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融化的金子,顺着阿甲昨天挖的那个小窗台淌进来,正好洒在小朱雀蓬松的肚皮上。
“唔……再睡会儿……”小朱朱翻了个身,七彩尾羽耷拉在石头架子边缘,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然后它就被一根草叶戳了鼻孔。
“阿嚏!”小朱雀一个激灵弹起来,炸着毛左右看,“谁!谁敢暗算本鸟——啊,主人。”
楚清歌蹲在窗台外,手里还捏着那根狗尾巴草,笑眯眯地看着它:“太阳晒屁股啦,小懒虫。今天有任务。”
“任务?”小朱朱用爪子揉揉眼睛,尾羽无意识地扫过窗台上那些亮晶晶的小石头——那是它昨天布置的“宝藏陈列架”,“又要转移?阿甲的洞府不是挺好的嘛……”
“不转移,是采药。”楚清歌从怀里掏出张纸,上面用炭笔画着几种草药的简图,“沈师兄的伤需要‘九叶安魂草’做主药,但辅药也缺好几样。咱们这灵谷挺富饶,你帮忙找找?”
小朱朱立刻精神了,挺起小胸脯:“采药?那主人你可找对鸟了!不是我吹,就我这七彩尾羽——”它骄傲地转了个圈,让晨光照得尾羽流光溢彩,“对灵气的敏感度,比那些什么寻宝罗盘强一百倍!”
“是是是,咱们小朱朱最厉害了。”楚清歌忍着笑,把图纸摊开,“喏,这是‘月露根’,喜阴,常长在背光处的岩石缝里。这是‘星纹叶’,叶子背面有银色斑点,像星星……”
小朱朱凑过来,黑豆似的眼睛扫过图纸,尾羽上的彩色光泽微微流转。半晌,它抬起脑袋:“记住了!包在我身上!不过主人——”它眨眨眼,“找到的话,奖励是?”
“昨天剩的辣味肉干,分你三块。”
“五块!”
“四块,不能再多了,还得留点给阿甲当零食。”
“成交!”小朱雀扑棱棱飞出窗台,在空中划了个圈,“主人你等着,中午之前我就能找齐!”
它化作一道七彩流光,钻进谷底的薄雾里。楚清歌笑着摇头,转身回到洞府。炼丹室里,沈墨已经坐在蒲团上调息,独臂搁在膝上,姿势依旧端正得像个剑桩。
“小朱朱出去了?”他睁开眼。
“嗯,采药去了。”楚清歌蹲到神农鼎旁,开始清点昨天剩下的药材,“你那‘生生造化丹’的丹方,我看了三遍,辅药一共二十七味,咱们手头只有十九味。剩下的八味,谷里应该能凑齐大半。”
沈墨沉默片刻,忽然问:“它真能分清药性?”
“你是说小朱朱的尾羽?”楚清歌抬头,眼睛弯起来,“可灵了。以前在药园,林青羽那帮人总想把长得像的毒草混进好药材里蒙混过关,每次都被小朱朱揪出来。它那尾巴啊,遇到灵气纯净的药材就泛金光,遇到劣质或带毒的,不是发灰就是发黑——比什么检测法器都准。”
正说着,洞外传来扑棱棱的声响。小朱雀一头扎进来,嘴里叼着两株还沾着露水的草药,啪嗒扔在楚清歌面前。
“主人快看!”它得意地昂着头,“‘月露根’!我在北坡那个瀑布后面找到的,那里石头缝里长了七八株呢!我挑了灵气最足的两株!”
楚清歌捡起草药。根茎呈乳白色,断面渗出清香的汁液,确实品质上乘。她抬头看向小朱朱的尾羽——最中间那根金色羽毛,正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不错不错。”她从储物袋里摸出块肉干,“奖励一块,先记账。”
小朱朱叼住肉干,含糊不清地说:“‘星纹叶’我也看见了,在东边那棵老松树下面。不过那里有窝铁喙鸟守着,我不敢硬抢——主人你给画个‘驱鸟符’呗?就上次那种,会喊‘此树是我栽’的……”
沈墨在一旁轻咳一声。
楚清歌憋着笑,摸出张黄符纸,指尖丹火闪烁,三下两下画好符箓:“去吧,注意安全,别真跟铁喙鸟打起来。那玩意儿记仇。”
“知道啦!”小朱雀抓着符纸又飞了出去。
接下来一个时辰,洞府里时不时就有七彩影子进进出出。每次回来,小朱朱要么叼着草药,要么抓着灵果,尾羽上的光泽随着药材品质变换着色彩——找到上品的“赤炎果”时,尾羽红得像烧起来的晚霞;挖到罕见的“冰晶兰”时,又泛出剔透的冰蓝色。
“主人主人!这个是不是‘地脉藤’?”小朱朱第六次飞回来,丢下一截蜿蜒如龙、泛着土黄色光泽的藤蔓,“我在阿甲昨天挖洞刨出来的土堆里找到的,埋在深处,灵气可足了!”
楚清歌接过藤蔓,仔细辨认后眼睛一亮:“还真是!而且是百年份的!小朱朱你立大功了,这味药最难找!”
