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帝国帝都的清晨，雾气还挂在城墙的尖刺上，像一圈圈尚未散尽的血腥余味。
李查德站在城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座曾经喧嚣、如今却被他亲手改写命运的城市。
他留下了牛二。
牛二，一个在别人眼里普通的兽人，却被李查德委以重任——管理五千希索罗蜥蜴骑兵、两万人类士兵，外加五千熊族战士，坐镇兽人帝国帝都。
这是一支足以让整片草原颤抖的力量。
五千西索罗蜥蜴骑兵，是兽人帝国里最擅长突袭与游击的兵种之一。
它们的鳞片坚硬如铁，奔跑起来像绿色的潮水，一旦发起冲锋，连重装步兵都要退避三舍。
两万人类士兵，是布鲁克沁从人类奴隶中训练出来的精锐。
他们不再是奴隶，不再是被任意宰杀的牲口，而是真正的军人。队列整齐，纪律严明，眼神里带着被赋予尊严后的冷光。
五千熊族战士，则是这座城市最坚实的盾。
熊族本就以力量和防御着称，被理查德整编之后，他们不再只是单纯的狂战士，而是学会了阵型、配合与战术。每一个熊族战士站在那里，就像一座移动的小山。
这样的阵容，足以震慑周边所有蠢蠢欲动的势力。
因为周边的各大小小部落，都被收复了。
如今，就算有人心里还藏着反叛之心，也已经没有反叛的实力。
狮人大王在位时，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和野心，反复征调各族战士。再加上各大强力种族之间的互相征伐，那些曾经叱咤草原的强族，如今也只剩下老弱病残。真正能上战场的精锐，早就死的死、伤的伤、被收编的收编。
李查德很清楚这一点。
他不仅在军事上留下了足以压制一切的力量，还在土地与人口上，给这座城市、这片草原，埋下了新的秩序种子。
帝都周边，原本被各大私人部落占据的大片土地，全部被他重新划分。那些曾经属于某个酋长、某个家族的草场、猎场，如今被标记上了新的记号——李查德公有，再分配给被解放的人类。
大量曾经被兽人部落抓来的人类奴隶，被他一纸命令，从“会说话的工具”，变成了“庶民”。
他们得到了身份。
他们得到了土地。
他们得到了活下去的尊严。
大片的草场被分给这些新的庶民，让他们放牧、耕种、定居，慢慢适应这片曾经让他们恐惧的土地。
李查德并不打算把所有的人类都带回德玛帝国。
他很清楚，如果把所有人类都带走，兽人帝国的经济会瞬间崩塌，社会结构也会失衡，而新的仇恨会在真空里迅速滋生。让一部分人类留在这里，与兽人、与其他种族混居、交流、融合，反而更有利于稳定整个兽人帝国。
这是一种更深层的控制——不是靠锁链和皮鞭，而是靠利益、土地和希望。
基本的方案就这么定了。
李查德在帝都又逗留了一天。
第二天清晨，他带着虎人卡色尼，以及那一万虎人战士，启程返回德玛帝国。
不能说是“返回魔法德玛帝国”了。
因为现在，整个兽人帝国都已经被划归到德玛帝国的境内。
虽然李查德并不受德玛帝国的征调，名义上却依旧在德玛帝国的范围之内。他与德玛帝国之间，是一种微妙的平衡——广积粮，缓称王。
回去的路线，还是原来的那条。
这条路，他曾经带着少数精锐走过，如今却是带着一万虎毒战士，大摇大摆地走回去。
队伍刚走出兽人帝国都城没多久，一阵巨大的阴影，突然从头顶压了下来。
“吼——！”
低沉而充满威压的龙吟，在天空中炸响。
两只巨大的双角龙，在云层间不断盘旋，翼展几乎遮蔽了半个天空。它们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暗金色的光泽，双角如长矛般指向大地，一双竖瞳冷漠地俯视着地面上的队伍。
虎族战士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
那是来自食物链顶端的威压。
“哦，你们不用怕，这两个是我的宠物。”
李查德坐在高头大马上，声音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两只路过的小狗。
但这句话落在众人耳中，却像一道惊雷。
卡色尼抬起头，看着那两只在天空中盘旋的飞龙，心里一紧。
那体型，看起来不算特别巨大，却已经有犀牛大小了。
“难道……这是在万兽领的那两个小家伙吗？”
卡色尼脑海里闪过几个月前的画面——那时候，这两只双角龙还只有大鹅大小，被李查德随手抱在怀里，像两只奇怪的小宠物。
这才不到一年时间，它们竟然从大鹅大小，直接长到了犀牛大小。
这是什么速度？
简直匪夷所思。
这才多长时间？
卡斯尼脸上的震惊，几乎无法掩饰。
同样的想法，也在队伍中许多人心里炸开。
那些曾经在万兽领见过这两只小家伙的人，此刻全都目瞪口呆。他们原本以为那只是某种奇异的小魔兽，却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它们竟然成长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而这一切的背后，站着的是同一个人——李查德。
火姣跟在队伍的一侧，作为一个少女，她现在看李查德的眼神里，全是小星星。
她曾两次被李查德从水火之中救出。
第一次，是她和爷爷、叔叔被敌人围堵。
第二次，则是在兽神城的动乱中，她再次陷入险境，又是李查德出手，将她护在身后。
那两次经历，让她对李查德的崇拜，一点点发酵、升温。
起初，那只是单纯的感激和敬仰——对强者的仰望，对恩人的感激。
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崇拜慢慢变了味道。
变成了少女独有的相思之情。
现在的火姣，只要一天看不见李查德，心里就像有百爪挠心，坐立难安。她会下意识地寻找他的身影，会因为他随口的一句关心而开心一整天，也会因为他对别的女性多说了几句话而闷闷不乐。
这些变化，自然逃不过火姣爷爷和叔叔的眼睛。
两人都是过来人，哪里看不出少女的心思？
但他们不敢说。
甚至不敢在私下里多提。
