺理成章些罢了。
而且,这一顺水人情所带来的好处可着实不小,整整两三百两白银!
这笔数目,已经足以抵得上对方这次押镖所缴给镖局的所有钱财了。
尽管此次押送货物,雇主给了镖局两三百两银子,但实际上,真正落入镖师口袋里的银两却并不多,他撑死也就只能得到区区三十来两而已。
其余大部分钱款都进了镖局的腰包。
他作为一名炼血境的镖师,在镖局内的水平不算低,但是也高不到哪里去,也就是普通水平。
想要凭借自身努力,赚取到这两三百两银子,恐怕得接连承接十来次走镖任务才行。
面对着眼前这些损坏的货物,他要说内心毫无波澜,那绝对是假话。
但是……收下这笔巨款之后,他肯定就不会在那般自在,说不得自己从此会被人掣肘。
然而。
下一刻。
镖师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瞬间便想开了。
这笔钱财如此轻松便能到手,如果不接受简直就是浪费资源,至于受他人牵制嘛……也并非完全无法忍受。
毕竟对方并不能迫使他做出违背良心之事,最多只是找个借口笼络他而已,将来若真遇到麻烦事儿,无非也就是请他前去壮壮声势、撑撑门面罢了。
类似这种事情,实际早就屡见不鲜了。
单就他所知悉的情况而言,镖局里至少已有两位同行,有这样的额外收入,他们便是和他一同供职于镖局的叶师傅以及苏师傅。
这二位镖师的实力,与他一样,都是炼血境界的镖师。
虽说修为一样,可几人每个月的开销,却大不一样,这二人的开销可是大得惊人。
每次走镖结束,这两人都会前往大饭庄好好撮上一顿,不止如此,在点了一堆好酒好菜后,吃饱喝足,这两人还要去那些青楼玩上一晚。
这二人之前倒是邀请过他,叫他一起出去吃饭戏耍,可他每个月就那么些银子,他哪里敢这么消遣?
于是自然就拒绝了这两人的好意,久而久之,他拒绝的次数多了,这两人慢慢也就不再邀请他了。
每次走完镖回家,妻子都会数落他,怎么这么多年了,每年赚取的钱还是没变过。
这时候,妻子数落完他之后,就会提起与她相处的好的另外两个妇人,说人家丈夫又给那两个妇人买了什么新衣裳,又买了什么耳环镯子。
每当妻子说完这些,饶是他有着炼血境的实力,都只觉脑袋发胀,嗡嗡作响,特别是最后一句,更是能将他的气的气血上冲。
“你这个没用的男人!”
这句话就如同一根尖刺,扎在他的心里,令他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心里不畅。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
他一个月辛辛苦苦,就只能赚到一百到二百五六十两银子,但这两位同行,光是在外的开销就差不多有这么多了。
何况这两人还有家庭,家里也有好几张嘴等着吃饭,不可能家里不需要开销,那这两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用?
尽管这两人从未亲口承认收受了别人的好处,但从其每月不菲的花费来看,这两人肯定不是每月老老实实走镖那般简单。
毫无疑问,其中必定另有隐情,多半是私下里捞到了某些额外油水。
他对这些现象看在眼里,表面是一副毫不动摇的样子,其实心里却是实打实的羡慕,巴不得自己也能有这样的收入。
只可惜。
他走镖这么多次来,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人找上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捞额外的油水,现在这姓袁的想要送钱拉拢他,其实正合了他的心意!
