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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疆悍卒》正文 第934章,烽火再起

    “甲片?”

    陈远山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呵……呵呵……”

    低沉的笑声从他喉咙里响起。

    笑声里,没有凝重,没有忧虑,反而透着一股子……畅快?

    “远山叔?”

    秦砚秋和芸娘困惑起来,不明白他为何发笑。

    “我明白,我全明白了!”

    陈远山叹口气,“林川这小子,眼界之长远,我也自愧不如。他能对血狼部一视同仁,借狼戎之手平定狼戎,光是这一步棋,就绝妙之极。如今铁林谷和黑水部关系莫逆,这步棋,和当初对血狼部有异曲同工之......

    夜色如墨,云州城外的风雪再度卷起,仿佛天地也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低语。陆十二站在城楼最高处,披着那件旧斗篷,肩头积雪未化,目光却穿透千里寒云,落在北方幽深的群山之间。他知道,那一场封存了十年的秘密,已不再只是埋骨之地,而是撬动整个王朝命运的支点。

    柳娘悄然走上城楼,手中捧着一碗热姜汤。“你还记得小时候吗?”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雪落,“每到年关,姑母总要把你叫进厨房,塞给你一块烫手的煎饼,说‘吃好了才有力气长大’。”

    陆十二接过碗,指尖微颤,没有说话。

    “你如今吃得下多少顿饭,都补不回当年饿过的那些日子。”柳娘望着远处灯火,眼中泛起水光,“可你还是回来了,不是为了报仇,是为了让他们别再重演。”

    他低头看着碗中倒映的火光,良久才道:“我若只为私仇,早该死在黑风谷。”

    “那你为何而战?”

    “为那个孩子。”他抬手指向街角??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正蹲在药铺门口啃冷馍,怀里紧紧护着一本破旧的《千字文》,“他读书,不是为了做官,是怕自己长大后也被人当成草芥。”

    柳娘沉默。她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刀剑,而是人心的麻木。而陆十二所做的,就是一次次将沉睡的人唤醒,哪怕代价是背负叛逆之名。

    ***

    三日后,一封密信由影卫自西北急递而来,信纸焦边,显是经火焚残页拼接而成。十七拆开一看,脸色骤变:“青鸾阁开始反扑了。”

    信中记载:江南《盐蠹录》主笔书生暴毙于狱中,死状极惨,舌被割、目被剜,墙上血书“妄言者死”四字;河北漕运案关键证人一家九口失踪,仅留一只染血童鞋漂于河面;更有传言,京畿某御史深夜投井,遗书称“宁死不受胁迫”,实则尸身颈部有明显勒痕。

    “他们怕了。”陆十二冷笑,“越是杀人灭口,越说明我们戳中了命脉。”

    “可百姓呢?”柳娘问,“当权者可以封锁消息,扭曲真相,时间一长,谁还记得这些名字?”

    “那就让记忆变成武器。”陆十二转身走入祠堂,从神龛下取出一卷竹简??那是用北地狼毫誊写的《忠魂谱》,记录着十年来因贪腐、战乱、苛政而死的平民与将士,共计一万七千三百二十一人。

    “明日开春祭。”他说,“我要让每一个名字都被念出来。”

    ***

    春祭当日,忠武祠前万人齐聚。晨钟响过九声,陆十二立于高台之上,身后三百影卫列阵肃立,五百飞云骑环伺四周。他手持《忠魂谱》,翻开第一页,声音如铁石坠地:

    “张大牛,云州东里人,运粮途中遭劫,饿死荒野,年四十二。”

    “李阿妹,十五岁,父兄战死,家中无依,卖身为婢,受虐致死。”

    “赵元礼,原兵部小吏,因举报军饷亏空,贬为苦役,冻毙矿井……”

    一个名字,一段短语,一句生平。没有修饰,没有赞颂,只有最朴素的事实。百姓们听着听着,有人跪下,有人痛哭,有人攥紧拳头咬破嘴唇。孩童不懂其意,却被大人的泪水感染,默默低头。

    整整三天三夜,三千名志愿者轮流诵读,不眠不休。声音传遍全城,甚至越过城墙,飘向邻境村落。北狄边境守卒听见风中传来的名字,竟也摘盔静听,不敢言语。

    而在京城,裕王坐在书房,手中握着一份抄录的《忠魂谱》副本。他逐页翻看,直至指尖发麻。老太监低声劝道:“殿下,此等煽动民心之举,恐引天下动荡。”

    裕王却摇头:“这不是煽动,是揭疮。若连死者的姓名都不敢提,这个朝廷还有什么资格谈太平?”