他们很清楚，李查德的身份、实力和地位，都远远超出他们可以触碰的范围。
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的一切——自由、安全——都建立在理查德的庇护之上。
如果他们敢在这个时候劝火姣“和李查德保持距离”，甚至被李查德听到，即便李查德本人对火姣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也难免会对他们产生反感。
毕竟，对于两次救自己孙女/侄女于水火之中的恩人，他们却在背后说这种话，无论如何都算不上体面。
所以，火姣的爷爷和叔叔，只能把自己的担忧和想法咽回肚子里，默默地注视着她，看着她像一颗被引力牵引的小星星，不自觉地向着李查德那团巨大的光靠近。
而在队伍的另一侧，兔族的兔瑞，心里的震撼一点也不比别人少。
他更没有想到，自己当初的一次带路，竟然会让一个存在了近几百年的兽人帝国，被一个人类给毁灭。
当初，他作为李查德的奴隶，被派去带路。他心里其实是有一点私心的——他想看一场好戏。
他既希望李查德赢，又隐隐希望自己的故国能撑住一点颜面。毕竟，他是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对原来的兽人帝国有感情。
可是，事与愿违。
狮人大王没有打败李查德，反而被李查德杀了。
不仅狮人大王死了，就连魔法公会的人，也被李查德杀得七零八落。各大强力种族，一个接一个地被击败，有的被收编，有的被打散，有的直接从历史上消失。
这是兔瑞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画面。
作为一个弱势种族的兔族人，他一生下来就被灌输了一个观念——强者永远是强者，弱者只能匍匐在强者脚下。他从小看着高等种族的兽人耀武扬威，看着他们随意欺凌弱小，而自己只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可是，在跟随李查德之后，这种情况竟然悄然改变了。
第一次，是在帝都的一条街道上，他和几个兔族人被一群狼人挑衅。换做以前，他们只能忍气吞声，甚至可能被对方拖进暗巷里杀掉。
但那一次，李查德出手了。
狼人被收拾得服服帖帖，连求饶都来不及。
从那之后，兔瑞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走在街道上，再没有高等种族的兽人敢随意对他呵斥、推搡。
相反，许多人看到他跟在李查德身边，反而会主动点头示意，甚至露出讨好的笑容。
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高等种族战士，如今在他面前，也会客客气气地称呼一声“先生”。
这是他生命里前所未有的体验。
也是这一切，让他心甘情愿更加坚定了跟随李查德的决心。
兔瑞看着前方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身影——黑色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背影挺拔而从容，仿佛无论面对什么敌人，他都不会后退半步。
兔瑞的眼里，满是崇拜。
这是强者带来的安全感，也是命运被改变之后，对改变者的由衷依附。
……
队伍向着万兽领的方向前进。
这是出发后的第三天。
他们走进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这里的树木高大得惊人，树干粗壮，需要十几个人合抱才能围住。树冠在头顶交织，几乎将天空完全遮蔽，阳光被切成一缕缕，从树叶的缝隙中艰难地钻进来，落在布满落叶的地面上。
走在这样的森林里，有一种走进远古世界的错觉。
遮天蔽日的感觉，在别的地方根本感受不到。
偶尔从树叶缝隙中洒下的一缕阳光，就像指路的明灯，照亮了前方的一小段路，也照亮了众人的视线。
几只小兽叽叽喳喳地跟在队伍旁边，像是被这支庞大的队伍吸引了。它们在草丛间跳来跳去，好奇地打量着这些穿着盔甲、带着武器的战士。
它们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天空中炽火和焰火的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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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只双角龙，一只是火红色的鳞片，一只是暗黑色的鳞片，在天空中缓缓盘旋。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慑。
但这些小兽似乎并不懂什么叫恐惧，就这么一直跟着队伍，不肯离开。
当然，队伍里的人也不会把这几只小兽放在眼里。在人类和兽人战士面前，它们就像蚂蚁一样，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所以，没有人理会它们。
队伍在沉默中前行，脚步声、盔甲碰撞声、马蹄声，在森林里回荡。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在正常前进的时候，跟在旁边的两只小兽，突然停了下来。
它们不再叽叽喳喳，而是警惕地竖起耳朵，鼻子微微抽动，死死盯着前方的某一处。
这个小小的状况，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大部分战士依旧目视前方，警惕的是远处的动静，而不是脚边的小兽。
但火姣的爷爷很快发现了这一点。
“火姣，你过来。”
爷爷压低声音，喊着火姣的名字，将她叫到自己身边。
“怎么了，爷爷？”
