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继续说道:“儒生治世,光有书本上的道理还不够,还需精通六艺。
礼、乐、射、御、书、数。这六样,每一样都藏着治世的根本。”
他伸出手指,逐一解释:“先说?礼’'与'乐'。礼是规矩,是世道的骨架,婚丧嫁娶、朝堂议事、邻里相处,都得有章可循,否则就乱了套;
乐是调和,是人心的温度,一首雅乐能安人心,正风气,让严苛的规矩里多些共情。
治世若不懂礼,便不知如何立秩序;若不通乐,便不懂如何融人心,这两样是安邦的根基。”
“再看‘射'与'御”。射不只是弯弓射箭,更是练胆气、磨意志,面对豺狼虎豹能稳准狠,面对强权压迫才能有不退缩的筋骨。
御不只是驾马车,更是练统筹、明方向,驾车要知路况、掌缰绳,治世要知利弊、掌全局,连一辆马车都驾不稳,又怎能驾驭复杂的世道?”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诸位想想,治世哪能只靠文章?若遇战乱,难道靠吟诗作赋退敌?若逢灾荒,难道靠空谈义理救灾?
当年孔圣人周游列国,虽以文传世,却也教弟子驾车射箭。
他深知,文是经纶,武是筋骨,少了哪一样,治世的理想都立不住脚。”
“最后是‘书'与'数”。书是记录,是传承,是智慧的结晶,把道理写下来,让经验传下去,文脉才不会断;
数是计量,是明辨。算田赋、测灾情,定刑律,哪一样离得开数?
不懂书,便?了前人的智慧;不懂数,便看不清现实的利弊,这两样是治世的工具,少不得。”
王晨望向众人,目光恳切:“所以六艺看似包罗万象,实则都围着'治世'二字转。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这才是儒生该有的模样。
若只知埋首故纸堆,把自己读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别说治世,怕是连守住自己的初心都难。”
这番话听得众人频频点头。那位擅长剑术的年轻老师更是眼睛一亮,先前总有人说“儒生练剑是不务正业”,此刻才算得了正解。
原来六艺从来不是割裂的,文与武、内与外,本就是治世缺一不可的两面。
院中有几位老师默默低下了头。他们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袍,或是盯着地面的砖缝,肩膀微微塌陷着。
其中一位鬓角已有些斑白的中年儒士,握着书卷的手轻轻颤抖,他年轻时也曾试过引气入体,却总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丹田像口漏风的破锅,始终聚不起半分灵力。
此刻听到“射御”需筋骨胆气,只觉得自己像块被虫蛀空的木头,连治世的门槛都够不着,眼底的失落几乎要漫出来。
“那......那像我们这种天资不足,不可习武的,岂不是就无法治世了?”
终于,一位年轻些的老师鼓起勇气站起身,声音带着几分怯懦,却又难掩急切。
他身形单薄,脸色苍白,一看便知是常年埋首书堆,不擅劳作的文修。
“是啊,”旁边立刻有人附和,“我们大多是文修,笔墨纸砚尚可,刀剑弓马实在生疏......若真要文武双全,怕是我们这些人,都成了治世的局外人?”
几句附和像投入水面的石子,激起更多人的共鸣。不少人脸上露出黯然之色,方才被点燃的热忱,似乎被这现实的冷水浇得半凉。
毕竟,能凝聚灵力,兼修武略的终究是少数,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只是握着笔杆的文弱书生。
按王晨的说法,他们难道真的成了“不够格”的儒生?绝望像细藤,悄悄缠上心头。
王晨看着众人低落的神色,忽然笑了笑,转身拿起白,在粉壁上写下“子贡”二字。
众人见状皆是一愣。子贡是孔门弟子,以辩才与经商闻名,从未听说他有什么过人的武勇,王晨此刻写下这个名字,是想说什么?
正当众人还在琢磨”子贡”二字的深意时,一股难以抑制的狂躁突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先是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有无数根针在里面扎,随即眼前天旋地转。
脚下的地面仿佛变成了晃动的浮萍,不少人踉跄着扶住身边的桌案或廊柱,脸色瞬间惨白。
在绝对的修为差距面前,众人的精神防线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心魔领域穿透,笼罩,心智被无形的力量攫住,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就在这时,王晨身上溢出淡淡的灵力,如烟丝般袅袅飘起,在半空中交织、凝聚,渐渐化作一片朦胧的幻影。
光影流转间,场景悄然变换??
只见一位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立于场中,他头戴布冠,身穿粗布深衣,腰间束着简单的革带,皮肤是常年日晒雨淋的古铜色。
手掌宽厚,指节分明,一看便知不是文弱书生,反倒带着几分习武之人特有的爽朗与刚毅。
他目光深邃,眉宇间虽有忧色,却透着一股沉静的力量,正是孔圣人。
他身前的蒲团上,坐着十位弟子,或年长或年少,皆身着布衣,神色肃然。
孔子环视众弟子,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齐国权臣田常野心已露,今调兵整装,矛头直指鲁国。
吾辈生于斯长于斯,鲁国乃故土,坐视其危,何以为'义'?二三子且言,当以“仁”礼‘为基,当如何守此家国?”
幻影中的风轻轻吹过,衣袂飘动,在场的众人虽仍被心魔领域压制,心神却不由自主地被这幕场景牵引。
只怔怔地望着那道魁梧的身影。原来,传说中的孔圣人,竟是这般模样。
“夫子!”子路猛地站起身,他身形魁梧,腰间佩剑的穗子随动作轻晃。
脸上带着惯有的急切,“田常这等乱臣贼子,欺君罔上,竟敢兵犯鲁国!
弟子愿往齐国,当面斥其不义,若他执迷不悟,弟子便仗剑与其理论,定要叫他收回成命!”
话音刚落,他握紧拳头,眼中燃着一股不避锋芒的刚烈,仿佛下一刻就要披甲佩剑,冲往齐营。
子张紧随其后起身,他神色稍显沉稳,却也难掩激昂:“子路兄所言虽勇,却恐激化矛盾。
田常拥兵自重,无非图个权势。弟子愿往,晓之以利害。
鲁国虽弱,却有列国环伺,若齐强取鲁地,必引诸侯忌惮,反倒让田常得不偿失。
再许以些许盟约,或可令其罢兵。”他说着,微微拱手,语气里带着几分谋士的审慎,仿佛已在心中盘算了数种说辞。
“两位师兄所言,或刚或柔,却都少了一层周转。”子石也站了起来,他年纪稍轻,眉宇间带着几分青涩,却条理清晰,“田常伐鲁,看似为齐,实则为固己权。
弟子愿往,先探其虚实,再联齐之重臣,分化其势力,若能让他意识到,伐鲁不如安内,自然兵不血刃。”说罢,他微微低头,似在思索其中关节,眼神里透着一股少年人的机敏。
孔子端坐于前,一手按,一手轻捻须髯,静静听着三人言辞。
子路的勇、子张的辩、子石的智,他都看在眼里,却始终未发一语。
只是微微颔首,目光缓缓扫过众弟子,最终,似有若无地落在了一旁静坐的子贡身上。
子贡身着素色布衣,双手交叠于膝,神色平静,既未像子路那般激昂,也未如子张、子石般急于献策,只是望着夫子,眼中带着几分了然的沉静。
场下的老师们虽仍被心魔领域笼罩,却忘了身体的不适,只被这一幕紧紧吸引。
夫子为何不答?他看向子贡的眼神,又藏着什么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