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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锋镝亮

    第一幕:风驰北

    凛冽的北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刮刀,肆虐在幽燕苍茫的大地上。

    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支骑兵,正沿着冰冻的官道,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北疾驰。

    这便是慕容垂麾下,最精锐的“狼鹰骑”。

    他们人数不过三千,却人人矫健,战马雄骏。

    骑士们清一色身着,特制的轻便皮甲。

    外罩御寒的灰白色斗篷,与这冬日的荒原几乎融为一体。

    他们沉默地控着缰绳,只有马蹄踏碎冻土和冰凌发出的密集而沉闷的声响。

    汇成一股低沉的、催人心魄的雷鸣,在大地上滚动。

    每一名骑士的脸上,都看不到长途奔袭的疲惫。

    只有一种被严格压抑着的、如同即将离弦之箭般的锐气。

    他们的头盔上,无一例外地缀着一根来自海东青的白色鹰羽。

    这是“飞鹰”的象征,也是他们荣耀与信念的寄托。

    队伍的最前方,那匹通体枣红、唯有额间一道白色流星纹的“紫流星”神驹之上。

    端坐着他们的主帅,吴王慕容垂。

    他并未穿着那套,华丽夺目的“飞鹰逐日”明光铠。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更加实用、关节处经过特殊处理的麟纹软甲。

    外罩一件与士兵同色的暗色斗篷,用以抵御风寒并减少反光。

    他那张继承自慕容氏优良血统的俊朗面容,此刻被风霜刻上了几分冷峻。

    一双“凤目重瞳”锐利如电,正不断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地形。

    他的“断岳槊”斜挂在得胜钩上,而那张需要巨力才能拉开的“流星弓”,则始终处于触手可及的位置。

    一名斥候队长从前方的风雪中钻出,勒马靠近慕容垂,语速极快地禀报。

    “王爷,前方三十里,已是安次县境。烽烟示警,昨日有柔然游骑掠过。”

    “焚毁了城外两处村落,掳走百姓百余,牲畜无数。”

    “据逃回的百姓说,那股胡骑约四五百人。”

    “由一名千夫长率领,此刻应在县城西北方向的丘陵地带休整。”

    “似乎……在等后续队伍汇合,或是寻找下一个目标。”

    慕容垂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只是那重瞳之中的光芒,愈发深邃冰冷。他抬起手,示意大军暂停前进。

    “四五百人……千夫长……”他低声重复着,仿佛在掂量着猎物的分量。

    他没有立刻下达攻击命令,而是仔细询问了情况。

    那些柔然骑兵的装备、马匹状态、以及劫掠后的行为细节。

    副将慕容虔,慕容垂族弟,狼鹰骑副统领,有些按捺不住,驱马靠近,低声道。

    “王兄,不过四五百胡虏,我狼鹰骑一个冲锋便可将其碾碎!”

    “何不即刻进兵,救回百姓,以振军威?”

    慕容垂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无波:“虔弟,你只看到了四五百人。”

    “你可看到他们身后,是否跟着兀脱的主力?”

    “你可看清了他们选择的休整地点,是易于防守,还是利于我军突袭?”

    “贸然进攻,若一击不中,或陷入缠斗。”

    “被后续胡骑缠上,我军长途奔袭的锐气便泄了。”

    “我要的,不是击溃四五百人,是要打断兀脱伸出来的这根手指。”

    “让他知道疼,让他不敢再如此肆无忌惮地分兵掠袭。”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量。

    这不是怯战,而是真正名将对战局的精准把控,和对麾下将士生命的负责。

    他招手让几名最得力的,斥候队长和麾下干将聚拢过来。

    随手用马鞭在雪地上,划出粗略的地形。

    “他们在此处休整……背靠这片矮丘,面向这片开阔地。”

    “看似稳妥,实则犯了兵家大忌。”慕容垂的马鞭,点在柔然骑兵营地背靠的矮丘上。

    “这丘陵看似屏障,却也限制了他们的视野和退路。”

    “传令,全军卸下不必要的辎重,人马暂歇,进食饮水。”

    “斥候再探,我要知道这股胡骑确切的营地布置。”

    “明哨暗哨的位置,以及……他们饮马的水源在何处。”

    “虔弟,”他转向慕容虔,“你带两百人,多带旗帜,绕到丘陵西北侧。”

    “入夜后,每隔一刻便摇动旗帜,制造少量声响。”

    “佯装我军大队援军抵达,吸引其注意力。”

    “其余人等,随我隐于东南侧这片密林之后。”

    “待其军心扰动,注意力被虔弟吸引之时……”

    慕容垂的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重重劈在代表柔然营地的那片空地上。

    “便是我们这只‘飞鹰’,啄瞎他们眼睛的时候!”

