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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复仇营西撤

    过了许久,云志长老才缓缓开口,目光扫过三人:“你们三人,未来有何打算?”

    这句话一出,王晨、王胜与杜华皆是一愣。

    正如王晨先前思索的那般,眼下所见的种种路径,似乎都跳脱不开名缰利锁的循环,算不得真正的治世之道。

    三人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几分迷茫。杜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王胜眉头微蹙,显然也拿不定主意。

    还是王晨先开口,语气恭敬而平静:“老师,我等对世俗名利本无追求,若能协助老师守住星云阁的根基,培育后辈,便已心满意足。”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云志长老何等通透,早已从那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不是不愿追求更高的道,而是尚未找到真正值得投身的方向。

    那份迷茫,藏在沉稳的表象之下,骗不过朝夕相处的老师。

    云志长老看着王晨,又看了看王胜与杜华,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没有立刻回应。

    房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茶香在空气中缓缓弥漫。

    三人都明白,老师这句问话,并非要一个敷衍的答案,而是想让他们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

    在这乱世之中,除了被动应对,究竟该主动走向何方。

    片刻后,云志长老起身,语气平淡地说道:“既然你们心意已定,那收拾收拾,咱们回南城吧。”

    “是!”王晨、王胜、杜华三人齐声应道,恭敬地躬身行礼。

    与此同时,北城郊外的官道上,复仇营的四千部众正列队待发。

    黄来儿翻身上马,目光越过队列,望向不远处那座巍峨的北城,城墙高耸,青砖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宣告着权力的归属。

    队伍里,不少人紧握着刀柄,望着皇城的方向,眼神里翻涌着未熄的怒火,喉结滚动,似有咆哮卡在喉咙;

    有人下意识地摩挲着身上的旧伤疤痕,那是昔日在缇骑厂卫手下留下的印记,每一道都刻着血海深仇。

    他们的拳头攥得死紧,甲胄下的肌肉紧绷如弦,周身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戾气,那是对没能亲手血洗仇敌的不甘,是对这“大局已定”的无声愤懑。

    可没人敢真的有所动作。所有人都清楚,如今各方势力相互制衡,北城的平静如同薄冰,稍有异动便会碎裂。

    这场动荡好不容易画上句点,若是因他们的怒火再起波澜,只会让更多人陷入水深火热,连那些牺牲者的血都将白流。

    这份不甘,只能死死压在心底,化作眼底一闪而过的猩红。

    黄来儿的目光在北城上空停留了许久,眉头微蹙,但在思索着什么,连身边副将的呼喊都未曾察觉。

    “营长!营长!黄营长!”副将连喊三声,才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黄来儿猛地回过神,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马缰,指腹已将粗糙的皮革攥出了痕迹。他不再犹豫,调转马头,沉声道:“走。”

    马蹄扬起一阵尘土,他的身影渐渐汇入西行的队伍。只是在转身的刹那,他又回头望了一眼北城,那目光深邃难测。

    风卷起他的衣袍下摆,猎猎作响。他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今日离去,并非永别。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当风云再起,他还会带着这支队伍,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队伍缓缓西行,四千道身影在旷野上拉出长长的轨迹,像一条沉默的巨蟒,消失在天际线的尽头。

    “黄营长带队已行至十里外!”

    “黄营长带队已行至二十里外!”

    “黄营长带队已行至五十里外!”

    三名探查队队长先后掀帘进入营帐,对着马帮主、郑凌峰与雷震沉声汇报,语气中带着几分如释重负。

    马帮主听完最后一句,长舒一口气,伸手抹了把脸,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总算走远了。”

    他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郑凌峰也松了口气,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了敲,眉宇间的凝重散去不少:“五十里外,该出北城地界了。”悬了数日的心,此刻才算真正落回肚里。

    雷震在一旁亦缓缓颔首,叹了句:“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这四千复仇营的人,个个是憋着一股狠劲的火药桶,留在北城一日,就如芒在背,如今总算送离了这片是非地。

    马帮主摇了摇头,感慨道:“谁能想到,许堂主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攒出这么一支队伍。

