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洒在京城市中心的最高法院临时审判庭外。青铜门缓缓开启,警卫列队两侧,神情肃穆。一辆黑色防弹车稳稳停靠台阶前,车门打开,宋翌年率先走下,身着深灰西装,领带一丝不苟,面容清瘦却目光如炬。他回身扶住小十的手,女孩穿着素净白裙,发间别着那枚曾遗落在电厂的发绳,如今已被洗净,系成一个小小的结。
“怕吗?”他低声问。
小十摇头,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不怕。你说过,真相比安全更重要。”
他们并肩踏上台阶,身后是商北枭与花昭,一左一右,如同护翼。叶阳紧随其后,手中提着密封箱??里面装着所有关键证据:U盘、录音笔、银行流水、监控视频,以及那份由董秘书长亲自签发的《特别公诉令》。
审判庭内,座无虚席。
媒体记者挤满旁听区,镜头对准中央证人席。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案件摘要:黑石资本案、方恪礼谋杀案、宋氏集团洗钱网络、凤凰计划浮出水面……每一条信息都足以撼动整个国家权力结构。
主审法官敲下法槌:“现在开庭。本案为‘国家特别公诉字第001号’,涉及贪污、谋杀、反人类罪、滥用职权等多项重罪,被告包括原宋氏集团董事长宋振国、前医院值班医生周维、海外账户操控人林世诚,以及其他二十七名涉案人员。今日首场审理,将聚焦核心证据链及主要证人陈述。”
全场安静。
宋翌年站起身,在法警引导下走向证人席。他宣誓时声音平稳,没有颤抖,也没有迟疑。
“我叫宋翌年,是宋振国之子,也是本案关键幸存者与证据提供者。”
话音落下,旁听席一阵骚动。
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照片??那是他在黑屋子第十五天,用指甲在地板上刻下的时间线拓印。交给技术人员后,大屏幕随即显示出高清还原图:密密麻麻的数字与符号,标注着每一次脚步声、每一次低语、每一次心跳加速的时刻。
“这是我被囚禁期间,唯一能记录真相的方式。”他说,“我在第三天听到有人提到‘胰岛素’,第七天听见‘方副部长死了’,第十二天,我听见父亲说:‘账走宋氏壳,不留痕迹。’”
检察官起身,调出一段音频。
正是那晚医院走廊的对话:
> “老宋,事成之后,你在国会的席位,我保你。”
> “慕容执锐,你放心,方恪礼的案子,我会处理得干干净净。”
全场哗然。
记者疯狂按动快门,直播画面瞬间引爆全网。热搜榜首五分钟内连跳七次,#宋氏父子合谋杀人##凤凰计划真实目的曝光#等词条刷屏社交平台。
被告席上的宋振国脸色铁青,却仍强作镇定,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冷笑。
直到检察官播放下一段视频??
画面中,一名女子驾车行驶在雨夜山路,突然一辆重型货车从侧方冲出,猛烈撞击她的轿车。车身翻滚数圈,坠入山沟。镜头拉近,可清晰看到货车车牌归属:**京A?88L34**,登记单位为“瀚海投资”,实际控制人为宋氏集团二级子公司。
而驾驶座上,赫然是年轻时的宋振国亲信保镖。
“死者姓名:沈婉清,慕容镇生母,曾任司法部法律顾问,因调查方恪礼案前夕意外车祸身亡。”检察官沉声道,“经法医重新鉴定,事故并非失控所致,而是蓄意制造的谋杀。”
慕容镇坐在旁听席第一排,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他没有抬头看任何人,只是死死盯着屏幕,仿佛要将那一幕烧进灵魂深处。
宋翌年继续陈述:“我父亲不仅参与谋杀方副部长,还协助清除知情者。他以为自己只是执行命令,实则早已沦为权力游戏中的刽子手。而真正操控这一切的,并非某一个人,而是一个系统性的腐败联盟??它横跨政商两界,以‘稳定’为名,行‘清洗’之实。”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高处的观察室。
那里,一道身影静静伫立??慕容执锐。
隔着玻璃,两人视线交汇。
那一刻,宋翌年读懂了他的眼神:有愧疚,有警告,也有……托付。
“但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推翻谁,也不是为了复仇。”宋翌年声音陡然提高,“我是为了告诉所有人:我们不必活在一个必须牺牲无辜才能维持秩序的世界!我们可以有法律,有正义,有光明正大的审判,而不是躲在暗处的‘替罪羊计划’!”
掌声骤起。
起初是零星几人,随后如潮水般蔓延至整个法庭。连法官都未制止,任由这股情绪释放。
就在此时,法庭大门被猛地推开。
一名身穿灰色风衣的女人疾步走入,手持加密文件袋,直奔检察官席。
“紧急通报!”她声音冷冽,“刚截获一条跨境通讯记录??林世诚已于三小时前乘私人飞机逃离国境,目的地不明。同时,黑石资本剩余资金正通过量子加密通道转移至南极洲离岸账户,疑似启动‘冰穹计划’!”
全场再度震动。
商北枭立即起身,拨通叶阳耳麦:“封锁所有边境口岸,启动国际红色通缉令。联系Interpol,我要他们在二十四小时内定位那架飞机!”
叶阳点头,迅速离场。
而宋翌年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然转头看向小十。
女孩也正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梦吗?”她轻声问。
“什么梦?”
“我梦见你站在一座桥上,下面是熔岩,你往前走一步,桥就塌一截。”她咬唇,“最后,你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跳了下去。”
宋翌年心头剧震。
他想起那条匿名短信:【凤凰已展翅,接下来,轮到你做出选择了。】
原来,选择从来不止一次。
第一次,是他揭发父亲;
第二次,是他加入凤凰;
而现在,是第三次??
