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是?王晨指尖捻起一卷残破的竹简,只见竹片早已泛黄发脆,上面仅余寥寥数行篆字,墨迹却仍显苍劲。
他凝神细辨,读罢那几行字,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如遭雷击,周身血液仿佛都滞涩了几分。
简上写道:“太祖起于布衣,龙潜之时,得一异宝。其物方广寸许,似玉非玉,似石非石。
面分八方,隐有星图流转,旋之则光影变幻,能定方位,察吉凶,辨真伪。赖此宝相助,方得勘定祸乱,肇建鸿基。”
王晨反复摩挲着那几行字,心头剧震。太祖出身布衣,最终定鼎天下的事迹家喻户晓,却从未听闻有此等异宝传世。
那物描述得颇为诡异,说它像罗盘,却能“察吉凶,辨真伪”,远超寻常器物之用;
说它是神物,又只言片语,语焉不详,连个名号也未曾留下。
这残卷所言,是真是假?若真有此宝,为何从未见诸史册?又流落到了何处?王晨盯着那几行字,无数疑问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众人见王晨神色异样,纷纷围拢过来,目光落在那卷残简上。待看清上面的字迹,每个人脸上都露出震惊之色。
雷羽盯着简上的文字,又转头看了眼身旁那摞标着“《文献大成》六十卷”的书册,眉头微蹙,沉吟片刻后低声道:“太祖皇帝晚年,是将皇位传给了皇孙。
然新帝登基后,以藩王势大,皇权不稳’为由厉行削藩。
终致北方燕王以‘清君侧’为名起兵,便是史上的‘靖难之变”。
他顿了顿,指尖在《文献大成》的封面上轻轻点着:“燕王登基后,自知得位之路难言正统,便励精图治以固国本。
命人修撰《文献大成》以彰文治,遣三宝太监七下西洋以宣国威,迁都北城以镇北疆。
更五度亲征,击退鞑靼,瓦剌之扰......桩桩件件,皆是大手笔。”
说到此处,雷羽忽然倒吸一口凉气,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失声惊呼:“难道......这一切都和残卷里的宝物有关?”
“你的意思是,”王胜接口道,“当年靖难之变后,与新帝一同消失的,便是这件宝物?
所以燕王才会不惜耗费国力,一边稳固朝局,一边暗中搜寻?”
雷羽歪着头,指尖轻叩额头,似在梳理思绪:“若这残卷所言非虚,那可能性极大。
要知道,纵观史册,以布衣之身最终登顶皇权者寥寥无几,汉高祖、宋太祖之外,便是我朝太祖了。
他们能在乱世中脱颖而出,或许真有常人难及的机缘。”
杜华挠了挠头,看向雷羽:“这么说,李进忠收集这满屋的书,翻遍历代秘史,就是想顺着这条线索,找到那件宝物?”
雷羽重重点头,目光扫过满室的书籍,语气笃定:“十有八九。
否则,一个权倾朝野的太监,何必费尽心机藏这些看似无用的古籍?”
密室里一时寂静无声,众人望着那卷残破的竹简,又看了看周围堆积如山的典籍,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一件连史册都未曾明载的宝物,竟牵动了数代帝王的心思......它到底是什么?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就在众人对着残卷沉思之际,梦澜在书架最底层摸索时,指尖忽然触到一块松动的木板。
她轻轻一按,“咔”的一声,木板应声弹开,露出里面一个半尺见方的紫檀木盒。
她将木盒取出,打开一看,里面整齐码放着数十块巴掌大的木牌,每块木牌边缘都刻着细密的榫卯,正反两面则布满了繁复的纹路。
“这是......”众人见状纷纷围拢过来,王胜率先拿起一块木牌,只见上面刻着蜿蜒的线条,像是河流的走向。”看着像是拼图?”
大家立刻动手,在空地上腾出一片地方,将木牌一一取出。
雷羽捧着一块刻着山峦纹路的木牌,与另一块边缘凸起的木牌对齐,只听“咔”的一声轻响,两块木牌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
众人越拼越投入,木牌在手中流转,山川与河流的轮廓渐渐舒展,城池的标记与关隘的符号次第浮现。
半个时辰后,一幅巨大的图案在地面铺开,连绵的山脉用青绿两色勾勒,主峰高耸处还标注着海拔;
奔腾的江河以蓝黑线条呈现,支流如毛细血管般蔓延,连渡口的位置都清晰可见;
城池用朱红色标出,大小不一,依着地势错落分布,连边陲的驿站与烽燧都未曾遗漏。
“这是......《广舆图》!”雷羽盯着眼前的巨图,失声惊呼。
只见整幅舆图精美绝伦,不仅将天朝的山川地貌、江河湖海描绘得栩栩如生,连周边邻国的地形也清晰可辨。
东檀的海岸曲线、西域的戈壁绿洲、北疆的草原戈壁,甚至远至南洋的岛屿分布,都标注得细致入微。
线条流畅而精准,色彩沉稳而分明,仿佛将整个天下的脉络都浓缩在了这方寸之间。
雷?蹲下身,指尖拂过舆图边缘标注的“奴儿干都司”与“哈密卫”,眼中满是惊叹:
“怪不得李进忠要在各地建生祠,原来是以巡查为名,实地勘校舆图。
这改良后的《广舆图》,比朝廷藏本还要精细数倍,连边疆的隘口深浅、河流的汛期变化都有备注,简直是不可思议!”
