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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6章 那就赌一把

    北境城的风沙卷着碎石撞在城楼上,发出“噼啪”的脆响。杨辰站在垛口边,望着远处地平线上翻滚的黑云——那是北狄骑兵扬起的烟尘,足足有五千人,正朝着孤城压来。而守城的玄铁卫,算上伤兵也不过三百,连像样的弓箭都凑不齐半数。

    “统领,要不……咱们弃城吧?”副统领赵奎的铁甲上还留着上次战斗的箭孔,声音带着难掩的疲惫,“北狄人这次带了投石机,城墙撑不了三个时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城楼下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是林野在教新兵们用断矛拼杀。那杆断矛是从老铁匠铺里翻出来的,矛尖都磨圆了,却被他挥舞得虎虎生风。“怕个球!”林野的吼声穿透风沙,“当年咱们三十人就能顶住暗影兽的冲击,现在有三百弟兄,还守不住一座城?”

    角落里,铁牛正蹲在地上,用铁锤敲打一堆废铁。他的铁匠铺刚修好半个月,又被拆来改造成临时兵器坊,通红的铁水在沙地上溅出火星,很快凝结成粗糙的箭头。“杨公子,再给我两个时辰,能凑出五十支箭!”他抹了把脸上的黑灰,眼里的光比铁水还亮。

    杨辰的指尖划过城砖上的裂缝,那是去年被炼魂教的骨炮轰出来的,修补的痕迹还很新。他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圈着北狄骑兵的必经之路——黑风峡谷,那里两侧是陡峭的山壁,谷口狭窄,最适合设伏。

    “弃城容易,”杨辰的声音被风沙磨得有些沙哑,“但北狄人进城,百姓们怎么办?”他指着城墙下的窝棚区,那里挤满了从周边逃难来的人,老人的咳嗽声、孩子的哭声混在风沙里,像根针往人心里扎。

    赵奎低下头,铁甲靴在城砖上蹭出刺耳的声响:“可……可咱们这点人,去黑风谷设伏,跟送命没区别啊!”

    “那就赌一把。”杨辰突然将地图往城砖上一拍,青金色的仙骨之力顺着指尖蔓延,在砖上烙出黑风谷的轮廓,“赌北狄人贪功冒进,赌咱们的弟兄能顶住第一波冲击,赌老天爷还念着北境城的百姓!”

    他转身看向林野:“你带一百人,带足铁牛刚打的箭头,去黑风谷左侧的山崖,等北狄人的先锋进谷,就往下扔滚石,越多越好。”

    “得嘞!”林野扛起玄铁盾,往城下跑时还不忘喊,“铁牛,给我留十支最尖的箭头!”

    “没问题!”铁牛的铁锤敲得更响了。

    杨辰又看向赵奎:“你带五十人,去右侧山壁,把所有能点燃的东西都带上——柴草、桐油,甚至咱们的酒,等滚石砸乱他们的阵型,就放火。”

    赵奎猛地抬头,眼里的犹豫被决绝取代:“统领放心,就算烧光最后一滴油,我也不让他们踏过谷口半步!”

    “剩下的人,跟我守城墙。”杨辰拔出破邪剑,剑身在风沙中泛着冷光,“咱们得演场戏,让北狄人觉得,城里的主力都在死守,引诱他们往黑风谷钻。”

    铁牛突然扔上来一把匕首,正是他开张时送给杨辰的那把梅花匕首:“杨公子,这匕首淬了火,能捅穿北狄人的皮甲!”

    匕首落在杨辰手里,枣木柄被磨得光滑,梅花纹路在风沙里若隐若现。他握紧匕首,突然笑了:“等咱们赢了,我请大伙喝铁牛铺子里最好的酒!”

    黑风谷的风比北境城更烈,卷着碎石打在人脸上生疼。林野趴在崖边的灌木丛里,看着远处扬起的烟尘越来越近,玄铁盾被他垫在身下,防止碎石发出响动。他身边的弟兄们都攥着磨尖的木棍,眼睛死死盯着谷口,手心的汗把木棍都浸湿了。

    “来了!”有人低喊。

    一队北狄骑兵出现在谷口,大约有两百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弯刀在阳光下闪着嗜血的光。为首的将领留着络腮胡,用鞭子抽打着坐骑,嘴里嚷嚷着听不懂的胡语,显然没把这狭窄的山谷放在眼里。

    “等他们再进来三十步。”林野的声音压得极低,手指扣着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马蹄声越来越近,连北狄人粗重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林野突然猛地挥手:“扔!”