“既然袁老哥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了,只是这事…”
镖师笑着,说道此处一顿,矮胖的货主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立马轻笑一声,回道:
“这你就放心吧,这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也不会说出去的,就是日后要是碰见麻烦了,希望林师父能帮忙照拂一二。”
林镖师笑得灿烂:“好说…好说,有我在,我倒要看看谁那么不长眼,敢来寻袁老哥你的麻烦,我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货主满脸笑意。
二百来两银子,就能拉拢一位炼血境武者,算上来,这笔买卖倒是划算极了。
其他地方,这个价可拉不到一位炼血武者,少说都要四百两银子才行,而炼髓武者,更是要六百两上下了。
至于真气武师。
这种人可不是他这种商贩能请得起的。
真气武师大多数都开山立派了,像这样的人,往往十分在意脸面,一般没有什么宝药,或是上千银子,这些人都不会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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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生平头一回踏足苦海镇,并在此地做买卖。
毕竟是初次涉足此地,周遭环境完全陌生,两眼一抹黑,所以想要站稳脚跟、顺利开展业务,首先就得想办法拓展一下人际关系网才行。
否则的话,恐怕会举步维艰。
他本以为要去专门请人,但现在结识了这么一位算是土生土长,且实力不俗的炼血境武者作为暂时的依靠和后盾。
接下来再去谋划其他事情的时候,也能事半功倍、得心应手许多。
在来此之前。
他就了解过此地。
这个苦海镇规模并不大,算不得啥大城市或者繁华之地,但是此地乃是两郡之间的必经之路,倒也算得上是人来人往。
他在这里经营的无非就是一些诸如布匹之类的小本生意,不会跟那些财大气粗的大店铺争抢客源。
现在有了这么一位炼血境武者撑腰,也不用太担心害怕招惹到本地的地头蛇,或是什么恶霸势力。
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进账,一直以来满脸愁容的林镖师终于喜笑颜开,由衷地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心里暗爽。
等这趟走镖结束,他倒是要回去跟妻子好好说下此事,他就不相信对方还会天天念叨他。
回家那天晚上,他必须硬气一会,叫那虎婆娘给他打上一会洗脚水,还要让那婆娘乖乖将被窝暖好,换上一些能饱眼欲的衣服。
他要好好的大展雄风!
来人呐!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好,搬到别的马车上放着,动作快点。前面马上就到苦海镇了,等到了之后,你们就各自把那死马给分了吧。
紧接着,林镖师便迫不及待地指挥着手下人赶紧动手,收拾满地狼藉的货物。
至于那匹惨遭一分为二的可怜马儿,则直接被他慷慨许诺送给了与他一同押送镖车的普通伙计,当作酬劳犒赏。
要知道,对于镖局里的这些寻常伙计们来说,辛辛苦苦跑上一趟长途运输任务,最多也只能拿到区区二两纹银而已。
虽然每个人挣得钱都不多,但足以维持生计,如果在饮食方面稍微节省一点,就不会饿到肚子。
然而,要想每顿饭都有肉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当众人听到林镖师所说的话时,立刻变得精神焕发、斗志昂扬起来,毕竟在场的人数有限,如果那匹死马只是分给他们这些人,那么每个人能分到的数量肯定相当可观。
马肉可真是个好宝贝!
特别是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吃上一口马肉,不仅可以温暖身体,还能让人充满力量去干活。
林镖师注视着其他人迅速整理好那些零散货物之后,紧接着迈步走向已经被劈成两半的马匹旁边。
只见满地都是鲜血淋漓,一些动物内脏也随意地躺在那里,仍不断冒出丝丝热气。
他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马儿身躯上的创口,目光所及之处异常平整光滑。
这意味着什么呢?
很明显,那位骑乘者挥出的那一剑,威力惊人。
如此轻松自如地将体型庞大的一匹马给切成了两半,并且那人还是还是隔空劈出的一剑,这种境界绝非普通的真气武者所能企及的。
“此人的修为恐怕已经达到了真气五脉之上啊……”
林镖师暗自思忖道。
对于这苦海镇,他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条道路,他已然走过不下五个来回,但如此强大之人,却是前所未见,如今也是第一次碰见。
就连他们镖局的头,如今暴露出的实力,也只是真气三脉而已,而刚刚那个骑马之人,实力比他们镖局的头,还要高上一层。
更令他惊奇的是,那人的行进方向,竟与自己等人一般无二,皆是朝着那苦海镇而去。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引得这般绝世高手亲自出马,且还行色匆匆、快马加鞭地赶路,实在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商队稍作停留,约莫过了半刻钟光景,又开始继续前行。
而林镖师则怀揣着满心的疑问,跟随着队伍,徐徐向苦海镇趋近。
……
苦海镇。
龙门客栈外。
人声鼎沸,喧闹异常,众人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听说啊,刚刚有个高人竟然把一个死翘翘的人给救活啦!”
