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脸依旧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血迹,但那双被绝望淹没的眼睛里,此刻,却重新燃起了一簇微弱的,却无比明亮的火苗。
那是希望的火焰。
哪怕,这希望荒谬得可笑。
“你说,让我救一个给你看看。”
涂山幺幺抬起头,直视着渊皇那双充满了轻蔑的眼眸,一字一句地开口。
渊皇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那笑容里,满是看垂死之人回光返照的戏谑。
“哦?你想通了?准备用什么方法?再把一对恩爱道侣变成生死仇敌吗?”
涂山幺幺没有理会他的嘲讽。
她只是伸出颤抖的,沾满灰尘的小手,轻轻抚摸着小貂的脑袋,用一种近乎于祈求的,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的语气,在心中对它说道。
“小貂……那个东西……你能吃吗?”
“吱吱!”
小貂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兴奋地叫了两声,小脑袋在她手心用力地蹭了蹭,表示肯定。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快给我吃!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涂山-幺幺心中那簇火苗,猛地窜高了一截!
她不再犹豫。
死马,当活马医!
输,她已经输无可输。
可万一……万一能赢呢?
她深吸一口气,顾不得神魂传来的阵阵刺痛,强行调动起体内残存的天缘之力。
一根晶莹剔透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纤细,都要凝实的红线,从她指尖缓缓延伸而出。
渊皇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
他以为这只小狐狸又要故技重施,去加固什么可笑的正面羁绊。
然而,涂山幺幺接下来的动作,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那根红线,没有飞向那个弑师弟子的身体,也没有去连接他与任何人之间的缘线。
它像一道无形的,横跨虚空的桥梁。
红线的一端,连接在趴在她肩头的小貂身上。
而另一端……
则精准无比地,直接指向了那个弑师弟子神魂最深处,那颗正散发着黑光的,“嫉妒”之种!
“羁绊·传送。”
涂山幺幺在心中,默念出这道她从未尝试过的,全新的指令。
她不是要建立连接,也不是要斩断或修复。
她只是,要为她唯一的“奇兵”,开辟出一条,直达战场的,绝对安全的通道!
“咻——”
小貂的身影,在红线亮起的瞬间,从涂山幺幺的肩头消失了。
下一刻,它直接出现在了那个弑师弟子的神魂空间之内,出现在了那颗“嫉妒之种”的面前!
那颗邪恶的种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个不速之客。
它猛地一颤,黑光暴涨,无数扭曲的缘法丝线从种子里爆射而出,想要将这个敢于侵犯它领地的东西彻底绞杀!
然而,小貂根本不给它任何机会。
面对这足以污染神魂的恐怖力量,它只是张开了它那小小的,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嘴巴。
然后,猛地一吸!
“嗷呜!”
一声心满意足的,类似打饱嗝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那颗凝聚了无尽嫉妒与怨毒,让天缘神女都束手无策的“怨念之种”,连同它散发出的所有黑光,所有扭曲缘线……
就这么,被小貂一口,吞了下去。
干干净净,连点渣都没剩下。
小貂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仿佛刚刚只是吃了一颗味道还不错的糖豆。
而外界。
那个正狂笑着,准备将剑刺向下一个同门的年轻弟子,身体猛地一僵。
他脸上的癫狂与快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片茫然,一片困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把还在滴血的剑。
然后,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不远处,那个倒在血泊中,身体已经开始冰冷的,白发苍苍的老道。
“师……父?”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仿佛一场大梦,刚刚初醒。
他神魂空间内,那根由“嫉妒之种”催生出的,代表着“憎恨”的粗壮黑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爆炸。
没有反噬。
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渊皇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他那双总是充满了玩味与轻蔑的瞳孔,此刻,写满了纯粹的,无法掩饰的……错愕。
他看着那个恢复了清明的弟子,又看了看地上那只因为力竭而再次瘫软下去的小狐狸,以及那只重新出现在她肩头,正满足地打着饱嗝的小兽。
他的脑海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片空白。
解法……
不是毁灭。
而是……
吃掉?
就在这时,那个刚刚清醒过来的年轻弟子,神魂中那根代表着对师父“慈爱”与“期盼”的,本已断裂消散的金色缘线,竟然……重新缓缓浮现。
往日的记忆,师父的教导,同门的关怀,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混沌的理智。
他终于,记起了一切。
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不……不……不——!!!”
一声比之前任何厮杀,任何惨叫,都要凄厉,都要绝望的悲鸣,从他口中迸发出来。
他扔掉手中的剑,连滚带爬地扑到老道的尸体旁。
“师父!师父!是我!是我杀了你!啊啊啊啊——!”
他抱着师父冰冷的身体,发出了野兽般的,撕心裂肺的哀嚎。
那不是疯狂的嘶吼,而是清醒之后,被无尽悔恨与痛苦淹没的,最彻底的崩溃。
涂山幺幺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她成功了。
她找到了破解死局的办法。
可是……
看着那个在悔恨中痛不欲生的弟子,她的小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这片依旧被厮杀与疯狂笼罩的仙山。
看向那成千上万个,神魂中都种着“怨念之种”的仙人。
治好他们,然后……让他们在无尽的悔恨与痛苦中,度过余生?
这,真的是……拯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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