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色尼听着这话，心里很是不舒服。
那声音在他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刺，扎在他的自尊和理智之间。他知道对方说得不完全是假——这位老狮王在位时的种种传闻，他也早有耳闻。可问题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曾经统治整片兽人帝国的强者，是一个抬手间就能决定无数族群生死的存在。
这种人，本该高高在上，让人不敢直视，更别说当面顶撞。
卡色尼的背脊却微微一挺，手指在袖中缓缓握紧。
他不是没想过退缩，也不是没想过装聋作哑，任由对方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粉饰过去。
但他终究还是没能忍得住——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退了这一步，以后再想在这个老东西面前抬起头来，恐怕就难如登天了。
不过，就在他心中烦躁、愤怒、紧张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余光却不经意地瞥见了一旁的人影。
李查德仍旧站在那里。
他的站姿并不夸张，也没有刻意摆出什么威风凛凛的姿态，只是简简单单地立在那儿，身形挺拔，仿佛一根插入地面的长矛。
他的神情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淡，像是眼前这场剑拔弩张的对峙，根本与他无关。
没有一丝慌乱。
哪怕面对的是曾经统治兽人帝国的老狮王，哪怕对方身上的威压已经如潮水般弥漫开来，他仍旧那样站着，仿佛脚下不是随时可能爆裂的战场，而是一片安静的庭院。
看着那样的背影，卡色尼原本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竟莫名其妙地松弛了几分。让他莫名生出一点底气的，偏偏就是这个人类。
“你说的好听。”
卡色尼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
“在你统治时期，你不还是欲取欲求吗？哪一个你相中的女人，没有落到你手里？哪一对你相中的翅膀，你不是巧取豪夺？又有多少族群，被你一声令下，铲除殆尽？现在你净挑好听的说，别人不知道，还真以为你是多么伟大的一个皇帝呢。”
这番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他很清楚，这番话一旦出口，就等于在这位老狮王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对方的身份、地位、实力，都注定了他不可能容忍这种赤裸裸的嘲讽。
果然，下一刻，老者那张原本只是微微阴沉的脸，瞬间彻底冷了下来。
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里，有怒火在缓缓燃烧。
“好大的胆子。”
老狮王盯着卡色尼，一字一顿地说道，
“没想到你这个卡色尼，胆子倒是不小。以前装得挺好，在我面前竟敢如此说话。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你这样的胆气，还是你凭你那仅仅五阶中期的实力，就敢如此和我说话？”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仿佛每一个字都沉甸甸地砸在人心上。
作为兽人帝国上一代的皇帝，他哪里受过这样的讽刺？哪怕已经退位多年，他的威严在兽人的世界里依旧根深蒂固。如今，却被一个五阶中期的后辈当面揭短，这让他心里的无名之火瞬间被点燃。
老狮王盯着卡色尼，眼中杀意毕露。
话音未落，他已经抬起右手。
掌心之中，一点红芒骤然亮起，随即迅速膨胀，化作一道尺许长的红色光刃，带着灼热的气息，朝着卡色尼的脑袋轰来。
速度快得惊人。
卡色尼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道红芒已经破开空气，带着刺耳的呼啸声逼近。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完整的反应，只能本能地想要侧身躲避。
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红芒近在咫尺，几乎已经贴上了他的鼻尖，灼热的气息炙烤着他的皮肤，让他生出一种头皮发麻的恐惧。
这就是上位强者的一击吗？
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
卡色尼瞳孔骤缩，心中猛地一沉——
就在这时，一道同样炽热的红色能量，毫无征兆地从侧面横扫而来。
“轰——！”
两股红色力量在半空中轰然相撞。
那道原本轰向卡色尼的红芒，瞬间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红色能量击散，化作无数细碎的火星，四处飞溅。炽热的余波席卷开来，将周围的空气都扭曲得微微变形。
卡色尼只觉得胸口一闷，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被震得连连后退，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出手的方向。
只见李查德仍旧站在那里，只是右手微微抬起，掌心的红色斗气尚未完全散去。
“那个人类领主……”
老狮王看着自己的攻击被化解，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儿子已经足以屹立在这片大陆之上。毕竟，他的儿子在极其年轻的时候就已经突破到了七阶，这样的等级，哪怕放在整片大陆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足以算得上高等战力。
然而，就在他带着儿子外出游历之时，却传来了噩耗——他的儿子，竟然死在了这个人类领主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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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血脉间的联系，他已经感受到了儿子的死亡。但那时，他距离事发之地太过遥远，根本没有办法及时赶回来。等他日夜兼程地赶到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在生下这个儿子之后，他便将绝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修炼上，对其他事情几乎不闻不问。对他来说，这个儿子，就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骄傲，也是他唯一的牵挂。
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对李查德自然是恨之入骨。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老狮王死死盯着李查德，声音冰冷刺骨：“就是你杀了吾儿？”