王晨望着这幅包罗万象的舆图,忽然想起那卷残简中关于“异宝”的描述,能“定方位”的器物,若与这等精细的舆图结合,又能生出怎样的变数?
“看来,李进忠的图谋,比我们想的还要大。”王晨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凝重。这舆图与那残卷,或许正是解开宝物之谜的两把钥匙。
“走!把这些东西全部装上,带回国子监。”王晨当机立断,“这里不是研究的地方,外面还有士兵把守,耽搁久了怕生变故。”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王晨与王胜合力抬起沉重的《文献大成》书卷,一本本码进空木箱里;
杜华手脚麻利,抱着那些散落的竹简木牍往布袋里塞,嘴里还哼着小调,装作漫不经心;
雷羽舍不得放下手中的孤本,一边快步传递,一边还不忘扫几眼书页,生怕漏了什么关键;
梦澜与雷悦则细心地将那些拼接好的《广舆图》木牌拆解开来,按顺序放进特制的木盒,用软布裹好,避免磕碰。
男的负责搬运重物,女的则打理那些易碎的古籍与物件,分工有序。
东西被依次传递到地面,再由外面的人接力运出李府。守在暗处的王家大长老远远看着,见一箱箱东西被搬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们进府前早已“搜刮”过一轮,留下的多是些看似贵重却无甚紧要的金银器物。
如今这些“残余”,权当是王家送给他们的顺水人情,倒也没起疑心。
府外,雷震、马帮主、郑凌峰正带着人等候,见里面陆续搬东西出来,赶忙上前搭手。
马帮主瞅着那些沉甸甸的木箱,忍不住问道:“这都些啥啊?搬出来这么多?”
杜华眼角瞥见不远处的士兵,立刻提高了嗓门,装出兴奋的样子:“还能是啥?
那狗太监藏的好东西呗!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这下兄弟们可算发财了!”
众人瞬间会意,纷纷附和:“可不是嘛,赶紧搬!”说着便七手八脚地将箱子抬上早已备好的马车。
雷震与郑凌峰默不作声,却牢牢守住两侧,挡住士兵的视线;
马帮主则吆喝着指挥众人装车,故意咋咋呼呼地吸引注意。
几驾马车很快被装得满满当当,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轱辘”声,一行人簇拥着马车,朝着国子监的方向而去。
国子监一间僻静的房内,云志长老端坐于案前,面前的茶盏冒着热气。
王晨、王胜、杜华三人分坐两侧,神色皆带着几分凝重。
房外,梦澜、雷羽、雷悦三人呈三角站立,周身灵力悄然流转,织成一道无形的灵力,将整间屋子与外界彻底隔绝。
无论是声音还是气息,都无法穿透这层屏障,确保屋内的谈话不会泄露分毫。
王晨深吸一口气,从阳明小洞天的奇遇说起,再到李进忠的阴谋。
直至今日在李府密室中发现的残卷、《广舆图》与满屋古籍,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向云志长老娓娓道来。
他特意提及密室中关于太祖异宝的记载,语气中难掩探究之意。
王胜与杜华在一旁静静听着,时不时补充几句细节,目光始终落在云志长老脸上,想从他神色中看出些端倪。
然而,奇怪的是,无论王晨说到哪段惊险的经历,或是提及那些足以震动朝野的秘密,尤其是阳明小洞天的八卦阵与李进忠藏着的异宝线索时。
云志长老始终神色平静,既没有惊讶,也没有追问,只是端着茶盏,静静地听着。
直到王晨说完最后一个字,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云志长老才缓缓放下茶盏,指尖在桌面轻轻点了点。
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让王晨三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丝疑惑。
杜华忍不住挠了挠头,偷偷用眼神询问王晨与王胜,老师这反应,未免太过平静了些。
王胜眉头微蹙,心中暗道:难道老师早就知道这些事?那他为何从未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