他必须决定,是否彻底摧毁这个系统,哪怕代价是自己也被吞噬。
当晚,秘密会议在国安总部地下三层召开。
参会者仅六人:商北枭、花昭、董秘书长、叶阳、慕容镇,以及宋翌年。
投影屏上显示着全球金融热力图,其中一处红点正在极地缓慢移动。
“林世诚不是逃亡。”董秘书长沉声道,“他是去取‘钥匙’??一份存储在南极科研站地底服务器中的终极账本,记录了过去三十年所有高层权贵的非法交易,包括现任三位副总理、五名大法官、甚至……军方两位元老。”
“也就是说,”商北枭冷笑,“只要这份账本公开,整个国家机器都会瘫痪。”
“所以我们不能让它公开。”慕容镇冷冷道,“也不能让它消失。”
“你想怎么处理?”花昭问。
“换。”慕容镇抬眼,“我们伪造一份假账本,内容足够真实,能让林世诚相信它是真的,诱导他将其泄露给境外媒体。与此同时,真正的账本由我们掌控,分批、定点、可控地披露,只针对确凿犯罪者,避免引发社会动荡。”
“高明。”董秘书长点头,“但风险极大。一旦对方识破,就会引爆预设的‘自毁程序’??他们手里还有数百段剪辑过的虚假视频,可以轻易抹黑任何一个人,包括你们在座的每一位。”
会议室陷入沉默。
最终,宋翌年开口:“我去。”
众人皆惊。
“你疯了?”花昭失声,“那是自杀任务!”
“正因为我知道太多,所以最合适。”他平静道,“林世诚是我父亲的老搭档,他会信我。而且……”他看向慕容镇,“你是凤凰计划继承人,必须留在国内统筹全局。而我,只是一个‘弃子’,最适合做诱饵。”
“我不允许。”商北枭斩钉截铁。
“这不是请求。”宋翌年直视他,“这是谈判筹码。我可以交出我手中最后一份证据??关于慕容执锐默许谋杀的录音原件,条件是:你们必须保证,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小十卷入后续行动。”
商北枭瞳孔收缩。
他知道,这孩子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少年了。
他是战士,是棋手,更是……一把出鞘的刀。
三天后,一艘伪装成科考船的特勤舰驶向南纬78度。
宋翌年独自站在甲板上,望着漆黑海面。寒风吹乱他的头发,也吹不散内心的决绝。
背包里藏着两样东西:
一是真账本的微型存储器;
二是小十写给他的一封信。
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 **“如果你回不来,我就把凤凰烧了。”**
他笑了,把信贴身收好。
深夜,船只接近目标岛屿。
突然,雷达警报响起??前方出现不明飞行物!
紧接着,通讯中断,电力波动,舱内灯光闪烁不定。
宋翌年抓起装备包,冲向登陆艇。
他知道,最后的博弈开始了。
而在京市最高法院,特别审判仍在继续。
当法官宣布对宋振国判处终身监禁、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时,老人终于崩溃,嘶吼着扑向栏杆:“你们懂什么!没有我这样的‘脏手’,你们这些清高的家伙连饭都吃不上!规则就是如此!赢的人才能说话!”
无人回应。
唯有钟声敲响九下,仿佛为一个时代送葬。
同一时刻,南极洲冰原之上,一架银白色飞机静静停靠。
舱门打开,林世诚拄拐走出,满脸病态苍白。
“宋公子?”他眯眼看雪地中的身影,“你居然真敢来?”
宋翌年摘下口罩,微笑:“我父亲教会我一件事??想要活下去,就得比敌人更狠。”
话音未落,枪声乍起。
但倒下的,不是他。
而是林世诚身后两名保镖。
夜空裂开,数十架无人机如黑鸟般俯冲而下,精准制伏残余势力。
叶阳带队从冰洞突袭而出,迅速控制现场。
“账本呢?”商北枭的声音从耳机传来。
宋翌年走向飞机货舱,打开保险柜。
里面没有硬盘,只有一张纸条:
> **“真正的账本,从来不在机器里,而在人心。??m”**
他怔住。
随即明白。
慕容执锐从未打算保留那些证据。
他要的,从来不是曝光,而是重建。
七日后,国家发布《廉政改革白皮书》,宣布成立独立监察委员会,赋予其超越内阁的调查权。首批公布的二十起案件中,十人被捕,七人辞职,三人自杀。
凤凰计划正式转型为法定机构,更名为“天衡局”,由董秘书长牵头,慕容镇任执行局长。
而宋翌年,在完成全部证词递交后,悄然离开京城。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有人说他在云南边境支教;
有人说他隐居大理,开了家书店;
还有人说,曾在加勒比海的小岛上,看见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走在夕阳下的沙滩上。
但商北枭知道真相。
每月十五号,他都会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附件是一份加密文档,标题永远相同:
> **《未完之案?续编》**
内容涉及尚未落网的腐败分子、隐藏的海外资产、以及某些仍在掌权者的秘密交易。
发送IP地址每次不同,但结尾总有一句签名:
> **“我还在走桥。”**
春去秋来,三年光阴流转。
又一个雨夜,京市地标大厦亮起巨幅广告屏。
画面中,一位青年站在法庭中央,背后是无数民众举起的灯牌。
字幕缓缓浮现:
>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来自一位不愿具名的见证者”**
而在遥远的雪山脚下,一间木屋里,宋翌年合上笔记本电脑,望向窗外漫天星河。
小十端来热茶,轻声问:“哥哥,我们现在……算是好人了吗?”
他接过茶杯,笑了笑:“我不知道什么叫好人。我只知道,只要我们还愿意为别人点亮一盏灯,就不算彻底堕入黑暗。”
屋外,风雪渐歇。
东方天际,隐约透出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