    命令清晰地下达,没有任何冗余。

    狼鹰骑的将士们立刻无声而高效地行动起来,如同精密的机械。

    慕容虔领命而去,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而主力则跟随着慕容垂,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隐入了预定的埋伏地点。

    慕容垂抚摸着“紫流星”的鬃毛,望着远处那片即将成为修罗场的丘陵,眼神冰冷。

    他追求的,从来不是简单的击溃,而是以最小的代价,达成最有效的战术目的。

    积小胜为大胜,一步步将入侵者的气焰打压下去。

    这场北疆之战,从他接到军令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推演了无数次。

    第二幕:月夜猎

    冬日的夜晚来得格外早,凛冽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柔然骑兵的临时营地,就设在那片背风的矮丘之下。

    几堆篝火在寒风中摇曳,映照着那些,柔然士兵们狰狞而满足的脸。

    他们大声喧哗着,用胡语唱着不成调的战歌。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血腥气、马粪味和一种野蛮的欢愉。

    那名千夫长,一个脸上有着狰狞刀疤的壮汉,正抱着一个抢来的酒囊猛灌。

    他并不十分担心,这里距离主力不算太远,南人的军队反应不可能这么快。

    就算有零星守军,也不够他这几百狼崽子塞牙缝。

    他唯一安排的哨兵,也只是在营地外围敷衍地走了几圈,便缩回靠近篝火的地方取暖。

    然而,就在这片喧嚣之下,危险正悄然临近。

    慕容虔率领的两百狼鹰骑,如同暗夜中的狸猫。

    借着地形和夜色的掩护,已经运动到了丘陵的西北侧。

    他们按照慕容垂的指令,并没有发动攻击。

    而是每隔一段时间,便在林间摇动临时砍伐树枝制成的旗帜。

    并发出战马偶尔的嘶鸣,和金属甲叶轻微的碰撞声。

    起初,营地里的柔然人并未在意,只当是风声或野兽。

    但随着次数增多,那若有若无的动静开始引起一些警觉性较高的老兵的不安。

    “头人,西北边……好像有点不对劲。”一个老兵凑到千夫长身边,低声说道。

    千夫长醉眼朦胧地抬起头,侧耳听了听。

    除了风声和部下的喧闹,似乎没什么异常。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能有什么不对?是风!”

    “要么就是被咱们吓破胆的南人溃兵!别自己吓自己!”

    但他的话音未落,西北侧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较为清晰的、类似号角呜咽的声音!

    这一下,营地里的喧闹声瞬间小了不少。

    许多柔然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疑不定地望向西北方的黑暗。

    篝火的光芒之外,是无尽的漆黑,那黑暗中仿佛隐藏着千军万马。

    “戒备!都起来!拿起武器!”千夫长酒醒了一半,猛地跳起来,抽出弯刀,厉声吼道。

    柔然士兵们一阵慌乱,纷纷抓起身边的兵器。

    下意识地向西北方向集结,组成松散的防御阵型。

    紧张地盯着那片发出声响的树林,他们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了过去。

    就在此时,东南侧的密林中,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涌出了大量的骑兵!

    没有呐喊,没有鼓声,只有马蹄包裹着厚布踏在冻土上的沉闷声响。

    以及铠甲摩擦,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慕容垂一马当先,“紫流星”仿佛懂得主人的心意,四蹄腾空,却落地无声。

    他手中的“断岳槊”已经平端,槊锋在微弱的雪光下,反射着一点寒星。

    狼鹰骑如同一支离弦的无声之箭,以严整的楔形阵。

    狠狠地凿向了,柔然营地毫无防备的侧后方!

    直到慕容垂的马槊将第一个背对着他、正紧张望着西北方向的柔然哨兵刺穿。

    发出沉闷的噗嗤声时,柔然人才骇然惊觉!

