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更踏前了一步,眼神火热。
四目相对。
李长风伸手,轻轻拂开她颊边一缕散落的发丝。指尖触到皮肤,温热的,细腻的。
曲妙音浑身一震,却没有躲。
她不知道李长风今天,为何突然这样,像是有点……发神经。
看见他眼底映着自己的影子,也看见那惯常的戏谑底下,藏着一丝罕见的认真。
“时间过得真快,”李长风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沙哑的磁性,“记得我们刚刚相识时,还在凌州。那时……我是镇邪司的一个小小镇邪使,对于曲妙音这个名字,敬为天人?”
她咬着唇,不说话。
“几经风雨……”李长风苦笑,“患难浮沉,你帮了我好多,而我……”
曲妙音嘟起嘴道:“你……你就会欺负人。”
李长风笑了笑,笑得有点坏:“我何时欺负你?只是看你整天跟个玉雕的菩萨似的,无悲无喜,无欲无求。我就想看看,你这菩萨破功了是什么样。”
“你……”曲妙音又羞又恼,终于抬手拍开他的手,“你这人,怎么总是这么……这么无赖!”
“无赖就无赖。”李长风收回手,往后靠在书案上,恢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反正你也拿我没办法。”
曲妙音瞪着他,瞪了半晌,却忽然笑了。
那笑很浅,像春冰初融,漾开浅浅的涟漪。
她摇摇头,声音轻了下来:“是啊,我拿你没办法。”
她转过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那棵老槐树。秋风拂过,叶子沙沙作响。
“李长风,”她背对着他,轻声说,“你若真想走……我不会拦你。”
李长风没说话。
“陛下需要你,乾国需要你,但……”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但你若觉得累了,想回楚国过安稳日子,我……我能理解。”
她转过身,看着他,眼眶微微泛红,却还强撑着笑:“只是……走之前,记得跟我说一声。我给你……饯行。”
李长风看着她,看了很久。
阳光在她身后,给她周身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此刻漾着水光,温柔又脆弱。
他忽然上前一步,竟是一把捉住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里。
曲妙音浑身一僵,却没躲。
“我若要走……”李长风声音里带着笑,也带着难得的温柔,“定要带上你。”
曲妙音娇嗔道:“我何时说过要跟你走?我要一直跟着陛下。”
“哼。”李长风轻笑,“绑也要把你绑走。”
曲妙音挣脱他的手:“你……你就不能说句正经的!”
“正经话多没意思。”李长风笑道,“好了,回去吧。瞧你累的,眼圈都黑了。”
曲妙音抬头瞪他,可那瞪眼里没什么怒意。
她整理了一下官袍,推门而出。
脚步声渐远。
李长风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重新关上的门,脸上的笑渐渐敛去。
他走回软榻旁,坐下,指尖在膝上敲了敲。
西境有妖为患。
这不是天赐良机么?
他闭上眼,内观气海。八卦鼎光华流转,修为满溢。
他忽然想起曲妙音方才的话,想起她说“你若真想走……我不会拦你”时,那双泛红的眼睛。
也想起女皇——那个总是故作威严,却总在他面前破功的姑娘。
一个念头冒出来,恶作剧似的,让他忍不住笑出声。
不如……不告而别?
不是真走。
是让她们以为我走了。
让女皇以为他撂挑子不干了,回楚国当皇子去了。让她急,让她慌,让她感受感受——没有李长风,这朝堂,这江山,她扛不扛得住?
也让曲妙音……让她尝一尝担心的滋味。让她以为他真的不辞而别,让她后悔没多留他一会儿,没多说几句话。
“有意思。”李长风自言自语,笑容却更盛,“好玩。”
……
暮色四合时,段府晚宴。
长条梨木桌上摆得满满当当——八宝鸭子、清蒸鲈鱼、蟹粉狮子头、火腿煨笋……都是李长风爱吃的菜。
酒是七里香,冷寒月特意从酒窖里取了两坛陈了三年的,拍开泥封,满室醇香。
吕清月坐在主位左侧,穿一身藕荷色绣兰草的常服,发髻松松挽着,簪了支碧玉簪子。她端着酒杯,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对面的李长风。
南宫秋月坐在李长风右手边,正夹了块鸭肉放到他碗里,低声说:“这鸭子炖了三个时辰,肉都酥了,你尝尝。”
林兮若挨着南宫秋月坐,一身鹅黄襦裙,衬得小脸莹白。
她没怎么动筷子,只托着腮看李长风吃饭,眼里漾着笑。
冷寒月坐在李长风左手边,依旧是一身素白,只在襟口绣了几枝淡墨梅。
她斟了杯酒,推到他面前,没说话。
苏语嫣和江含韵坐在稍远些的位置,两人低声说着话,偶尔抬头看看这边,又抿嘴笑。
青依依,楚凝香,林飞燕,胡彩蝶,兰依茉,李临瑶,吴梦莹,林紫霞等全都在座。
几个丫鬟站在一旁伺候,屋里屋外穿梭,添酒布菜。
烛火跳动。
李长风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长长舒了口气:“这日子,舒坦。”
吕清月瞥他一眼:“舒坦就多在家待着,别整日往外跑。”
“这话说的,”李长风笑了,“我哪天不在家?”
“白天在,晚上呢?”吕清月轻哼一声,“有时亥时回,有时还更晚,有时甚至整晚不回,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席上众女皆幸灾乐祸地笑。也只有吕清月敢跟李长风算账。
李长风挑眉:“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吕清月别过脸,“昭阳殿呗。”
桌上静了一瞬。
南宫秋月轻咳一声,夹了片笋放到吕清月碗里:“姐姐尝尝这个,今早庄子上刚送来的,嫩得很。”
林兮若也忙打圆场:“是呀是呀,清月姐姐别生气,夫君他……他也是去办正事。”
“正事?”吕清月嗤笑,“什么正事要办到三更半夜?”
李长风摸了摸鼻子,没接话,只端起酒壶给自己又斟了一杯。
烛光下,他脸上那惯常的痞笑淡了些,换上一副难得的正经神色。他放下酒杯,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敲。
“说到正事,”他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桌上一静,“我还真有事要跟你们说。”
众女都抬眼看他。
李长风靠在椅背上,目光扫过一张张脸,缓缓道:“我修为……已经满了。”
吕清月一怔:“又满了?意思是要升三十境了?”
余者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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