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锋一转,轻描淡写地将此事定性为“小事”和“误会”,随即给出了处理方案,“这样吧,以皇室的名义,给卡恩福德的卡尔领主去一封信,让他提醒一下他的父亲施密特公爵。”
“行事需更加谨慎周全,莫要授人以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毕竟,如今都是一家人了,和气生财为重。”
这番处理,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既安抚了弹劾者,又保全了施密特家族的颜面和实际利益,还将皮球巧妙地踢给了远在北境的卡尔,让他去处理这棘手的家务事。
掌玺大臣虽然心有不甘,但太后已经发话,且理由冠冕堂皇,他只能躬身领命,不再多言。
然而,风波并未平息,另一位与艾森伯格家族关系密切的军部官员紧接着出列,语气更加严厉:
“陛下、太后!臣也要弹劾一人!施密特公爵之长子,弗里德里希·冯·施密特!”
“此人桀骜不驯,屡犯军纪!先前在黑石隘口,不听艾森伯格伯爵军令,擅自出关迎敌,虽有小胜,却导致隘口防御一度空虚,险酿大祸!”
“后又在奥斯里克堡,越权行事,未经审判便擅自处决多名地方执政官,架空雷纳德将军,无法无天!更甚者,日前竟敢窃取瓦莱里乌斯伯爵奉命驰援卡恩福德部队的战马,擅离职守!”
“其种种行径,目无君上,藐视军法,实乃国之大害!请陛下下旨,严惩不贷,以正军威!”
这一连串的指控,条条都指向军队核心的纪律和忠诚问题,比之前的商业纠纷要严重得多。
显然,艾森伯格派系对弗里德里希这个能力出众、却难以掌控的“外人”积怨已深,欲除之而后快。
果然,西格蒙德国王再次被点燃了怒火,想都没想就吼道:“这么多罪状?简直罪该万死!杀!给朕杀了他!把他的头挂在……”
“陛下!”卡特琳娜太后猛地打断儿子的话,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个出列的军官,心中快速权衡。
弗里德里希·冯·施密特,她当然知道,一个勇猛得像头狮子的四阶骑士,个人武力极其强悍,在军中颇有声望,但确实不服管束,尤其是对艾森伯格家族的指令阳奉阴违。
父亲艾森伯格伯爵多次来信,要求想办法把这个“刺头”弄走,甚至暗示最好能“意外”消失,但是…
卡特琳娜太后心中冷笑。
杀了他?谈何容易!先不说他本身恐怖的实力,十万索伦大军中都能杀个几进几出的猛将,岂是那么容易“意外”的?
更重要的是,他是施密特公爵最喜爱、最寄予厚望的长子,公认的家族继承人。
杀了他,就等于和掌控南方命脉的施密特家族彻底撕破脸,以皇室目前内外交困、财政枯竭的现状,根本没有同时应对南方叛乱和北方威胁的资本。
压下心中的烦躁,卡特琳娜太后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道:“弗里德里希骑士,年轻气盛,勇猛过人,于国有功,然行事确有不妥之处。”
“念其初衷是为抗敌,且功过相抵,死罪可免,但军纪不可废!即日起,免除弗里德里希·冯·施密特在黑石隘口的一切军职,调任…嗯…调任赫温汉姆领,担任骑兵队长,戴罪效力!无诏不得擅离!”
这个处罚,就是明升暗降,流放边疆。
最后太后下达最后的旨意,召集帝国各州总督即刻赶赴王都议政。
这话一出,殿内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议政是幌子,核心就是两件事,一是对去年抗击索伦大军的将士论功行赏,二是商议明年的御敌方略。
毕竟今年的仗打得实在惨烈,边境数座重镇被夷为平地,数十万军民丧生,国库更是消耗一空,明年索伦人大概率还会卷土重来,届时的处境只会比今年更难,这是满朝文武都心知肚明的事。
朝会就在这样一种氛围里结束了。
表面上,大臣们个个神色庄重,讨论起边防、粮草、军饷时言辞恳切,仿佛都在为帝国的安危殚精竭虑;可暗地里,每个人都各怀心思,有人盘算着如何在论功行赏时为自己捞取更多好处,有人惦记着争夺明年的粮草调配权,还有人则在琢磨怎么把责任推给别人,保全自己的官位。
朝会一散,大臣们纷纷躬身行礼,嘴里说着“臣等告退”,然后按照官职高低,鱼贯退出了议事厅。
厚重的殿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将那些窃窃私语和各怀鬼胎的心思都隔绝在了门外。
然而,年轻的西格蒙德国王先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后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抬手拍了拍巴掌,脸上瞬间褪去了方才的昏昏欲睡,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兴奋神色。
“好了好了,”他扯着嗓子嚷嚷道,“那些无聊的事情总算是结束了!来人啊,快把朕的舞姬叫上来!朕都快憋坏了!”
侍从们早就得了吩咐,听到命令后不敢耽搁,立刻快步退下。
没过多久,一队异域舞姬便袅袅婷婷地走入了大殿。
她们身着轻薄透明的纱丽,露出纤细的腰肢和雪白的肌肤,身姿曼妙得如同春日里的柳枝。
伴随着一阵靡靡之音响起,舞姬们旋即迈着轻盈的舞步,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眉眼间流转着万种风情。
西格蒙德国王看得眉开眼笑,一双眼睛黏在舞姬身上挪不开。
他干脆拉着怀里娇滴滴的女官,大步走下象征着皇权的王座,一头扎进舞群里,和那些舞姬嬉笑打闹。
他一会儿伸手去扯舞姬的纱丽,一会儿又和女官搂搂抱抱,全然没了半点国王的样子,丑态百出。
庄严的议事厅里,原本悬挂着的帝国先祖画像静静伫立,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昔日用来商议国之大事的殿堂,就这样被变成了寻欢作乐的淫靡之地。
卡特琳娜太后坐在一旁的宝座上,目光冷漠地扫过儿子荒唐的背影,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随即又被浓浓的无奈所取代。
她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出声制止。
这宫里的荒唐事,她看得太多了,多说无益,只会徒增烦恼。
她悄然起身,理了理身上绣着金线的裙摆,在贴身侍女的簇拥下,脚步沉稳地离开了这片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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