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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解药是毒药!救完人,她后悔了!

    那个年轻弟子的悲鸣,像一把生了锈的锯子,来回拉扯着在场每一个还能思考的生灵的神经。

    这不是疯狂的嘶吼,不是临死的惨叫。

    这是清醒者坠入地狱时,发出的第一声哀嚎。

    涂山幺幺成功了。

    她找到了破解这无解死局的办法。

    可是,看着那个抱着师父冰冷的尸身,用头一下下撞击着地面,哭到呕出鲜血的弟子,她的小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这片依旧被厮杀与疯狂笼罩的仙山。

    看向那成千上万个,神魂中都种着“怨念之种”的仙人。

    治好他们,然后……让他们在无尽的悔恨与痛苦中,度过余生?

    这,真的是……拯救吗?

    这个念头,像一根毒刺,扎进了她刚刚燃起希望的心脏,比之前任何一次失败带来的反噬,都要让她痛苦。

    她赢了逆缘的诡计,却好像输给了更残酷的东西。

    “吱吱?”

    小貂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用小爪子擦了擦嘴,然后亲昵地蹭了蹭涂山幺幺苍白的脸颊。

    它的黑豆小眼里,满是纯粹的快乐和意犹未尽。

    它转过头,又看向了不远处,那对已经将对方刺得遍体鳞伤的道侣,兴奋地挥了挥小爪子。

    还有!那边还有!

    再去吃呀!

    小貂的催促,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扇在涂山幺幺的脸上。

    她看着它那不含一丝杂质的,纯粹的食欲,再看看不远处那个已经哭不出声,只剩下痉挛抽搐的年轻弟子,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将她淹没。

    她找到了解药。

    可这解药,本身就是另一种更残忍的剧毒。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渊皇,终于动了。

    他没有再发出任何嘲笑,那张总是挂着恶劣玩味神情的脸上,此刻空空荡 ?,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涂山幺幺的面前。

    他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紧张的心跳上。

    他蹲下身,与瘫软在地上的小狐狸平视。

    他没有去看那个崩溃的弟子,也没有去看周围的厮杀。

    他那双幽深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瞳孔,死死地,锁定在正扒着涂山幺幺衣襟,准备再找下一个目标的小貂身上。

    那是一种,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的眼神。

    那是一种,炼金术士终于点石成金的眼神。

    那是一种,发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之物的,混杂着极致错愕、狂热探究与势在必得的眼神。

    “这是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很轻,很慢,像是在询问一件神器的来历。

    涂山幺幺下意识地,将小貂往怀里又揽了揽。

    这个动作,让渊皇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伸出手。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涂山幺幺,而是她怀里那只小兽。

    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仿佛他要拿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拿不到的。

    “别碰它!”

    涂山幺幺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张开手臂,像一只护崽的母兽,死死挡在了小貂面前。

    渊皇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看着这只刚刚还沉浸在绝望和自我怀疑里,连动弹都费劲的小狐狸,此刻却因为要保护另一只小兽,而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意志。

    “它不是东西。”涂山幺幺喘着粗气,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它是我的家人。”

    “家人?”

    渊皇重复着这个词,似乎觉得有些可笑。

    “一个能吞噬‘因果之种’的……家人?”

    他收回手,没有再强求。

    他只是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看来,本尊之前小看你了。”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也小看了,你这只宠物。”

    他扫了一眼那个在悔恨中不断抽搐的弟子,又看了一眼周围那些依旧在疯狂厮杀的仙人。

    “解法,不是毁灭。而是……吃掉。”

    他低声重复着这个结论,像是在品味一道全新的菜色。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不再是纯粹的嘲弄,而是多了一种发现了新玩具的,孩童般的兴奋。

    “既然找到了办法,那你还愣着做什么?”

    他看向涂山幺幺。

    “去啊,继续你的‘拯救’。让本尊看看,你这只神奇的小宠物,能把这场瘟疫,清理到什么地步。”

    涂山幺幺用力地咬着下唇,没有动。

    “怎么?不想救了?”渊皇挑了挑眉,“还是说,你觉得,让他们在清醒的悔恨中度过余生,比在疯狂中死去,更加残忍?”

    他一语道破了她心中最深的挣扎。

    涂山幺幺的身体,猛地一颤。

    “你看,你所谓的‘善良’,就是这么可笑的东西。”渊皇的语气,重新带上了那熟悉的,恶劣的愉悦。

    “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既没有一刀切下去的勇气,也没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你救了人,却又为救人之后的结果而痛苦。你不觉得,你很多余吗?”

