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又震了。
不是烫，也不是响，是那种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颤，像有人拿根细针在她脊椎上敲摩斯密码。姜小芽站在飞船舱门口，手指还搭在门把上，震感顺着指尖一路窜到后槽牙。她没松手，也没动，只是把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竹筒上，轻轻拍了两下——跟拍哄猫似的。
“再抖，给你塞洋葱喷雾。”
竹筒安静了一瞬，接着又震了一下，比刚才短，但更沉。
她知道这玩意儿不会无缘无故闹脾气。上一回这样，是她在厨房锅底捞出那根发芽香菜的时候。现在它又来了，说明X-937星球，没准真有东西。
“走不走？”墨言在后面问，声音平得像没开锅的水。
“走。”她拉开舱门，“但你别碰我竹筒，它现在情绪不稳定。”
飞船降在X-937地表时，外面正飘着灰白色的雾。不是气，是凝固的泡面汤壳碎屑，风一吹就扬起来，沾在防护罩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南宫翎的尾巴信号阵刚展开，频率就乱了，八条尾巴同时抽了抽，第九条直接卷上来护住她后颈。
“这地方不对。”他说，“信号被什么东西吸着，像……被啃了一口的wi-Fi。”
姜小芽没答话，蹲下身，手套在汤壳上划了道口子。底下露出黑褐色的土，干得发脆。她掰了块壳，塞进随身带的密封罐里。罐子刚合上，竹筒“咚”地撞了她一下，震得她手腕一麻。
她眯眼。
不是警告，是确认。
“种田模拟器还能用吗？”她问墨言。
“能调出界面，但数据加载不出来。”他摊开司命轮盘，指针在“灵麦”那一格来回晃，“提示说……这里种过‘非自然基因作物’。”
“非自然？”她冷笑，“谁家种麦子还搞基因编辑？”
“战神实验室。”南宫翎突然说，“第538章那块路牌上写过，X编号星球都是他们的试验田。”
姜小芽没接话，把密封罐打开，指尖蘸了点汤壳粉末，抹在唇上。
一股铁锈味。
她皱眉，正要吐出来，竹筒猛地一烫，异能开发屋的界面自动弹出，情绪读取模块“滴”地亮了红灯。她闭眼，脑子里闪过一段画面：金色麦浪翻滚，麦穗里嵌着发光的代码，风一吹，代码就碎成光点，落进土里。
她睁眼，手已经按在了地上。
“往东三百步。”她说，“有采样点。”
三人没说话，顺着她指的方向走。汤壳越来越厚，踩上去像踩在脆饼干上。三百步后，她停下，蹲下，一掌拍进地里。土层裂开，底下埋着一块金属板，上面刻着编号：X-937-α。
她撬开板子，下面是个小舱室，里面摆着三管暗红色液体，标签模糊，只剩下一个“G”字。
“拿走。”她说，“别碰管壁，用符纸包着。”
墨言照做。刚把管子收进乾坤袋，竹筒又震了，这次是连续三下，像在催什么。
她突然把右手伸进汤壳堆里，往下掏，直到指尖碰到一块冰凉的东西——半片碎瓷，边缘割手，上面印着个模糊的笑脸。
是那根香菜根上刻的图案。
她捏着瓷片站起来，直接塞进竹筒口。筒身“嗡”地一热，光团终于闪了一下，虽没亮透，但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转。
“回飞船。”她说，“解析。”
墨言在实验室打开三管样本时，司命轮盘自己转了起来。投影刚跳出基因链模型，画面突然抖了一下，跳出三行加密数据。他瞳孔一缩——那是他的权限密钥，但格式是前世用的。
“别碰。”南宫翎按住他手腕，“这数据带记忆反噬。”
“我知道。”墨言甩开手，手指在轮盘边缘一划，把数据流导进南宫翎的尾巴信号阵。八条尾巴立刻绷直，第九条蘸了辣油，在空中画了道符，把数据脱敏。
投影重新稳定。
基因链展开，中间一段呈螺旋状扭曲，标注着“未知活性片段”。
“能溯源吗？”姜小芽问。