李查德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平静得近乎冷漠。
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老狮王被他看得怒火更盛。
他纵横一生，何时被一个人类如此轻视过？
“好，好，好！”老狮王怒极反笑，“你这人类，倒是有几分胆量。”
话音落下，他身形一晃，整个人已经如炮弹般冲出，一拳朝着李查德狠狠轰去。
他没有再去管卡色尼。
因为他很清楚，不先将眼前这个人类解决掉，他的任何攻击都很难真正落到卡色尼身上。而对他来说，李查德才是真正的仇人——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轰隆——！”
空气被这一拳直接挤压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红色的斗气在他拳头上缭绕，如同燃烧的火焰。
李查德自然看得出，这老国王的实力强悍，远非之前那些对手可比。
不过，在刚才挥出“烈焰突击”，挡下那道轰向卡色尼的红芒时，他就已经有了判断——虽然这老狮王比自己强那么一点，但也并没有到不可战胜的地步。
既然如此，他自然不会退缩。
“来得好！”
李查德眼中闪过一丝战意，体内斗气瞬间奔涌而出。
他不退不避，右拳同样握紧，红色的斗气在拳面上凝聚成一层炽热的铠甲，整个人迎着老狮王的拳头冲了上去。
“砰——！！！”
两拳毫无花巧地撞在一起。
一股红芒，一股火红斗气，在碰撞的瞬间爆发开来。
空气仿佛被瞬间点燃，一声刺耳的音爆轰然炸响，“轰”的一声，震得周围的空间都微微扭曲。音浪以两人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所及之处，树木纷纷被震得连根拔起，粗壮的树干在这股恐怖的冲击波下，如同脆弱的稻草般被轻易折断。地面更是像被巨锤反复砸过，泥土翻飞，碎石四溅。
十几棵大树在这一击之下轰然倒塌，有的直接被震成数段，有的则被连根掀起，在半空中翻滚着飞出老远。
地面上，两道深深的沟壑从两人脚下向着远方延伸而去，像是被什么恐怖的力量生生撕裂开一般，边缘处的岩石都在高温下变得通红，甚至有一些已经开始融化。
周围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和尘土气息。
“嗯？”
老狮王退后几步，脚下在地面上擦出一道长长的痕迹，这才稳住身形。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发麻的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他本以为，自己刚才那一拳，就算不能直接将对方重创，至少也能将其震飞出去，让其受点内伤。
没想到，对方竟然硬生生接了下来，而且看上去并没有受什么明显的伤。
“难怪我儿会死在你手里。”
老狮王冷笑一声，目光更加阴冷，
“不过，即便你再厉害，今天也是你的死期。不要顽抗，乖乖受死吧！”
他不仅要在武力上压倒对方，更要在言语上打击对方的意志。
这个老家伙活了这么久，自然懂得心理战的重要性。有时候，把对方的心理防线击溃，也是取胜的重要一环。
“你的武力，真的没有你的嘴灵活呀。”
李查德淡淡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如果你的武力能达到你嘴巴一半的功力，那我恐怕连你这一击都接不下来。可惜啊，你没练好。”
想靠几句话就把他的心理搞乱？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就凭这种程度的挑衅，哪能让一个看过无数电视剧、经历过各种网络喷子洗礼的现代人感到一丝憋屈？
“你这个老家伙这么大岁数了，”
李查德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要不你再找个娘们生一个吧？”
这句话一出，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连卡色尼都忍不住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说话也太损了吧？
老狮王整个人愣了一瞬，随即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当众狠狠扇了一巴掌，然后再被踩在地上摩擦。
“狂妄、嚣张，且恶毒的人类！”
老狮王咬牙切齿，声音里带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杀意，
“竟然敢如此侮辱我！”
在兽人帝国，血脉与传承是极其重要的。他年事已高，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儿子被杀，他的血脉传承几乎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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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查德这句话，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还是那种最粗、最辣的盐。
“我现在决定，”
老狮王眼中的理智几乎被怒火吞噬，
“不仅要将你杀死，还要将你领地内所有的人类通通贬为兽人的奴隶！让他们世世代代成为兽人的玩物，成为兽人的食物，成为兽人的奴隶！”
这番话，他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怨毒。
随着话音落下，他手中的红芒越聚越盛，整个手掌几乎被红色的火焰完全包裹。空气在他掌心周围疯狂涌动，发出一阵阵低沉的轰鸣声。
看来，老狮王已经彻底无法容忍了。
李查德一直注视着老狮王，对方那恶狠狠的眼神，以及手中正在疯狂聚集的斗气，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他并没有太在意。
虽然刚才的第一次碰撞，已经显示出老狮王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都要强上许多，但李查德也能感觉到——老狮王想要杀死自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少，绝不是对方嘴上说的那么轻松。
“蓄力得差不多了吧？”李查德在心里默默估算着时间。
就在这时，老狮王动了。
他身形一闪，再次如炮弹般冲出，拳头带着恐怖的红芒，裹挟着足以撕裂空气的力量，朝着李查德的头颅狠狠轰来。
这一拳的速度比刚才更快，力量也更加恐怖。
拳头在空气中噼啪作响，红色的斗气与空气剧烈摩擦，发出一连串爆鸣之声。那种声音，就像是有无数鞭炮在耳边同时炸开。
不过，这声音，只有李查德能听到。
因为那是超高速移动的拳头与空气摩擦产生的音爆，还没有来得及扩散到其他人的耳朵里，就已经被拳风本身压制在极小的范围内。
李查德不敢怠慢。
“烈焰突击！”
他低喝一声，体内斗气瞬间奔涌而出。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保留，烈焰突击几乎在瞬间就被催动到了极致。
