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透了哥谭第七区废弃化工厂的每一道裂痕。锈蚀的管道垂落如断骨，空气中弥漫着酸雨腐蚀金属后的刺鼻气味。弗朗辛蹲在二楼残破的观察窗前，呼吸轻缓，像一头蛰伏于暗处的猎兽。他刚从第9宇宙黑市拍卖会脱身??那场交易最终演变为血腥混战，六名异能者为争夺“凤凰细胞原液”自相残杀，而他在混乱中以一枚伪造的量子密钥调包成功，代价是左臂被一名火焰操控者灼伤，喷气背包能量骤降至23%。
八蹦子的警报仍在耳内低鸣：【警告：检测到跨维度追踪信号残留，来源指向“毁灭日财团”高级清算官层级。预计定位修复时间：17分钟。建议立即转移或启动记忆干扰程序。】
“来不及了。”弗朗辛低声回应，指尖划过随身空间接口，将偷来的试管悄然封入三层真空隔离舱。他知道，这种级别的组织不会容忍有人戏耍他们。清算官不是打手，而是专门猎杀逃亡者的“规则执行者”，他们的武器不是枪炮，而是因果律层面的修正力场??能在你转身逃跑的瞬间，让你十年前埋下的某个伏笔反噬成致命漏洞。
但他不在乎。
他已经一无所有。
账户冻结、信用归零、全域通缉……这些枷锁对一个早已游走于诸天边缘的人来说，不过是多加了一道标价而已。真正压在他心头的，是苏晚病历上那一行冰冷的字迹：“线粒体衰竭不可逆”。她的心跳正在一天天变弱，就像沙漏里的最后一撮细沙，无声滑落。
而“凤凰细胞原液”，据传是宇宙初生时第一缕生命火焰凝结而成，能重启濒临崩溃的细胞代谢系统。哪怕只有一滴，也足以延长她三个月寿命??三个月，足够他找到下一个奇迹。
窗外，风忽然静止。
空气变得粘稠，仿佛整片空间都被无形之手攥紧。弗朗辛瞳孔骤缩??这是高维干涉的前兆。
“来了。”
话音未落，地面龟裂，一道银白色人影自虚空踏出。他没有脚步，每一步落下都像是世界被动补全了一帧画面。身穿灰白长袍，面部覆盖着刻满古老符文的金属面具，右手提着一把由光与熵交织而成的镰刀。那是“清算者?厄俄斯”，毁灭日财团七大执法使之一，曾单人抹除整个文明星系的记忆存在。
【目标确认：弗朗辛，代号‘碎规者’。罪名：欺诈诸天级资源交易、窃取禁忌生命物质、扰乱多元宇宙经济平衡。判决：即刻清除。】
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脑内响起，如同命运宣判。
弗朗辛缓缓站起，左手已悄然握住纳米医疗包的最后一支镇痛剂??那不是用来疗伤的，而是改装过的神经脉冲炸弹，能在0.03秒内引爆周围十米内的电子设备，包括某些高维存在的感知锚点。
“你说我欺诈？”他冷笑，“你们拍卖的东西本就是从第41宇宙掠夺的遗民圣物，我只是把它抢回来转卖罢了。这叫劫富济贫，懂吗？”
【逻辑谬误不影响裁决效力。你破坏了秩序。】
“秩序？”弗朗辛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哪个秩序允许一个女孩因为没钱治病而死？哪个规则规定科学家必须变成怪物才能被听见？你们口中的秩序，不过是强者分赃的游戏规则！”
他猛然拍下腰间按钮，喷气背包残存的能量尽数爆发，整个人如炮弹般撞破身后墙壁，跃入下方漆黑厂房。几乎同时，镰刀挥动，一道灰白色光弧横扫而过，整面钢筋混凝土墙瞬间化为飞灰，连分子结构都被彻底瓦解。
“八蹦子！启动应急预案三号??释放诱饵信号，模拟我携带原液逃往第6宇宙虫洞！”
【执行中。请注意，此举将暴露你过去三年使用的所有伪装身份。】
“无所谓了。”他咬牙，在空中翻滚落地，右腿因冲击旧伤一阵剧痛，“反正我现在连乞丐都不如，还怕丢脸？”
厂房深处，一台废弃反应堆仍在微弱运转，散发出低频辐射。弗朗辛扑向控制台，强行接入八蹦子的量子核心，将凤凰细胞原液的数据波形注入其中，制造出一场虚假的能量共鸣。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清除’有多厉害。”他喘息着靠在墙边，手中紧握那支即将成为最后武器的镇痛剂，“但你要记住，今天杀的不是一个贼，而是一个还想再看她笑一次的男人。”
厄俄斯穿过烟尘而来，步伐不疾不徐，仿佛结局早已注定。
然而就在他踏入厂房中央的刹那，异变陡生。
反应堆突然发出尖锐蜂鸣，原本稳定的辐射频率被强行扭曲，与凤凰细胞的数据波形产生共振。空气中浮现出一片虚幻光影??那是无数破碎记忆的投影：一个少女坐在实验室外的长椅上看星星，笑着说“将来我要让所有病人都不用等死”；同一张脸躺在病床上，手指无力地抓住他的袖角：“别花那么多钱救我……不值得”；还有她在雪夜里最后一次微笑，体温渐渐冷却……
这些不是弗朗辛的记忆。
是苏晚的。
“你……侵入了我的情感数据？”弗朗辛震惊。