    他提笔,在奏折批文中写下八个字:“**民之所痛,朕之所耻。**”

    随后命人将《忠魂谱》藏入皇室宗卷,并暗令各地府衙不得阻挠民间祭祀活动。

    ***

    风波未平,新的危机又至。

    四月初八,云州地下兵工厂突然爆炸,三十六架“雷鸣炮”损毁近半,十余名工匠伤亡。调查发现,火源来自一处隐蔽通风口,内藏特制引信装置,手法极为专业,非寻常刺客所能为。

    十七带回一名幸存工匠,浑身烧伤,奄奄一息。临终前只说出两个字:“**工部**。”

    陆十二眼神冰冷。他知道,当年父亲建造龙渊时,曾召集全国顶尖匠师,其中便有工部直属的“机巧司”。这些人虽被遣散,但技艺传承未断。如今有人以朝廷资源支持暗杀行动,说明青鸾阁已不再满足于幕后操纵,而是要亲手铲除威胁。

    “他们想让我们失去反击之力。”十七道。

    “那就给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反击。”陆十二起身,走向密室深处。

    那里,藏着一件从未示人的兵器??据《神机百炼录》所载,太祖皇帝亲授匠师打造的“破天弩”,通体玄铁铸成,可连发九矢,射程十里,专为诛杀敌酋而设。因威力太过骇人,历代守护者皆誓不轻启。

    “父亲说过,除非奸佞当道、社稷危亡,否则不可动用。”陆十二抚摸弩身,声音低沉,“现在,还不够吗?”

    他下令重启“影刃计划”第二阶段:在全国范围内联络义士,组建“清流哨”,专门搜集贪官污吏罪证;同时派遣三十名影卫潜入六部衙门,重点监视工部、兵部、户部高层往来文书;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秘密派出一支十人小队,直奔岭南??那里有一座废弃的铸铁坊,正是当年制造“穿云刀”原型的所在。

    “我们要造新刀。”他对柳娘说,“不止一把,是一百把,一千把。让每一把刀,都刻上一个冤死者的名字。”

    ***

    五月梅雨时节,南方多地洪灾频发,朝廷拨款赈灾,然灾民所得不足三成。民间传言,银两皆被地方官员层层截留,甚至有知府公然拍卖“救济名额”,富户出钱便可登记为难民,领取钱粮。

    陆十二闻讯,立即下令:“启动‘赤心令’。”

    所谓“赤心令”,乃是云州自制铜牌,正面刻“为民请命”四字,背面编号加密。凡持此令者,可在云州辖境内免费食宿、通行无阻,并有权向影卫举报任何可疑官员。首批五百枚令牌,通过商旅、游医、说书人等渠道,悄悄送往灾区。

    不到半月,回报如雪片般飞来:某县令私建庄园,用赈灾木料修筑亭台;某按察使携家眷出游,沿途州县竟为其举办“迎贤宴”;更有甚者,一位自称“钦差”的男子在江西横行霸道,实则系假冒,背后竟是兵部某侍郎的远亲!

    证据汇总之后,陆十二亲自撰写《灾蠹十罪疏》,全文三千余言,条分缕析,字字见血。他命人将其刻印万份,由飞云骑护送,沿官道张贴于各府衙门前,更派说书人在茶馆酒肆公开宣讲。

    一时间,民怨沸腾。连一向沉默的儒林学者也开始发声,翰林院三位编修联名上书,要求彻查救灾款项流向。皇帝迫于压力,不得不下旨严办,先后罢免十七名官员,其中三人被判斩立决。

    朝中震动,青鸾阁首次出现裂痕。有世家子弟私下抱怨:“本以为能稳坐三十年,没想到一把刀从北边杀了出来!”