    “后面!后面有敌人!是南人!南人杀来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在柔然营地中炸开!

    他们刚刚将主要防御方向对准西北,根本没想到致命的攻击,会来自完全相反的东南侧!

    仓促之间,许多人甚至来不及转身,就被疾驰而来的狼鹰骑用长矛挑飞,或被马刀砍倒。

    慕容垂的目标极其明确,就是那名千夫长!

    他目光锁定那个,正在声嘶力竭试图组织抵抗的刀疤脸。

    催动“紫流星”,如同旋风般直冲过去!

    “断岳槊”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左右翻飞。

    挡在途中的柔然士兵,如同朽木般被轻易扫开,非死即伤。

    那千夫长看到如同天神下凡般,冲来的慕容垂。

    尤其是那双在火光映照下,仿佛有双瞳的诡异眼睛。

    心中亡魂大冒,他怪叫一声,举起弯刀试图格挡。

    “死!” 慕容垂吐气开声,声如炸雷!

    槊出如龙,速度快得超出了千夫长的反应!

    “噗!” “断岳槊”精准地穿透了千夫长胸前简陋的铁甲,从他后背透出!

    慕容垂双臂一较力,竟将这魁梧的壮汉直接挑离了马背,高高举起!

    主将瞬间被杀,本就混乱的柔然骑兵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而此刻,慕容虔见时机已到,也率领两百骑兵从西北侧发起了真正的冲锋。

    两面夹击!狼鹰骑如同虎入羊群,高效而冷酷地收割着生命。

    他们三人一组,互相掩护,长兵器远刺,短兵刃近砍,配合默契。

    将分割包围的柔然士兵逐一歼灭,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慕容垂将槊尖上的尸体甩落,目光冷冽地扫过战场。

    他看到一些被掳的百姓惊恐地缩在角落,也看到部分柔然士兵试图跪地求饶。

    “不留俘虏。”他淡淡地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这些胡虏,手上沾满了我们子民的血,不配活着。”

    “清理战场,解救百姓,收集可用战马和物资,一刻钟后撤离。”

    命令被迅速执行,负隅顽抗的柔然残兵被迅速清除,那些跪地求饶者也未能幸免。

    狼鹰骑的将士们动作麻利,他们并非嗜杀。

    而是深知在此等境况下,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和后方百姓的残忍。

    这也是慕容垂,一直灌输给他们的铁血法则。

    被解救的百姓们惊魂未定,看着这群如同天降神兵般的骑兵。

    有的嚎啕大哭,有的跪地叩谢。

    慕容垂没有下马,只是对负责安置的军官交代了几句。

    便再次将目光投向北方更深邃的黑暗,这里的胜利,只是开始。

    兀脱的主力,还有那个“嚼骨可汗”獠戈,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第三幕:玄鸮影

    几乎就在慕容垂于安次县境内,取得首胜的同时。

    另一支风格迥异的燕军,也如同暗夜中的鬼魅,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烽火连天的幽州地界。

    这正是由济北王慕容泓,统帅的“玄鸮军”。

    与“狼鹰骑”追求速度、正面突击的风格完全不同,玄鸮军的行进更加诡秘。

    他们往往选择昼伏夜出,避开官道主干,专走山间小径、废弃的古道。

    全军不过两千余人,成员构成复杂,除了精锐的“影羽卫”。

    还包括了擅长追踪的斥候、精通毒物与草药的药师、能模仿各种声音的异士。

    甚至还有几名眼神空洞、仿佛没有自我意识的“工具人”。

    慕容泓本人,骑在一匹通体纯黑、唯有四蹄雪白的骏马上。

    他并未披甲,依旧是一身暗紫色的绣银云纹长袍,外罩同色斗篷。

    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面容俊美近乎妖异。

    他手中轻轻摇动着,那副由九十九片玄玉和未知巨禽指骨制成的“冥羽扇”。

    仿佛不是在行军打仗,而是在郊游踏青。

    他那双暗紫色的凤目开合间,偶尔会泛起细微的、如同星屑般的银色光点,显得神秘而深邃。

    “王爷,前方五十里,发现柔然一支运粮队,约有百人押运,车辆二十余。”

    “正沿着涿水河谷向北行进。看样子,是送往其前锋某部的。”

    一名如同影子般贴在马旁的“影羽卫”统领低声禀报,他的脸上戴着毫无表情的鴞鸟面具。

    慕容泓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残忍趣味的弧度。

    “运粮队?很好,兀脱把爪子伸得太长,这后勤,便是他最脆弱的地方。”

    他并没有像慕容垂那样,详细询问敌军配置和地形。

    而是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河谷的风向如何?今夜可有雾?”

