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安斯里德就彻底疯了,疯得连他妈都不认识那种。
不是装的,不是演的,是真疯,疯到脑子里的弦全断了,就剩下本能在那儿瞎折腾。他不寻思报仇了,也不寻思反抗了,就抱着分身的尸体在宫殿里转圈,一圈接一圈,跟拉磨的驴似的不知道累。一边转一边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角咧到耳根,跟中了邪的疯子没两样,又像喝多了假酒耍酒疯的醉鬼。
你说他没了灵魂吧,其实灵魂还在,就是碎成饺子馅儿了,拼都拼不起来。他就这么抱着三百多斤重的尸体——神体是有分量的,死沉死沉的,跟抱个装满了石头的麻袋似的——不知道转了几天几夜。宫殿里的烛火熄了又亮,亮了又熄,他压根儿没停过,脚底下的血踩得满地都是,拖出长长的血印子,像鬼画符。
分身在安斯里德制造的尸体世界里可能还有点儿清醒,因为安斯里德潜意识里知道,只要把哥哥关在宫殿里,哥哥就不会受伤,也不会再到处找人打架。所以他干脆疯个彻底,把宫殿砸了个稀巴烂,该扔的扔,该摔的摔,自己胳膊上划了十几道口子,深可见骨,血顺着手指往下滴答,他也完全不在意,就任由它流,好像那不是自己的血。
那场面,活脱脱一场演砸了的音乐剧,还是没人喊停的那种。
他开始跳弗拉门戈舞,一个舞步一个舞步地跳,但他怀里还抱着分身呢。三百多斤啊,死沉,可他愣是能抱着跳。他的脚底下全是碎玻璃,是他自己抄起椅子把宫殿的水晶吊灯砸碎了,光着脚踩上去,每跳一步,玻璃渣子就一声扎进脚底板,血跟着脚印一路印过去,走一步一个血梅花。
舞步他一个没忘,顺序都对,但全他妈变味儿了。
本来弗拉门戈多热情奔放的舞蹈,硬是被他跳成了歌剧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一个向前,一个向后,再一个向后,再一个向前,明明记得清清楚楚的动作,却好像被痛苦抹去了所有记忆,只剩下肌肉在本能地抽搐。他越跳疯得越彻底,不跳也没人敢拦他——谁敢拦一个疯了的主神?不要命了?
分身的头在他怀里随着舞步一晃一晃,嘴巴还是张着的,眼睛闭着,睫毛上还沾着血珠,一晃就抖一下。安斯里德一边跳一边笑,笑得嗓子都劈叉了,声音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回荡,尖利得像猫叫春,让人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好像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是谁,只记得那天,那个把分身从自己怀里抢走的日子。
他就这么被困在了那一天,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个拥抱的动作,重复着那个失去的痛苦,跳不完,也停不了。玻璃渣子越扎越深,血越流越多,他浑然不觉,只是跳,跳得脚底板都烂了,跳得怀里分身的尸体都开始发臭了,他还在跳。
疯了,彻底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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