火姣听到爷爷的呼唤，连忙催马来到爷爷身边，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爷爷皱着眉，目光在四周的树林里扫过，“你留在我身边，不要走得太远。”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心。
火姣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知道，爷爷的直觉一向很准。
火姣爷爷的话音刚落，前方就传来了理查德的声音。
“好好好，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吧。”
李查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穿透力，在森林里回荡。
“没必要这样偷袭。”
这句话，迅速引起了所有人的警惕。
虎族战士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抽出了武器，动作整齐划一。熊族战士脚步一顿，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没想到你小子的警惕性还挺高。”
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森林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树林中窜出。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现的。
那速度快得惊人，仿佛只是一阵风吹过，下一刻，他就已经站在了众人面前。
那是一名狮人。
白发白须，却面色红润，鹤发童颜。他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并不算特别魁梧，却给人一种山岳般的压迫感。
他手里拿着一根拐杖，拐杖上闪烁着金属的光泽，显然不是普通的木头，而是某种经过特殊锻造的金属。
老者停下脚步，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卡斯尼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是……老皇帝？！”
这一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队伍里所有的兽人，都被这句话惊到了。
老皇帝——曾经统治兽人帝国多年的最高统治者，被所有人认为已经死去的存在。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老皇帝已经死了，才把权力交到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后来的狮人大王手里。
可现在，这个传说中已经死去的老皇帝，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而且，看他的样子，显然不是来给李查德送行的。
他是来干什么的？
所有人心里都冒出一个念头——报仇。
替他的儿子报仇。
替那个被李查德杀死的狮人大王报仇。
可如果是这样，那天在兽神城，他为什么不出手救自己的儿子？
所有人都知道，老皇帝的实力深不可测。就算是在兽人帝国的历史上，他也是数一数二的强者。如果他那天出手，局势恐怕会完全不同。
可他没有。
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老者目光落在卡色尼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一边去，卡斯尼。”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蔑。
“你这个小家伙，竟然没有你父亲的一点优点，竟然背叛了兽神大人。”
“我真的替你死去的父亲感到不值。”
“他那么努力地为兽人帝国的统一大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而你，却成了人类的走狗。”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卡色尼脸上。
虎人战士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卡色尼握刀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很清楚，老皇帝是在故意激怒他。
但他同样清楚，老皇帝说的每一个字，都戳在他最敏感的地方——他的父亲，他的家族，他的忠诚，他的选择。
森林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洒下，却照不进那一层沉重的杀机。
两只双角龙在天空中盘旋，似乎也察觉到了地面上的紧张气氛，发出低沉的咆哮。
李查德依旧坐在马背上，没有拔剑，也没有下马。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老者，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玩味。
“老皇帝？”
他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嘴角微微上扬。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躲着不出来呢。”
这一刻，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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