    ***

    秋收之际,云州迎来前所未有的丰收。新垦田亩产翻倍,学堂毕业的青年主动下乡教农技,医馆研制出防治疫病的“避瘟散”,免费发放周边村落。就连北狄边境部族也开始遣使求购粮食与药品,愿以皮毛、药材交换。

    陆十二并未拒绝,但他提出条件:所有交易必须公开记账,且每笔收益的三成用于资助中原流民返乡置业。他还亲自拟定《互市约法五章》,严禁强买强卖、欺压小贩、贿赂官吏,违者永久取消贸易资格。

    此举赢得民心的同时,也切断了部分权贵的走私财路。某日,一名自称“商人”的男子试图贿赂云州税吏,被当场抓获。审讯之下,供出幕后主使竟是礼部尚书的胞弟。消息传出,舆论哗然。

    裕王再次收到密报,看完后久久不语。

    老太监叹道:“殿下,您若再不出手,恐怕连您的位置都要保不住了。”

    “我的位置?”裕王苦笑,“我一直坐在火炉边上,只是没人敢说罢了。”

    他提笔写下一道密诏,内容仅有八字:**“许其便宜行事,勿加掣肘。”**

    盖上私印,密封后交予心腹快马送出。

    他知道,这是他能给予的最大支持??不是权力,而是空间。

    ***

    冬至前夕,云州城外出现一支奇特队伍:百余名衣衫褴褛的老弱妇孺,拉着板车,车上堆满破旧书籍、残损碑文、泛黄账册。领头是一位白发老者,手持一根竹杖,上书“还史于民”四字。

    他们是“遗文会”的成员??一群不愿遗忘的读书人,十年来走遍废墟战场、荒村古寺,搜集被朝廷销毁或篡改的历史资料。如今听说云州尚存《神机百炼录》,特来献宝。

    陆十二亲自迎接,将他们安置于新建成的“明鉴书院”。老者颤抖着双手递上一箱竹简:“这里面,有被删改的边关战报,有失踪的科举名录,还有……先帝遗诏的真实版本。”

    陆十二打开其中一份,赫然看见一行朱批:“太子失德,不堪承统,着裕王承嗣,若有异议者,视为谋逆。”

    原来,裕王并非夺位,而是正统继承人!而当今皇帝,竟是当年靠崔党伪造遗诏、逼宫篡位的伪君!

    “这份诏书若公布,天下必乱。”十七担忧道。

    “但它若永远埋没,正义就再也站不起来。”陆十二缓缓合上竹简,“我不为拥立谁,只为还一个真字。”

    他决定将真相写入《逆臣录》终卷,并命名为《天命书》。但不急于公布,而是等待时机??等更多人觉醒,等更多力量汇聚,等那一声足以震碎谎言的惊雷。

    ***

    腊月廿三,小年之夜。

    云州城张灯结彩,百姓自发挂起红灯笼,上书“公道”“清廉”“不忘”等字。街头巷尾响起新编歌谣:“穿云刀,照肝胆,一笔一划写忠奸。”

    陆十二独自登上忠武祠顶,俯瞰全城灯火。柳娘送来一碗饺子,轻轻放在他身旁。

    “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在想爹娘。”他低声说,“如果他们活着,会不会也为我骄傲?”

    “他们会的。”柳娘握住他的手,“因为你没有变成他们恨的那种人。”

    远处,鼓声响起,新年将至。

    陆十二仰望星空,轻声道:“这一仗,我才打了十分之一。”

    他知道,真正的决战尚未开始。

    青鸾阁不会坐以待毙,朝廷终将出兵围剿,紫禁城里的那个人,也绝不会容忍一个敢于揭露真相的边将活着。

    但他不怕。

    因为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百万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千万颗心与他同跳。

    他站起身,抽出穿云刀,刀锋映着万家灯火,如星河流转。

    “告诉所有人??”

    “明年春天,我要去一趟京城。”

    “不是打仗,是讲理。”

    “带着一万七千个名字,带着三万具白骨的控诉,带着那份真正的遗诏。”

    “我要让那个坐在金殿上的人,亲口承认??”

    “你们辜负了这片江山。”

    风起,旗动,刀鸣。

    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然降临。

    而执刀之人,正一步步走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