    若不是咱们几方合力压着,就这帮杀心重的,怕是早把北城掀个底朝天了。”想起那些人眼中的戾气,他仍心有余悸。

    “哎,论起周全,还得是王晨兄弟。”郑凌峰接过话头,语气里满是庆幸,“当时多亏他拦着,没让复仇营作为主力冲入皇城。

    不然以他们的性子,进城后怕是先烧杀泄愤,到时候局面失控,咱们之前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说着,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仿佛已看到那血流成河的景象。

    攻入北城的前三日夜晚,营帐内烛火摇曳。

    王晨、王胜、杜华、梦澜、雷羽、雷悦六人围坐于中,对面则是雷震、马帮主、郑凌峰、郑凌云与六位堂主。

    “诸位,”王晨眉头紧锁,语气凝重,“大战在即,我有一事必须提前交代。”

    郑凌峰性子急,当即道:“都到这时候了,有话说无妨!”

    王晨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黄来儿统领的复仇营,除非到了鱼死网破的绝境,否则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让他们冲入皇城。”

    “为什么?”马帮主第一个发问,众人也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复仇营战力凶悍,本是破城的利刃,为何要刻意约束?

    “复仇营的仇恨是把双刃剑,”王晨沉声道,“他们心中积压的怨毒太深,若放任其杀入皇城,很可能彻底失控。

    一旦将皇族屠戮殆尽,天下将再无归序的可能,只会陷入更大的混乱。

    我们的目标从来只是除掉李进忠,让朝廷秩序尽快回归正途,此行是清君侧,而非颠覆皇权。”

    马帮主仍有顾虑,搓了搓手道:“可咱们面对的是高手如云的缇骑厂卫,李进忠还有那些修为高深的门徒们。

    若是有所保留,畏首畏尾,岂不是自缚手脚?万一......”

    “正因如此,才要劳烦凌云兄与五位堂主。”王晨看向郑凌云,语气愈发严肃,“攻入北城时,让复仇营作为先锋撕开城防,届时烈马帮、青龙帮、闽帆军需保存实力。

    待北城一破,立刻作为主力列阵前推,与皇城守军对峙。

    若我等陷入劣势,久攻不下,再让复仇营顶上;若局面占优,你们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将复仇营拦在皇城之外。”

    郑凌云起身抱拳道:“王晨兄弟放心,此事交给我们!”

    其他人虽口中应下,心里却难免嘀咕,王晨是不是太过谨慎了?毕竟复仇营是友非敌,何必如此提防?

    直到大战当天,众人亲眼目睹了复仇营的凶悍,才明白王晨的苦心。

    北城城墙被炸开缺口的刹那,黄来儿一声令下,四千复仇营部众如脱缰的野兽般涌入。

    他们眼中没有战术,没有章法,只有焚心蚀骨的恨意。缇骑厂卫刚列阵迎上,便被这群红着眼的疯子冲得七零八落。

    徒手撕裂厂卫的铠甲,指甲深陷对方皮肉;将骑厂卫的头颅狠狠掼在城砖上,血溅三尺仍不停手;

    口中咬着敌人的耳朵,另一只手还在挥舞着染血的长刀,状若疯魔。

    街巷间,惨叫声、骨骼碎裂声此起彼伏。复仇营的人仿佛不知疼痛,即便被箭矢贯穿臂膀,依旧拖着敌人同归于尽;

    遇到跪地求饶的厂卫,他们连眼皮都不抬,一刀下去便是身首异处,刀锋上的血珠滴落在地,汇成蜿蜒的血河。

    马帮主看得眼角抽搐,下意识握紧了长枪:“乖乖......这哪是打仗,简直是血洗啊!”

    郑凌峰喉结滚动,后背已沁出冷汗,若是让这群人冲进皇城,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复仇营的红色披风在血雾中翻飞,像极了地狱里绽开的彼岸花。

    而远处的皇城之下,烈马帮与闽帆军的阵列已悄然合拢,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股失控的戾气,牢牢挡在了宫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