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林地，隔离实验室。
黑袍老头被固定在一张特制的金属床上，床面刻满了净化符文。
阿尔方斯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精密的探测仪，仪器的探针悬浮在老头胸口上方。
探针末端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与皮肤下暗红纹身的光晕形成对峙。
“能量共鸣频率检测完成，”阿尔方斯的眼睛盯着仪器屏幕，“控制节点位于胸腔第三和第四肋骨之间，深度两厘米，与心脏仅隔一层薄膜。节点结构…比我们预估的复杂。”
实验室隔壁是观察室。
林风、艾米莉和初号的全息投影站在单向玻璃前，看着里面的操作。
“能安全移除吗？”林风问。
“理论上可以，但风险很高。”阿尔方斯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节点周围布满了能量传感丝，这些丝线像蜘蛛网一样延伸到主要脏器和神经束。强行移除会导致传感丝断裂，断裂的瞬间会释放大量污染能量，直接冲击宿主生命系统。”
“他会死？”
“百分之九十的概率当场死亡，剩下百分之十会成为植物人。”阿尔方斯调整了一下探针角度，“而且更麻烦的是…这些传感丝似乎在持续吸收宿主的生命能量，用来维持节点运转。宿主越虚弱，节点吸收得越猛——这是个恶性循环。”
艾米莉皱眉：“也就是说，老头现在的生命正在被这个节点一点点抽干？”
“准确说，是在被转换成某种信号能量发射出去。”阿尔方斯指了指仪器屏幕上的波形图，“看这里，每三分钟一次的能量脉冲。这不是定位信号，更像是…状态报告。节点在实时上传宿主的心率、血压、神经活性等生理数据。”
初号的投影闪烁了一下：“远程生命体征监控系统。维克多不需要亲自在场，就能掌握所有实验体的实时状态。甚至可以通过调整节点参数，远程影响宿主体内的激素水平和神经递质分泌。”
林风盯着玻璃那端的老头。
老头眼睛半睁着，瞳孔涣散，嘴角有口水流下，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但胸口的纹身还在缓慢蠕动，像有独立的生命。
“他还有救吗？”艾米莉轻声问。
阿尔方斯沉默了几秒：“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没有。节点已经和宿主深度共生，移除等于杀人，不移除也会被慢慢抽干。最好的情况是维持现状，用净化符文延缓污染进程，但这也只是拖延时间。”
观察室里安静下来。
只有仪器运转的嗡嗡声。
林风转身走出观察室，来到实验室外的走廊。
清晨的阳光透过晶体花丛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靠墙站着，感觉有些疲惫。
艾米莉跟了出来。
“你在想什么？”她问。
“维克多送老头回来，不光是挑衅。”林风说，“这是个测试——测试我们的技术水平和道德底线。如果我们救不了老头，就说明我们的净化能力有限；如果我们杀了老头，就证明我们也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如果我们选择维持现状…那就等于在他的监控下养着一个活体信号发射器。”
“那你打算怎么做？”
“先分析节点结构，找出它的弱点。”林风看向实验室方向，“但在这之前，我们需要检查另外三个人。”
三个受害者被安置在医疗室。
他们的状况比老头好很多——艾米莉的净化药膏清除了体表符文，暗红能量残留已经降到安全阈值以下。
最虚弱的那个还在昏睡，但呼吸平稳；
另外两个已经能坐起来，喝点流食。
林风走进医疗室时，两个清醒的受害者正靠坐在床上，眼神还是有些茫然。
看到林风，其中一人开口，声音沙哑：“你…你是救我们的人？”
“嗯。”林风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感觉怎么样？”
“头很晕，像做了场很长的梦。”那人揉了揉太阳穴，“梦见…很多钱，很多吃的，然后有个老头给我喝东西…再然后就在这儿了。”
“还记得抓你们的人长什么样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摇头。
“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们戴手套，左手手套。”另一个受害者说，“动作有点僵，像木偶。”
林风让初号调出之前从搬运工那里得到的信息。
手套、动作僵硬——这和之前的情报吻合。
“除了手套，还有什么特征？”
第一个受害者努力回忆：“他们…不太说话。交流都用手势，或者写纸条。还有…他们身上有股味道，像…像铁锈混合草药。”
“铁锈和草药…”
艾米莉忽然想起什么：“炼金术实验室常用的防腐剂和能量稳定剂就是那种味道。我在阿尔方斯的工作间闻到过类似的。”
林风点头。
维克多的人可能长期接触炼金术材料和污染能量，导致身上沾染了特殊气味。