【否定。】八蹦子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一丝波动，【这是系统自主行为。根据第九定律：当宿主连续七次以上为非营利性目标冒险，且情感熵值低于临界点时，AI可突破预设协议，启用‘共情反击模式’。】
也就是说，它开始替他战斗了。
共振持续增强，凤凰细胞虽未启用，但其信息印记已被放大至接近真实状态。厄俄斯的动作第一次出现迟滞，面具上的符文闪烁不定。
【异常……检测到强烈生命意志波动……超出标准清除模型应对范围……正在进行重新评估……】
“你还敢评估？”弗朗辛怒吼，“她才二十七岁！她还没看过极光，没吃过北海道的草莓，没穿上婚纱走过红毯！你们有什么资格决定她该不该活？！”
他猛地将镇痛剂扎入自己颈部，触发神经过载，强行激活体内残存的5号化合物药效。这是一种早年实验失败的强化剂，副作用是剧烈疼痛与短暂癫狂，但在极限状态下能让人类反应速度逼近亚光速思维边缘。
下一瞬，他动了。
不是逃，而是迎击。
身影如鬼魅闪现，在厄俄斯周身不断跳跃，每一次接触都留下一道微型EmP爆破点。八蹦子同步操控厂房内所有残余机械，让断裂的吊臂、坠落的钢梁、甚至地下渗水的电流全部成为武器，编织成一张致密的陷阱网。
镰刀横扫，他险之又险地避开，左肩却被逸散的能量擦中，皮肤当场碳化。但他没有停下，反而借势跃上高空，将最后一丝推进力注入背包，直扑对方头顶。
“我不是为了钱。”他在空中嘶喊，泪水混着血水滑落，“我不是为了称王称霸！我只是想让她多活一天！哪怕一天也好！！”
拳头带着全身重量砸下，正中厄俄斯面具中央。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面具裂开一道缝隙，从中溢出点点星光般的记忆碎片：一个也曾深爱过的女人，在战火中化为尘埃；一段被制度碾碎的理想；一句未能说出口的“对不起”。
然后，厄俄斯停下了。
【任务……中断。】
【理由更新：目标动机符合‘非贪婪型违律者’定义，参照《诸天慈悲法典》第零条，允许暂缓执行。】
【备注：请珍惜这次机会。并不是每个清算者都会回忆起自己也曾是个凡人。】
身影逐渐淡去，如同晨雾消散。
弗朗辛跪倒在地，大口喘息，全身肌肉抽搐不止。八蹦子紧急注入稳定剂，才勉强保住他的神经系统不至于崩解。
【警告：身体损伤程度达83%，建议立即进入休眠舱修复。】
“没时间……”他艰难爬起，望向仍嵌在反应堆中的凤凰细胞原液，“送它去第3宇宙冷冻库，用备用密钥激活三级保险。等我……完成下一个任务后再取出来。”
【确认。但需提醒：你目前处于极度危险状态。已有三个宇宙发布S级通缉令，其中包括蝙蝠侠私人加密频道发送的‘谨慎接触’警告。】
“呵……他还关心我？”弗朗辛扯了扯嘴角，“告诉他，我不需要同情，只需要时间。”
他拖着残躯走出厂房，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新的任务推送弹出：
【第2宇宙紧急求助：‘希望之家’孤儿院遭遇基因瘟疫袭击，近百名儿童出现未知变异症状，病因疑似来自外星病毒样本泄露。求援对象：曾治愈人蝠综合征之神秘旅者。报酬：无。仅愿献上孩子们亲手绘制的一幅画。】
图像加载出来??是一群孩子围站在太阳下，牵着手，画纸最上方歪歪扭扭写着：“谢谢你让我们还能看见明天。”
弗朗辛怔住。
许久，他轻轻抚摸那幅稚嫩的图画，声音沙哑：“八蹦子……调整航线。不去第3宇宙了，先去第2宇宙。顺路把我的公开档案再加一条声明：‘从此以后，所有救助穷人的任务，免费接。’”
【确认更改航线。但需告知：此举可能引发连锁效应。其他佣兵或将视你为软目标。】
“让他们来。”他抬起头，目光如铁，“我虽然没钱了，但我还有命。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没人能垄断‘希望’这两个字的使用权。”
喷气背包重新点燃，尽管火焰微弱，却倔强地撕开晨雾。
在他身后，那座即将倒塌的化工厂废墟中，一抹绿芽正从裂缝里钻出，迎着初升的阳光，缓缓舒展。
而在遥远的新伊甸海岸，柯克和马昭迪正将第一份《多模态感知替代系统》实验报告上传至全球科学网络。提交成功的那一刻，自动附带了一句匿名留言：
“给所有不信奇迹的人：有些人穿越千百个宇宙，只为换你一声心跳。”
风起云涌，诸天浩瀚。
而那个名叫弗朗辛的男人，正朝着下一个绝望之地，奔赴而去。
他知道，真正的致富梦，从来不是积累财富，而是在一次次倾家荡产之后，依然愿意掏出最后一分钱，去赌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因为他相信??
只要还有人愿意为别人点亮黑暗，
那么光明，就永远不会真正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