    滚石、断木、甚至还有铁牛没来得及打成箭头的废铁,像暴雨般砸进谷中。北狄人的先锋猝不及防,战马受惊后疯狂嘶鸣,把骑手甩下来不少,后面的骑兵收不住脚,瞬间撞成一团,人喊马嘶的声音在谷里回荡。

    “好!”林野看得热血沸腾,抓起玄铁盾就想往下冲,却被身边的老兵拉住。

    “副统领,还不到时候!”老兵指着谷口,“后面还有大队人马!”

    果然,谷外传来震天的号角声,更多的北狄骑兵涌了进来,试图清理谷中的障碍。就在这时,右侧山壁突然燃起大火,桐油助燃的火焰窜起三丈高,把狭窄的谷道堵得严严实实,浓烟顺着风势往谷里灌,呛得北狄人纷纷下马咳嗽。

    “赵副统领动手了!”弟兄们欢呼起来。

    林野却皱起了眉:“不对,他们的主力没乱!”他指着谷外,那些还没进谷的北狄骑兵正在调整阵型,显然想绕开峡谷,直接攻打北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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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北境城的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是杨辰约定的信号,说明城里的“戏”演完了,该把敌人彻底引进来。

    林野突然站起身,对着谷里大喊:“北狄的杂碎!爷爷在这儿等着你们!”他抓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一个正在指挥的北狄将领,正好砸在对方的头盔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那将领气得哇哇大叫,挥舞着弯刀下令:“全部进谷!抓住那个戴铁盾的,我要剥他的皮!”

    北狄骑兵像疯了一样冲进谷中,把狭窄的通道挤得水泄不通。林野看着他们完全进入伏击圈,突然吹了声口哨——这是让赵奎放火断后的信号。

    右侧山壁的火焰突然变旺,连谷口都燃起了大火,彻底断绝了北狄人的退路。林野高举玄铁盾,大喊着“杀”,率先从山崖上跳了下去,身后的弟兄们跟着他,像下山的猛虎般扑向混乱的敌阵。

    玄铁盾砸在北狄人的马头上,脑浆迸裂的声音混着兵器碰撞声,在谷里谱成一曲惨烈的战歌。林野的胳膊被弯刀划开一道口子,血顺着盾面往下流,他却像没感觉似的,依旧挥盾猛砸,嘴里还嚷嚷着“铁牛的箭头呢?给我递一个!”

    不知打了多久,风沙渐渐平息,阳光穿透浓烟照进谷中,照亮了满地的尸体和血迹。林野拄着玄铁盾喘粗气,盾面的“守”字被血染红,却依旧清晰。赵奎从右侧山壁上爬下来,头发被火燎得乱七八糟,手里还攥着半块烧着的柴草。

    “赢……赢了?”赵奎的声音发颤。

    林野看着谷外逃窜的零星骑兵,突然大笑起来:“赢了!咱们赌赢了!”

    弟兄们互相搀扶着,有的断了胳膊,有的瘸了腿,却都咧着嘴笑,笑声在空荡的谷里回荡,比钟声还响亮。

    当杨辰带着守城的弟兄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夕阳下的黑风谷,硝烟袅袅,幸存的玄铁卫们靠在一起,虽然满身伤痕,眼里却闪着劫后余生的光。铁牛不知何时也来了,正蹲在地上给伤员包扎,他带来的箭用完了,就用匕首割自己的衣角当绷带。

    “杨公子!”林野举起玄铁盾,盾上的血迹在夕阳下泛着暗红,“咱们没给北境城丢人!”

    杨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梅花匕首还在发烫。他看向谷里的尸体,又看向远处渐渐恢复平静的北境城,突然觉得,这场赌局,他们赢得的不仅是一场胜利,更是北境城的明天。

    有些时候,明知胜算渺茫,也必须赌一把。不是鲁莽,是因为身后有要守护的人;不是逞强,是因为心里有不能放弃的信念。

    铁牛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塞给杨辰:“我藏的好酒,说好赢了要喝的。”

    酒液入喉,辛辣中带着暖意,流进每个弟兄的心里。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北境城的风还在吹,却不再寒冷,因为这场赌赢的胜利里,藏着比阳光更暖的东西——是玄铁卫的热血,是百姓的期盼,是每个人心里那句“不认输”的倔强。

    那就赌一把,赌正义终将战胜邪恶,赌光明终将驱散黑暗,赌这北境城的烟火,能在他们的守护下,永远升腾。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