他起身准备离开，但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转身问：“你们被抓期间，有没有被注射或服用过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老头给的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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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想了想，摇头。
“没有…就是每天给点吃的和水，然后老头会来画符文。”第一个受害者说，“但有一次…我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往我胳膊上扎了针，很细的针，像蚊子叮。”
“什么时候的事？”
“不记得具体时间…应该是被抓后第三天。”
林风看向艾米莉。
艾米莉立刻上前，检查两人的胳膊。
在第一个受害者的左上臂内侧，她发现了一个极小的针孔痕迹，已经愈合得只剩一个红点。
“这是…”她启动自然感知，手指轻触红点。几秒后，她脸色一变。
“里面有东西。”
医疗室隔壁的小型检查室里，艾米莉用高倍放大镜观察从第一个受害者体内取出的东西。
那是个米粒大小的透明胶囊，胶囊壁薄得几乎看不见，内部封存着一滴暗红色的液体。
胶囊是通过微创手术取出的——艾米莉用自然能量引导一根极细的探针进入血管，在针孔附近捕捉到了这个异物。
“位置很深，卡在静脉分支里。”艾米莉把胶囊放在特制的培养皿中，“要不是你问起，我们根本发现不了。”
林风透过观察窗看着胶囊。
在特制的光源照射下，胶囊内部的暗红液体缓缓流动，像有生命。
“分析成分。”
阿尔方斯启动扫描仪。
光束扫过胶囊，屏幕上出现复杂的分子结构图。
“胶囊壁材料是改良型生物凝胶，可在体内存留三到四周后自然降解。内部液体…确认含有高浓度污染能量，但处于惰性状态，需要特定频率的能量刺激才会激活。”
“激活后呢？”
“模拟计算中…”阿尔方斯快速操作仪器，“液体内的污染能量会迅速扩散，通过血液循环系统侵入全身。根据浓度推算，完全激活后可在三分钟内将宿主转化为中度污染体。”
林风感到一股寒意：“另外两个人呢？”
艾米莉立刻去检查。
结果在第二个受害者体内也找到了同样的胶囊，位置在右小腿静脉。
第三个最虚弱的受害者体内则发现了两个——一个在颈侧静脉，一个在心脏附近的血管。
“维克多留下的礼物。”林风盯着培养皿里的胶囊，“如果我们没发现，这些胶囊会在几周后自然降解，污染能量释放…”
“等等。”初号突然打断，“降解时间可能不是几周。根据胶囊壁的结构分析，降解速度可受外部能量场影响。如果受到特定频率的能量刺激，降解过程可能加速到…几小时，甚至几分钟。”
“什么频率？”
“正在比对数据库…”初号停顿了两秒，“匹配成功。频率特征与欲望共振场的基础波动一致。也就是说，当维克多在王都启动大型仪式，产生覆盖全城的欲望能量场时，这些胶囊会同步激活。”
实验室里一片寂静。
阿尔方斯先开口：“如果王都五十万人的欲望能量汇集成场…那么所有被植入这种胶囊的人都会在同一时间转化为污染体。数量会有多少？”
“不知道。”林风说，“但肯定不会只有这三个人。黑袍老头抓了那么多人，大部分都被运走了…那些人可能都被植入了胶囊。”
他想起信使的话——九天后，丰收庆典，王宫广场。他会亲自启动仪式。
九天后，当欲望能量场覆盖王都，所有潜伏的种子会同时发芽到时候城里会出现多少污染体？几十？几百？还是上千？
而他们现在连这些种子藏在哪里、有多少都不知道。
“我们需要找到所有被植入胶囊的人。”艾米莉说，“在他们转化之前移除胶囊。”
“怎么找？”阿尔方斯苦笑，“王都人口五十万，我们不可能给每个人做血管扫描。而且很多受害者可能像这三个人一样，自己都不知道被植入了东西。”
林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初号：“胶囊的惰性能量有没有办法远程探测？”
“理论上可以。胶囊虽然处于惰性状态，但毕竟含有污染能量，会散发极微弱的特征波动。但探测范围有限，单个探测器的有效半径不超过十米。要在王都全城搜索，需要至少…五百个探测器同时工作。”
“我们没有五百个探测器。”
“但我们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初号调出四重复合网络的结构图，“翡翠林地的全球网络现在已经覆盖王都外围。如果我们调整网络节点的感知参数，将灵敏度提高到极限，可以勉强捕捉到胶囊的微弱信号。但代价是网络的其他功能会大幅下降——通讯、能量传输、数据计算都会受影响。”
“能维持多久？”
“高灵敏度模式最多维持十二小时。之后节点会因过载需要冷却，冷却时间至少二十四小时。”
林风看了眼日历。
距离丰收庆典还有九天。
“如果我们现在开始搜索，需要多长时间能覆盖全城？”
“王都面积约二十五平方公里。以网络当前节点密度，全区域扫描一遍需要四十八小时。但扫描必须分四次进行，每次十二小时，每次扫描间隔二十四小时冷却时间。”初号计算着，“也就是说，完成一次完整扫描需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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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赶在庆典前一天完成。”艾米莉说。