    “回王爷,此时节多西北风。据观察,入夜后河谷水汽氤氲,或有薄雾生成。”

    “嗯。”慕容泓满意地点点头,“传令!”

    “全军加速,务必在日落前赶到涿水河谷上游。”

    “另外,准备一下那新研制的‘醉梦散’,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

    “剂量控制好,我要他们昏睡,不是要他们立刻死。”

    “是!”影羽卫统领领命,无声无息地退入黑暗中。

    慕容泓轻轻用冥羽扇敲打着手心,自言自语道。

    “五弟喜欢硬碰硬,斩将夺旗,固然痛快。但战争,又何尝不是一门艺术?”

    “让敌人在无知无觉中走向毁灭,欣赏他们崩溃前最后的挣扎,不是更有趣么?”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对慕容垂战术的轻微不屑,以及对自己即将施展手段的期待。

    入夜,涿水河谷果然升起了淡淡的雾气,在西北风的吹送下,缓缓向下游弥漫。

    柔然的运粮队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觉得这雾气能掩护他们的行踪。

    押运的百夫长催促着队伍加快速度,只想尽快将粮食送到前线,然后好好劫掠一番。

    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到,在上游的雾气源头。

    几名玄鸮军的药师,正戴着特制的面罩。

    将一些无色无味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入河中。

    并点燃了几种混合了特殊药材的草束,让烟雾混入自然的雾气之中。

    “醉梦散”随着河水的流动和雾气的扩散,悄然笼罩了整个运粮队。

    起初,只是有人觉得格外疲惫,哈欠连天。

    接着,有人开始眼皮打架,脚步虚浮。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整个运粮队,从百夫长到最底层的役夫。

    连同拉车的牲畜,都如同喝醉了酒一般。

    纷纷软倒在地,陷入了深沉的、无法唤醒的睡眠之中。

    篝火无人添柴,渐渐熄灭,只剩下车仗和横七竖八躺倒的人畜轮廓。

    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诡异非常。

    这时,慕容泓才在影羽卫的簇拥下,如同暗夜的君王,缓缓走入这片死寂的营地。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些沉睡的柔然士兵。

    甚至用冥羽扇轻轻挑起一个士兵的下巴,观察其昏睡的表情。

    “真是……安详啊。”他轻笑着评价道,语气中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嘲讽。

    “王爷,如何处置?”影羽卫统领请示。

    “粮食,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连同车仗,一并烧了。”

    慕容泓淡淡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至于这些人……既然睡得这么香,就让他们永远睡下去吧。”

    “用刀,干净点,别弄出太多血,脏了我的眼。”

    命令被迅速执行,玄鸮军的士兵们如同鬼魅般穿梭在营地中。

    将利刃精准地刺入,沉睡中柔然士兵的心脏或咽喉。

    没有反抗,没有惨叫,只有利器入肉的轻微“噗噗”声。

    以及火焰开始燃起时的“噼啪”声,整个过程,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慕容泓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火光逐渐吞噬粮车,映照着他苍白而俊美的侧脸。

    和他眼中那抹,欣赏“毁灭艺术”的冰冷光芒。

    他没有慕容垂那种与士卒同甘共苦的亲和,也没有那种提振士气的激昂。

    他更像是一个超然物外的导演,冷漠地指挥着一场死亡的戏剧。

    很快,整个运粮队化为一片灰烬和冰冷的尸体。

    慕容泓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些被解救的、同样被迷晕的汉人役夫。

    他懒得处理,任其自生自灭。

    便带着玄鸮军再次隐入黑暗,去寻找下一个可以施展他“艺术”的目标。

    他的战报,将来或许只会简略地写上一句“焚毁胡虏粮队一,毙敌百余”。

    但其中蕴含的诡谲与冷酷,却远比正面战场的厮杀,更令人不寒而栗。

    第四幕:龙城目

    慕容垂安次小胜与慕容泓焚毁粮队的消息,几乎不分先后地传回了龙城。

    皇宫内,慕容俊看着两份风格迥异的战报,紧锁的眉头终于略微舒展了一些。

    “好!吴王、济北王,果然不负朕望!”