    “我……”涂山幺幺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是啊,她很多余。

    如果她是个冷酷的人,现在就该立刻指挥小貂,把这里所有的“怨念之种”都吃光,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任务完成。

    如果她是个无能的人,她根本就找不到这个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偏偏,她两样都不是。

    她有能力去改变,却没有能力去承受改变带来的结果。

    就在她天人交战,几乎要被自己矛盾的内心撕裂时。

    异变,再次发生。

    那个一直抱着师父尸体哀嚎的年轻弟子,那双因为过度悲伤而显得空洞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抹决绝的疯狂。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了自己刚刚扔掉的那把,还沾着师父鲜血的长剑。

    然后,他用一种近乎于扑的姿势,朝着那把剑冲了过去!

    他要自尽!

    清醒的痛苦,比疯狂的混沌,更让他无法承受。

    他要用自己的死,来赎罪!来解脱!

    涂山幺幺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想都没想,身体的本能已经快过了大脑的思考。

    一道晶莹的红线,比闪电更快,从她指尖爆射而出!

    红线没有去捆绑那个弟子,也没有去击飞那把长剑。

    它像一道温柔的,却不容抗拒的锁链。

    一端,缠绕在了那个年轻弟子的手腕上。

    而另一端……

    涂山幺幺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该把另一端,连接到哪里。

    连接“求生”?

    让他活着,继续承受这无边无际的痛苦吗?

    连接“遗忘”?

    凭什么?他犯下的罪孽,一句“遗忘”就能抹去吗?这对死去的师父,公平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根红线的另一端,却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

    它没有连接任何虚无的概念。

    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轻轻地,落在了不远处,那具已经冰冷的,白发老道的尸体上。

    然后,红线亮起。

    不是“连接”,不是“修复”,也不是“传送”。

    而是……

    “羁绊·回响。”

    涂山幺幺下意识地,念出了一个她从未理解过的,源自血脉深处的词语。

    下一刻,那具本已冰冷的尸体上,那根已经断裂消散的,代表着“慈爱”与“期盼”的金色缘线,竟然……重新凝聚!

    它不再连接向那个弟子的神魂。

    它化作了一道温暖的,柔和的金色光影。

    光影之中,白发老道那虚幻的身影,缓缓浮现。

    他没有看那个扑向长剑的弟子,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怀中,那本早已失传的,玉清门最古老的剑谱。

    他伸出手指,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用一种充满了期盼与欣慰的,仿佛在自言自语的声音,轻声说道:

    “这孩子,是玉清门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剑道奇才。”

    “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能重现本门上古的荣光。”

    “只是……他性子急了些,也傲了些。需要多磨砺,多敲打。”

    “大师兄性子稳重,能压得住他。以后,他们师兄弟二人,一文一武,一主内一主外,玉清门,何愁不能大兴啊……”

    老道虚幻的身影,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偏爱,没有半分责怪。

    只有对门派未来的期许,和对两个弟子,同样深沉的,殷切的厚望。

    那个已经扑到剑前的年轻弟子,身体猛地僵住了。

    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师父临死前,都未曾说出口的,真正的心声。

    “不……不是的……”

    他跪倒在地,泪水再次决堤。

    “不是这样的……师父……我……”

    他所以为的“偏爱”,他所以为的“不公”,他所以为的,自己弑师的“理由”……

    在师父这番话语面前,都成了一个天大的,可悲又可笑的笑话。

    悔恨,不再是尖锐的刀子。

    它化作了滚烫的岩浆,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烧成了灰烬。

    但,在这无尽的灼痛之中,他眼中的死志,却缓缓地,消散了。

    他不能死。

    他要活着。

    他要替师父,守住玉清门。

    他要替大师兄,完成师父的遗愿。

    他要用自己的余生,来偿还自己犯下的,滔天罪孽。

    涂山幺幺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她看着那道缓缓消散的老道虚影,看着那个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却重新燃起求生意志的弟子。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渊皇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

    当他看到小貂吞噬“怨念之种”时,他只是错愕与好奇。

    可当他看到,涂山幺幺用一根红线,将一个已死之人的“执念”重现,强行扭转了一个求死之人的“心念”时。

    他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瞳孔,第一次,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涂山-幺幺。

    那不再是看一只宠物的眼神,也不再是看一件有趣玩具的眼神。

    那眼神,极其复杂。

    仿佛在看一个……

    同类。

    一个,和他一样,能够玩弄人心,操纵因果的……同类!

    而就在此时,一直沉寂的,昊天仙帝的传讯仙符,再次疯狂地闪烁起来,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刺眼。

    一道气急败坏,充满了惊恐与暴怒的声音,从里面咆哮而出!

    “渊皇!涂山幺幺!”

    “你们到底在葬仙谷做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整个仙界的‘姻缘石’,全都裂了?!”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