“真的假的?我才不信呢,人死不能复生,这不是胡扯吗!”
“可别小瞧人家,说不定那高人有什么独门绝技或者灵丹妙药呢……”
人们越说越是激动,仿佛亲眼目睹了奇迹一般,而这些消息也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镇子。
原本平静如水的街道顿时变得热闹非凡起来。
路上的行人们驻足不前,交头接耳;正在卖炭的老翁放下手中的活儿,快步上前凑热闹;叫卖着炊饼的大爷也顾不上生意,急匆匆地挤进人群张望。
甚至连平日里深藏闺中的青楼老妈子,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争先恐后地涌向龙门客栈,试图一探究竟。
只见一位身材丰腴、浓妆艳抹的老妈子,手里紧紧攥着一条粉嫩的丝绢,拼尽全力地往人堆里钻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成功地将那颗精心打扮过的头颅,从两个紧贴在一起的大老爷们儿腋下探了出来。
由于用力过猛,老妈子脸上的脂粉已经被蹭得乱七八糟,但她自己却毫不在意,反而瞪大双眼,急切地向客栈内张望着,似乎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嘴里叫喊着:
“谁?谁把死人给救活了?是谁说有人能起死回生的?那人在哪?”
霎时间。
龙门客栈顿时被人群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众人纷纷争先恐后的将脑袋朝人群里挤,想要见见这神乎其神的绝技。
就在众人还争前恐后地朝着龙门客栈汹涌而去的时候。
此时此刻,在苦海镇的外围处。
一人一马,缓缓踏足了镇子,只见那位骑手高高地端坐在马背之上,正是奉命来查看江南六怪的姜无悔。
他一路风驰电掣,终于是在短短的两刻钟内,赶到了苦海镇。
只是当他看到街道上空无一人、冷冷清清时,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之前曾经到访过苦海镇一回。
这里地处两个郡的交界之处,可以说是连接两地的重要枢纽和必经之道,正因如此,这个小小的镇子反而显得格外繁华昌盛。
尽管它比不上那些规模宏大的郡城,但从人口数量上来看,其实已经跟普通的小县城不相上下了。
在这里,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房屋建筑,很难见到有几位正在田间劳作的农民身影。
相反,绝大多数居民都从事着各种各样的商业活动,毕竟,谁不想抓住这难得的商机?
姜无悔仍然清晰地记得,自己上一次来到此处时的情景。
当时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甚至连那条足以容纳两辆马车并行通过的宽阔大道,也是被挤得水泄不通,好不热闹。
可如今眼前这副景象是怎么回事?
街道上不说空无一人,但只有那么零零散散的店铺里,才能见到那么两个人。
大多数铺子都关上了门。
街道上只遗留下不少的垃圾,至于人影却没怎么见到,整个镇子的外围都是一副萧条模样。
“此地的人去哪了?”
姜无悔心中暗自嘀咕,眉头微微皱起,一双锐利如鹰般的眼睛开始四下打量起来,同时右手悄然摸向腰间的剑柄,以防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情况可以及时应对。
他骑着马,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谨慎。
就这样,姜无悔沿着道路缓慢前行了一段距离后,终于看到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个身影。
走近一看,原来是个乞丐。
这个乞丐看上去十分可怜,只见他的裤脚处空空荡荡的,显然两条腿已经缺失,无法正常站立行走。
此刻,他正趴在地上用谷草编织而成的简陋垫子上,身体因为寒冷而不停地颤抖着,紧紧蜷缩成一团。
再看他身上所穿衣物,更是单薄得难以抵御严寒侵袭,仿佛随时都会被冻僵一般。
在乞丐身前还摆放着一只破旧不堪、满是裂痕的陶碗,里面隐约能看见几颗生锈的铜板。
面对如此凄惨景象,姜无悔并没有立刻下马帮忙,而是依旧稳稳当当地骑坐在马背之上,径直来到乞丐跟前,然后呼喊:
“老头,醒醒。”
老人满头发丝皆是花白之色,杂乱无章地披散着,仿佛被狂风吹乱一般。
听到有人好像在呼唤自己,他那颤抖不已的手缓缓举起,试图拨开挡住视线的白发 ,岁月的痕迹早已深深烙印在他脸上,使得他原本就模糊不清的双眼更显黯淡无光。
透过稀疏的发丝,他勉强看清前方有一匹身躯庞大而威猛的骏马,宛如一座移动的山岳,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在这个时代,能够拥有马匹代步者,要么是高高在上、权势滔天的官员老爷;要么是门第显赫、家财万贯的名门望族;就算退一步说,也必定是闯荡江湖、身怀绝技的英雄好汉。
无论对方属于哪一种身份地位,对于他这个失去双腿、风烛残年的老乞丐来说,都是绝对招惹不起的存在,于是,他用那近乎垂死之人的微弱气息问道:
这位大爷…您找小老儿有何要事吗?
