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阳光透过窗棂,在书房地上铺开一片暖融融的光斑。
李长风盘腿坐在临窗的软榻上,闭着眼,呼吸绵长。
内观之中,气海之上,九座玄鼎静静悬浮。
中央甲鼎色泽略显黯淡,外围八卦鼎却光华流转——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各鼎饱满充盈,修为满溢。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
二十九境。大师巅峰。
这个境界放在哪里都算高手,可对他来说,不够。
远远不够。
“宗师……”李长风低声念着这两个字,指尖在膝上无意识地敲了敲。
三十境是门槛,三十一境才算真正步入宗师。
按部就班修炼,以他的资质少说也得三五年。
可东瀛不会等他,楚国朝堂那些主战派不会等他,就连这看似安稳的乾国——底下暗流什么时候涌上来,谁说得准?
杀戮吸修为,才是王道。
“得找架打。”李长风往后一靠,双臂枕在脑后,望着房梁自语,“在战斗里突破……”
可现在哪儿有架打?
东境平了,北境有宇文烈镇着,稳如泰山。
西境倒是时不时闹妖患,可那些小妖小怪,他二十九境的修为,一巴掌能扇飞一片,连活动筋骨都算不上。
熔岩海秘境?那里面的火蜥蜴、岩浆怪,搁以前是险境,现在逛得跟自家后院似的。杀那些,修为涨得慢如龟爬。
“麻烦。”他啧了一声,坐起身,抓过案上的酒壶。
壶是空的。
李长风晃了晃,有些扫兴地搁回去。正要唤人添酒,门外传来脚步声。
“公子。”是门房兰依茉的声音,隔着门板,小心翼翼的,“曲相来了,在前厅候着。”
李长风眉梢一动。
曲妙音?
这个时辰,她该在朝会上才对。
“请她来书房。”他理了理衣襟,把空酒壶推到案角。
不多时,门开了。
曲妙音走进来,一身绯色官袍还未换下,腰间玉带束得端正,衬得身姿纤细挺拔。
只是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倦色,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连唇色都比平日淡了几分。
“下朝了不回家歇着,跑我这儿来?”李长风挑眉看她,拍了拍身边软榻,“坐。”
曲妙音没坐,只是走到书案旁,将手中一卷文书轻轻放下。
她垂着眼,手指按在文书上。
“朝会上吵了一上午。”她开口,声音有些哑,“还是为会盟的事。”
李长风笑了:“又骂我祸国殃民了?”
“差不多。”曲妙音抬眼看他,目光复杂,“武承嗣说你是楚国细作,陈延年说你挟恩图报,周文渊……
引经据典说了半个时辰,中心思想就一个——女子为相已是荒唐,若再听信女子与外臣之言割地求和,国将不国。”
她说得平静,可李长风听得出那平静底下的疲惫。
“辛苦了。”他难得没开玩笑,倒了杯茶推过去,“喝口茶,润润嗓子。”
曲妙音接过茶杯,指尖碰到他手指,微微一颤。
她低头抿了口茶,热气蒸上来,熏得眼眶有些湿。
“陛下压下了。”她继续说,声音低了些,“但压得了一时,压不了一世。朝中反对声浪太大,会盟之事……恐怕难办。”
“难办就先别办了。”李长风说得轻松,往后一靠,翘起腿,“反正我不急。”
“你不急?”曲妙音蹙眉,“可楚国那边……”
“楚国那边更不急。”李长风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们巴不得乾国内部吵翻天。吵得越凶,将来谈判时,他们越有筹码。”
曲妙音沉默了。
书房里静下来,只听得见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她绯色官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站在那儿,背脊挺得笔直,可李长风看得出,那挺直的脊梁,已经撑了太久。
良久,她轻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说:“今早边关有急报。”
李长风抬眼看她。
“西境。”曲妙音吐了口气,“苍狼原一带,妖患又起了。这次不是寻常小妖——探子回报,至少有三头‘赤眼妖狼’成了气候,聚拢上千狼群,已经袭击了三处边镇。”
“赤眼妖狼?”李长风挑眉,“我曾看过卷宗,此妖以前是西境一霸,后来被剿干净了,又死灰复燃了吗?”
“是剿过。”曲妙音点头,“但西境荒芜,地脉杂乱,总有漏网之鱼。这些年气候有变,地脉波动,那些蛰伏的妖物便又冒出来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沉:“边军围剿,但收效甚微。赤眼妖狼狡诈,来去如风,又擅驱策普通狼群。边军多是步兵,追不上,困不住。今日朝会上,边关来报,请求增派玄修高手支援。”
李长风没接话,只是看着窗外。
秋日的阳光很好,金灿灿的,把庭院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照得通透。
几片早黄的叶子飘下来,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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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国这地方,”他忽然开口,声音懒洋洋的,“真是糟心。东边有海寇,北边有妖族,西边也不安生。
相比之下,楚国多好——南边是海,东边是咱们,西边北边都是附属小国,安稳得很。”
他转过头,看向曲妙音,嘴角勾着那抹惯常的痞笑:“要不我还是回楚国当皇子算了。锦衣玉食,逍遥快活,何必在这儿操这份心。”
曲妙音浑身一僵。
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只是手指攥紧了袖口,绯色官袍的料子被捏出深深的褶痕。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良久,她才轻声开口,声音有些抖:“你……舍得吗?”
李长风挑眉:“有什么舍不得?”
“这儿。”曲妙音垂下眼,不敢看他,“段府,京城……陛下。还有……”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还有我们这些……朋友。”
李长风看着她。
阳光从侧面打来,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睫毛的阴影。
那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睛里,此刻漾着细碎的光,脆弱又温柔。
他忽然笑了。
不是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笑,而是带着点说不清的柔和。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曲妙音一怔,下意识后退半步,背抵在书案边缘。
“舍不得。”他开口,声音很轻,拇指在她脸颊上摩挲了一下,“尤其舍不得——你。”
曲妙音脸腾地红了,连耳根都染上绯色。她想躲,却被他指尖的温度钉在原地。
“你……胡说。”她别开脸,声音轻颤,“你是舍不得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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