    他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将战报递给身旁的慕容恪。

    “大司马,你看看。初战告捷,总算刹住了柔然的嚣张气焰!”

    慕容恪仔细看完,脸上却并无太多喜色。他平静地分析道。

    “陛下,吴王此战,战术精妙,一击必中,确实大涨我军士气。”

    “济北王断敌粮道,亦是从根本上削弱敌军。此二者,皆功不可没。”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然,此皆是小胜。”

    “兀脱主力未损,獠戈的王庭仍在漠北虎视眈眈。”

    “据最新探报,兀脱在得知前锋受挫后,已开始收缩掠骑。”

    “似有集结兵力,寻求与我军主力决战的迹象。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慕容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决战?正好!朕还怕他不敢来!”

    “传旨,犒赏吴王、济北王所部!催促冀州、并州兵马,加快集结速度!”

    “朕要在幽州,一举荡平这些不知死活的蛮子!”

    慕容评在一旁,看着慕容恪再次成为决策中心。

    心中嫉恨交加,忍不住阴恻恻地插话道:“大司马所言极是。”

    “不过……吴王与济北王,皆是我大燕栋梁,此番立下大功,声望更隆。”

    “只是这用兵风格……一个如烈日灼灼,一个如暗影森森,倒是相得益彰。”

    “只是不知,日后这北疆的功劳簿上,该如何计算才是?”

    这话看似公允,实则暗藏挑拨。

    暗示慕容垂和慕容泓功高震主,且风格不同可能难以协调。

    慕容恪如何听不出他话中之意,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太傅多虑了,为国征战,何分彼此?”

    “只要能击退胡虏,保境安民,便是大功。至于赏罚,陛下自有圣断。”

    慕容俊摆了摆手,显然此刻不想理会这些勾心斗角:“好了!”

    “当前首要之务是退敌!一切等打完这一仗再说!”

    “大司马,前线军务,你全权负责,务必给朕打出大燕的威风来!”

    “臣,遵旨!”慕容恪躬身领命,目光再次投向殿外北方那片看不见的战场。

    他知道,慕容垂和慕容泓的初步胜利,只是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和主动权。

    接下来,如何调动兀脱的主力,如何利用两位弟弟的特点。

    布下一个足以重创甚至歼灭柔然大军的局,才是对他这个帝国支柱真正的考验。

    与此同时,南疆襄阳,慕容友也收到了北线的战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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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仔细阅读着,关于慕容垂如何利用夜色和地形精准伏击。

    以及慕容泓如何诡秘断粮的描述,刚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是握着燕山石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些。

    四弟和五弟,都已经出手了,而且初战告捷。

    北方的压力,或许能因此稍减,但他肩头的担子,却没有丝毫减轻。

    他将战报放下,再次走到城楼边,望向江岸。

    江面上,冉魏“幽冥沧澜旅”的巡逻战船似乎比往日更加频繁了一些。

    岸边的营垒里,也隐约能看到旌旗的移动和尘土扬起。

    “冉闵……你看到了吗?我大燕的锋镝,依旧锐利。”慕容友在心中默念。

    “你会选择继续观望,还是……忍不住要下场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身后的副将下达了新的命令。

    “传令下去,从即日起,夜间岗哨增加一倍。所有军官,衣不卸甲,轮流值守。”

    “再派一队‘游弈气’,渡过汉水,抓几个舌头回来。”

    “我要知道,匈人的主力,到底动了没有!”

    南线的空气,因为北方的战事,也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慕容友这只“铁壁”,必须更加警惕,才能应对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冲击。

    北方的锋镝已亮,斩落了柔然的第一批爪牙。

    但更大的风暴,正在幽燕大地的上空,以及波诡云谲的汉水之南,加速酝酿。

    慕容垂的“飞鹰”与慕容泓的“玄鸮”,将在慕容恪的统筹下。

    继续演绎着,各自不同的战争之道。

    而他们的命运,也与整个慕容燕国的国运,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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