“你可知这镇上的人都去哪了,怎的此处如此荒凉?我记得这地乃是两郡交界之所,应当是人来人往才对,现在却不见什么人影,这是为何?”
话音刚落,姜无悔伸手探入腰间悬挂的钱袋子,摸索片刻后掏出一块小小的碎银子。
这块碎银子,也就只有一两多而已,已是他身上最为廉价的东西了,紧接着,他便将其抛了出去。
哐当!
碎银准确无误地落入摆在地上的破旧瓷碗之中,并伴随着一阵悦耳动听的回音。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老乞丐心头猛地一震,原本毫无生气的眼眸瞬间闪过一抹精光。
虽然他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把脸都给遮住了,但好在他的耳朵还算好使,听力倒是挺敏锐!
平日子里。
偶尔还是有些好心人看到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就会施舍给他一两个铜板儿。
这些铜板落到破碗里 都会发出声响,久而久之,听得次数多了,他慢慢也就知道,铜板掉进那个破碗里面的时候,到底会发出什么样的声响。
不过。
刚才听到的这个声音,显然不是铜板落到破碗里的响声,依着自己对这些声音的了解和判断,他倒觉得更像是碎银子掉落到碗里头时,才会出现那种响动。
老乞丐伸出手来,缓缓把遮挡住眼睛的几缕乱发撩到一旁。
紧接着。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就迅速朝着面前那个破旧不堪、满是污垢和缺口的瓷碗望去,一道亮眼的银白色光芒映入眼帘。
刹那间。
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了一般,时间停止了流淌,老乞丐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如同黑暗中的一颗璀璨明星划破天际,熠熠生辉。
他在这里苦苦乞讨已经很久了,过往行人施舍给他的,大多只是一两个铜板而已,然而,此刻竟有人如此大方地扔下一块白花花的银子。
这样慷慨解囊之人实属罕见!
尽管这只破碗中的碎银不算多,但凭借着多年风餐露宿所积累下来的经验与阅历,老乞丐一眼便看出这碎银起码得有一两多重。
而这一两银子换算成铜钱的话,少说也能抵得上整整一百枚铜板!
想到此处,老乞丐心中不禁暗自窃喜。
他今天还未吃过什么东西,现在都还饿着肚子,现在却忽然得了一百枚铜板,那接下来好几天,应该都不会再忍饥挨饿了。
正所谓“财不露白” 。
老乞丐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于是乎,当他第一眼瞧见这块银子的时候,便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紧紧握住它,并顺势快速塞进怀中藏好。
有了银子。
老乞丐显得有些兴奋,也不怕这冬日的冷意了,立马用手将身子给撑了起来,身子不再发抖,看向马背上的姜无悔,露出笑脸回道:
“这位爷,其他人都跑到龙门客栈看热闹去了,所以这街上人才这么少。”
姜无悔眉毛一挑:“看热闹,什么热闹?”
他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热闹,竟然能让这一个镇子的大多数人都跑去观摩。
要知道现在乃是正午时间,正是做生意赚钱的时候,这些人舍了自己的生意不做,却跑去看热闹。
难道这个热闹就如此吸引人,乃至于这些人连钱财都不愿赚了?
老乞丐淡淡一笑:“这个啊……我听说是有人在龙门客栈把死人给救活了,所以这些人才一窝疯的跑去看了。
我腿脚不便,也就没有前去观摩,不过这种消息一听也知道是假的,这世上哪里有能起死回生的医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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