小朱雀的尾羽“唰”地全亮起来,七彩流转,像开了屏。它跳到楚清歌肩上,小脑袋蹭她脸颊:“那奖励能不能……”
“加两块肉干。”楚清歌爽快地说。
“主人万岁!”
午时将近,需要的八味辅药已经找齐七味。小朱朱趴在炼丹室的地上,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累的。但它眼睛还亮晶晶的:“就差‘幻心花’了……谷里我飞遍了,没看见。不过主人,我在西边悬崖那儿感觉到一股很特别的灵气,跟我尾巴反应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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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楚清歌正整理药材,闻言转过头。
“嗯。”小朱朱翻身坐起来,用爪子比划,“平时遇到好药材,我尾巴是暖暖的、亮亮的。但悬崖那边传来的感觉……凉丝丝的,还让我有点头晕,像喝多了果子酿。”
沈墨忽然开口:“去看看。”
“沈师兄?”楚清歌看向他。
“幻心花本就致幻。”沈墨站起身,独臂虚按剑鞘,“若真在悬崖,可能有危险。我陪你去。”
两人一鸟出了洞府,沿着灵谷西侧的小径向上走。越靠近悬崖,雾气越浓,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甜香。小朱朱飞在前头,尾羽的光芒变得有些朦胧,像隔了层纱。
“就是这儿……”它停在一处突出的岩石上,爪子抓紧石缝,“下面,悬崖下面有东西。”
楚清歌走到崖边,探身向下望。峭壁上长满了青苔和顽强的灌木,但在约莫十丈深的一处窄小平台上,隐约可见几点淡紫色的光。
“是幻心花。”她肯定地说,“而且看这灵气浓度,起码三百年份——沈师兄,我下去采。”
“我去。”沈墨拦住她。
“可你手——”
“一只手足够。”沈墨打断她,语气平静,“你留在这儿,若有事,丹火为号。”
他走到崖边,甚至没系绳索,只深吸一口气,便纵身跃下。青色衣袍在风中展开,像一只断翅仍要翱翔的鹰。楚清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见他下落途中,独臂在岩壁上几次轻拍借力,身形矫捷得不像重伤之人。
不过几息,他便落在那处平台上。
“怎么样?”楚清歌趴在崖边喊。
沈墨弯腰查看那些淡紫色的小花。花朵只有拇指大小,花瓣半透明,花心散发着迷离的微光。他谨慎地没有直接触碰,而是用剑气凝成虚掌,连根带土挖起三株,揣入怀中。
就在他准备返回时,小朱朱突然尖叫:“沈墨小心!右边!”
崖壁右侧的灌木丛里,猛地窜出一条通体碧绿、头生独角的怪蛇,张口便喷出一股腥臭的毒雾!
沈墨侧身避让,独臂挥出,剑气如鞭抽在蛇身上。怪蛇吃痛,扭身就要钻回岩缝。但小朱朱比它更快——七彩尾羽光芒大盛,它俯冲而下,尖喙精准地啄在蛇的七寸处!
“叽!”怪蛇瘫软下去。
沈墨趁机几个纵跃回到崖顶,气息微乱,但衣裳整齐,连怀里的幻心花都没弄乱。
“你没事吧?”楚清歌赶紧上前。
“无碍。”沈墨从怀里取出那三株花。淡紫色的光华映亮了他冷峻的侧脸,也映亮了小朱雀得意洋洋翘起的尾羽。
“本鸟厉害吧?”小朱朱落在楚清歌肩头,尾羽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要不是我预警,沈墨就被偷袭了!这得加几块肉干?”
楚清歌哭笑不得:“加加加,回去肉干管够。”她接过幻心花,仔细检查,“品质绝佳……这下辅药齐了。沈师兄,咱们今天就能开始准备炼制‘生生造化丹’。”
回程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小朱朱飞在前头,叽叽喳喳说着采药时的趣事——比如差点被铁喙鸟追着啄屁股,比如发现一窝偷藏灵果的松鼠,比如阿甲挖洞时刨出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石头……
楚清歌听着,偶尔接几句话。沈墨走在她身侧,沉默,但步伐沉稳。
谷底的晚风带着草木清香吹来,拂过小朱雀流光溢彩的尾羽,拂过楚清歌眉心的胎记,也拂过沈墨空荡荡的左袖。
药材备齐了。
丹方在手。
这条船上的每个人,都还在各自的岗位上,做着该做的事。
楚清歌抬头,看见洞府窗口透出的暖黄光——是阿甲贴的照明符。赤羽应该已经回巢了,说不定正嫌弃阿甲鼾声太响。
她忽然觉得,逃亡路上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小朱朱。”她轻声唤。
“嗯?”小朱雀回过头,尾羽在暮色中像一小截彩虹。
“谢谢你。”楚清歌认真地说。
小朱雀愣了愣,随即扭捏地转了个圈:“主、主人突然这么客气干嘛……肉干记得给就行!”
它“嗖”地飞向洞府,七彩光芒划破渐浓的夜色。
楚清歌和沈墨相视一笑,加快脚步,走向那片属于他们的、小小的、温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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