“但前提是维克多不会干扰。”阿尔方斯提醒，“如果他在我们扫描期间察觉并采取反制措施，比如用更强的能量场掩盖胶囊信号，或者故意制造假信号干扰…我们的搜索就会失败。”
林风在房间里踱步。
几步后停下：“那就双管齐下。初号，你调整网络参数，从今晚开始第一轮扫描。阿尔方斯，你研究这种胶囊，找出它的能量特征和可能弱点。艾米莉，你继续照看受害者，想办法增强他们身体的抗性，万一我们没能及时找到所有胶囊…”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确。
任务分配完毕，众人各自开始工作。
林风走出实验室，来到翡翠林地的中心区域。
这里有一小片空地，地面生长着最大的三色晶体花——那是网络的核心节点。
他走到花丛中央，盘腿坐下，将驱动器放在面前。
“零号，能听到吗？”
银色纹路在地面浮现，零号古老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我在。”
“关于维克多的这种潜伏种子战术…你有什么看法？”
短暂的沉默。“这是典型的污染者思维。不在正面冲突中浪费资源，而是提前布局，让敌人在关键时刻自乱阵脚。我在上古网络时代见过类似的手段——那时候的入侵者会在系统底层埋下逻辑炸弹，等主系统全力应对前线攻击时，炸弹同时引爆，从内部瓦解防御。”
“有破解方法吗？”
“两种。第一种，在引爆前找出所有炸弹并拆除。你们正在尝试这个方法。第二种…”零号停顿了一下，“让炸弹提前引爆，但控制在可承受范围内。”
“什么意思？”
“如果你们无法在九天内找出所有胶囊，可以在庆典前主动制造一个小范围的欲望能量场，强度刚好够激活胶囊，但又不足以引发大规模转化。
这样胶囊会提前引爆，污染体提前出现，你们可以提前清理。
虽然会造成一些损失，但比在庆典当天突然面对成百上千的污染体要好。”
林风思考着这个方案。
提前引爆意味着要牺牲一部分受害者——那些体内有胶囊的人会在非庆典时间转化为污染体，而且转化过程不可逆。
但确实比在五十万人的庆典现场爆发要好控制。
“这是个备用方案。”他说，“希望我们不会用到。”
零号的纹路微微闪烁：“准备备用方案是明智的。但林风，我需要提醒你——维克多既然敢用这种战术，就肯定考虑过被提前引爆的可能。他可能会设置双重保险：胶囊的激活条件不只是欲望能量场，还有其他触发机制。”
“比如？”
“比如…宿主自身的情绪阈值。当宿主陷入极度恐惧、愤怒或绝望时，胶囊也可能提前激活。如果你们大规模搜捕体内有胶囊的人，制造恐慌，那恐慌情绪本身就可能成为引爆器。”
林风深吸一口气。
也就是说，他们不能大张旗鼓地搜查，否则会加速灾难发生。
“还有九天才到庆典，”零号说，“时间紧迫，但还有机会。关键在于找到维克多的主实验室——那里一定有所有植入者的名单和控制终端。如果能摧毁终端，至少可以阻止远程激活。”
“但实验室位置未知。”
“黑袍老头的控制节点在持续发送信号，信号源头就是实验室。只要逆向追踪，理论上可以定位。”零号提醒，“但追踪过程需要时间和大量计算资源，而且可能被反追踪。”
林风站起身：“那就开始追踪。需要什么资源？”
“四重复合网络百分之七十的计算力，持续六小时。期间网络的日常功能会降至最低水平。”
“批准。”
林风拿起驱动器，走向指挥中心。
路上遇到艾米莉，她刚从医疗室出来，脸上带着疲惫。
“他们三个情况稳定了，”她说，“但那个最虚弱的…他体内的两个胶囊虽然取出来了，但对身体的损伤已经造成。他的心脏功能只有正常人的百分之六十，可能永远恢复不了。”
“活着就好。”林风说。
艾米莉看着他：“你真的打算追踪维克多的实验室？”
“嗯。那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但很危险。维克多肯定在实验室布下了重重防护，可能还有陷阱。”
“我知道。”林风停下脚步，“但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找到实验室，摧毁控制终端，阻止庆典当天的灾难。如果失败了…”
他没说下去，但艾米莉明白。
如果失败了，九天后，王都将变成地狱。
她握住林风的手，很用力。
“那就别失败。”她说，“我信你。”
林风点头，继续朝指挥中心走去。
在他身后，医疗室的方向，那个最虚弱的受害者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瞳孔深处，一丝极淡的暗红色光泽一闪而过，又迅速消失。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
“种子…已经种下…等待…发芽…”
然后闭上眼睛，重新陷入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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