一道红色的斗气长矛在他拳前凝聚成形，带着炽热的气息，迎着老狮王的拳头轰了出去。
紧接着，第二道烈焰突击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
现在的烈焰突击，已经被他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连续发出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轰——！轰——！”
两记烈焰突击几乎不分先后地撞击在老狮王的拳芒之上。
第一记烈焰突击，直接撞上了那道恐怖的红芒，两股力量在半空中疯狂绞杀。红芒在烈焰突击的冲击下，逐渐出现了裂痕，最终轰然破碎，化作漫天火星。
第二记烈焰突击，则在红芒破碎的瞬间，直奔老狮王本人而去。
老狮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没想到，这个人类的斗气竟然可以释放得如此轻描淡写，而且还能连续发出如此强大的攻击。
不过，惊讶归惊讶，他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在红芒破碎的瞬间，他就已经意识到了危险。
想要再次释放斗气进行反击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迅速做出防御姿态。
“吼——！”
老狮王低吼一声，全身红芒乍现，红色的斗气如同火焰般从他体内喷涌而出，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形成了一层厚厚的红色铠甲。
当第二记烈焰突击狠狠打在老狮王身上时，红色的斗气铠甲剧烈震颤，烈焰突击的力量在铠甲表面疯狂肆虐，却最终还是被红芒层层抵消。
“铛——！”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仿佛有一柄巨锤狠狠砸在钢铁之上。
老狮王脚下的地面瞬间崩裂，无数碎石飞溅，他整个人被震得连连后退，每退一步，地面上都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不过，他终究还是扛住了这一击。
就在这时，老狮王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李查德身上，却忽略了头顶的天空。
天空中，两个庞大的身影正在极速俯冲。
那是两只体型巨大的赤红色魔兽，它们的身体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巨大的翅膀拍打着空气，发出一阵阵轰鸣。
它们就像是两尊从天空降临的死神，带着恐怖的压迫感，朝着老狮王狠狠袭来。
巨大的身体前方，两只犹如死神镰刀般的巨爪，闪烁着寒光，直接抓向了老狮王的头颅。
当老狮王感觉到背后传来的破风声时，已经有些晚了。
赤火的巨爪，已经近在咫尺。
“什么——！”
老狮王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要侧身躲避。
但那两只巨爪的速度实在太快，而且角度极其刁钻，几乎封死了他所有的闪避空间。
“噗嗤——！”
赤火的巨爪直接抓在了老狮王的头颅上。
坚硬的鳞片与老狮王的护体斗气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老狮王原本以为，凭借自己强悍的肉身和护体斗气，这样的攻击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但是，当巨爪真正碰触到他头颅的那一刹那，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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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力量，远超他的想象。
巨爪上的鳞片坚硬无比，而且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竟然可以无视他的部分护体斗气，直接作用在他的肉身之上。
老狮王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头皮正在被硬生生撕裂，鲜血在巨爪的挤压下开始渗出。
“该死——！”
老狮王怒吼一声，顾不得再去管李查德，拳头猛然向后挥出，一道红芒直接轰击在赤火的身上。
这一拳，他几乎用上了全力。
然而，赤火那坚硬的鳞甲，却像是对斗气有着某种特殊的免疫能力。打在身上的斗气外放技能，在接触到鳞甲的瞬间，就像是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直接化于无形。
“这……怎么可能？！”
老狮王彻底傻眼了。
哪怕他再强，如果无法对敌人造成伤害，那也根本不可能打败对方。
而这两只赤红色的魔兽，显然还不是对方的主要战力，仅仅是那个人类领主的宠物而已。
这时，老狮王才注意到，天空中还有一只和这只差不多的魔兽在翱翔，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那一瞬间，老狮王心中生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恐怕踢到了铁板。
这个人，已经不是他可以轻易战胜的了。
仅凭这两只宠物，就已经够他喝一壶的了。
更别说，那个人类领主本人，还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
老狮王的杀心，在这一刻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想要逃离的冲动。
他想快速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可怕的人类领主，离开这两只让他感到无力的魔兽。
因为他知道，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他很可能会步他儿子的后尘。
而他，不想死。
至少，不想死在一个人类的手中。
李查德看着老狮王那略显慌乱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怎么？”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老狮王的耳中，
“不继续说要把我领地的人都变成奴隶了？”
老狮王咬了咬牙，没有回答。
他知道，现在的任何言语，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战斗，才刚刚开始。
而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占据绝对优势的猎人。
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已经变成了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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