墨言没答，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张空白符纸，滴了滴汤底进去。符纸吸了液体，慢慢浮出光纹，拼成一张图：两段基因链并列，一段标着“战神实验体G-9”，另一段……标着“姜小芽”。
峰值完全重合。
南宫翎“啧”了一声，尾巴全炸了毛。
“这玩意儿是你亲戚？”
“闭嘴。”姜小芽盯着那张图，手指在竹筒上敲了敲，“系统，调‘家居炼器台’，我要做个对照实验。”
光团闪了闪，界面弹出，她把一缕头发剪下，放进符纸对照区。两秒后，光谱图更新，共振峰值从87%跳到93%。
“不是残留。”墨言低声说，“是活的。它在你身体里，还在动。”
竹筒突然剧烈震动，像要炸开。姜小芽一把攥住，掌心发烫。
“它认我。”她说，“不是巧合。”
南宫翎没再开玩笑，尾巴全收回来，围成一圈，信号阵自动切换到扫描模式。他指尖在空中划了几道，突然停住。
“频段变了。”他声音压低，“自动跳到末影龙星球的频率。”
“切断。”姜小芽说。
“来不及了。”他摇头，“信息已经进来。”
投影一闪，没图像，只有一行字浮在空中：此处通往我心。
静了两秒。
接着，背景音响起——是段儿歌，调子歪的，像小孩随便哼的。姜小芽猛地抬头。
那是她前世五岁时候，在出租屋里边吃泡面边哼的。
“屏蔽它。”她说。
南宫翎立刻用尾巴组成屏蔽阵，第九条尾尖蘸符油，在空中画了道封印。信息断了，但投影角落还留着一行小字：信号源——战神实验田G区。
“又是G。”姜小芽冷笑，“G是‘基因’，还是‘姜’？”
没人接话。
她转身要走，突然听见“咔”一声。
回头，白芷站在门口，铜镜拿在手里，镜面已经全是裂纹，像蛛网盖住了整块玻璃。她右眼的美妆投影正在闪，画面不是教程，是一行行滚动的数据：【观察体编号：99】【觉醒进度：98.7%】【情感锚点：匹配成功】
“你来干什么？”姜小芽问。
白芷没答，手一抖，铜镜“啪”地碎在地面。
碎片映出的画面不是人影，是实验室的场景：无菌舱里躺着个小孩，身上插满管子，头顶屏幕滚动着基因序列——和姜小芽刚才看到的一模一样。镜头一转，穿白大褂的背影站在操作台前，袖口露出半截二维码。
墨言瞳孔一缩。
那袖口的纹路，和他的一模一样。
碎片画面突然扭曲，小孩睁开眼，镜头猛地拉近——那双眼睛，是翡翠绿的。
姜小芽的异能发动色。
“它醒了。”白芷喃喃说，声音不像她，“第99号，终于醒了。”
话音落，所有碎片同时一亮，映出最后一帧：姜小芽站在实验台前，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针管里是金色的液体，标签上写着——“战神基因·终版”。
她没动，也没说话。
只是慢慢抬起手，按在竹筒上。
异能开发屋的界面自动弹出，心境修炼场开启。她脑子里闪过前世的画面：出租屋的窗帘拉着，电脑开着种田游戏，泡面桶堆在桌角，她一边啃辣条一边说：“要是能活着，谁想当救世主啊。”
心稳了。
她睁开眼，竹筒的震动平了。
“墨言。”她说，“把铜镜碎片收了。”
墨言蹲下，用符纸一张张包起碎片，放进麻将桌暗格。南宫翎用尾巴缠了三层结界，确保信息不外泄。
白芷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走。她左眼映着实验室的残影，右眼美妆投影已经黑了。
姜小芽走到她面前，抬手，指尖在她眉心一点。
“你黑化值到多少了？”她问。
白芷嘴唇动了动：“99%。”
“差一点。”姜小芽收回手，“再差一点，你就不是你自己了。”
她转身往舱外走，竹筒贴着腰，温温的，像揣了只暖手袋。
南宫翎追上来：“接下来呢？”
“找G区。”她说，“既然它说‘通往我心’，那就去看看，到底是谁，把我种出来的。”
她踏上飞船舷梯，最后回头看了一眼X-937的灰雾。
那片汤壳地裂开了一道缝，底下露出的不是土，是一片金色的麦田，麦穗在无风自动，像在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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