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程文道：“假如，给你们七十亿，你们打算怎么办？”
“买房！”
“买车！”
“找女人！”
陆程文道：“没人想赚钱吗？”
几个人一起摇头。
陆程文竖起一根手指：“呐！买房、买车，花不了几个钱的，你们天天花天酒地，也花不了几个钱的。剩下的钱做什么？”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二咳嗽了一下，试探地回答：“当然是搞投资，高回报，财源滚滚。”
“对啦！”
陆程文道：“兄弟，我看出来了，你是这个集团的大脑！”
老二十......
夜风穿廊，吹得祠堂檐角铜铃轻响。陆程文踏出姜家祖庙时，手中那张泛黄契约已化作灰烬，随风散入泥水。他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姜承业站在门内久久未动，仿佛一尊被岁月腐蚀的石像，守着满堂牌位与不可言说的罪孽。
城东，慈幼院。
这个名字曾是雪城百姓口中的善地??三十年前，这里收留战火遗孤，施粥赠药，香火不断。可如今，它蜷缩在废弃工业区的阴影里，围墙坍塌，铁门锈死，唯有高墙之上盘踞的电网仍在无声运转，如同巨兽脊背上的骨刺，昭示着某种活物的存在。
陆程文蹲伏在百米外的废料堆后，望远镜中映出的画面令人心头发紧：每隔半个时辰，便有一辆无牌黑车驶入侧门，下来的人皆蒙面戴兜帽，抬着密封箱体进入主楼。而那些孩子……他们列队晨练的身影整齐得诡异，动作划一如同提线木偶，脖颈处隐约可见青黑色纹路，正是曼陀罗花初生之相。
“五岁起服毒，十岁起杀人。”姜承业的话在他耳边回荡。
他摸了摸怀中的换命丹??那颗赤红药丸静静躺着，像一颗凝固的心脏。只要服下它，他的气息便可短暂模拟为普通武者，避开影楼死士对“异常命格”的感知网。但这只能骗过低阶探子，若赵无极亲自布下天机阵眼，依旧无所遁形。
“必须速战速决。”他低声自语，“七日时限，容不得半点拖延。”
子时三刻，暴雨将至。
陆程文撕开衣袖，用匕首在手臂上划出一道血口，随即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混着雨水画下一道隐匿符纹。这是药婆教他的土法子，虽粗陋却有效??以自身鲜血扰乱气运轨迹，可短暂遮蔽因果之眼的窥视。
他翻越电网，落地无声。
院内寂静得反常，连虫鸣都听不见。这地方被下了“静音阵”，专为防止外界监听。走廊两侧是一间间狭小宿舍，铁栅门紧闭，透过缝隙能看到孩子们蜷缩在薄毯下，呼吸微弱如游丝。他们的梦境里似乎并不安宁，有人咬牙颤抖，有人眼角渗泪，更有甚者口中喃喃重复着同一句话：“我无亲，我无名，我只为影楼而生。”
陆程文心头一揪。
他在第三排尽头找到了档案室。门锁早已腐朽，一脚踹开后，扑面而来的是浓重霉味与纸张腐烂的气息。柜架上堆满编号卷宗，他迅速翻找，直到看见一个熟悉的标签??
【代号：姜小狗｜原名：未知｜命格检测结果：伪?天启之子（诱饵）】
下面还附有一行小字备注：“宿主真实身份仍未锁定，但共振源指向凤氏血脉。建议加强监控目标姐姐活动轨迹，必要时启动情感催化程序。”
陆程文瞳孔骤缩。
原来如此。赵无极早就怀疑凤仙姿才是真正的命格承载者，所以才纵容她追查弟弟下落，甚至亲手将“姜小狗”推到她面前??这一切都是为了激发她体内潜藏的力量，让天启之门在祭典当日彻底开启。
他继续翻阅，在最底层抽屉发现一本手写日志，封面写着“李长空调查记录”。翻开第一页，赫然是李前辈的笔迹：
> “慈幼院非始于今日。其前身乃‘育灵堂’，专收天生异象之婴。彼时主持者为一名 masked 女修，自称苏姓，擅魂炼之术。后因触碰禁忌，遭天网通缉，唯有一女徒逃出生天……”
陆程文呼吸停滞。
苏九娘？药婆？！
难怪她能炼制换命丹，难怪她认识自己母亲，难怪她甘愿冒险相助??她们本就是同门师姐妹，而这场对抗赵无极的暗战，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点燃星火。
日志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照片：七个年轻人站在一座古殿前合影，中间三人尤为醒目??左是年轻时的李长空，右是尚未堕落的赵无极，而居中那位蒙面女子，赫然便是药婆年轻时的模样。背面写着一行血字：
> “影楼七十二死士，实为七十二具替身。每一具，皆由真正孩童献祭而成。真身藏于地下三百丈，以活魂吊命，永世不得超生。”
陆程文猛地合上日志，冷汗浸透后背。
他知道接下来该去哪了。
穿过主楼地下室，他找到一处被水泥封死的通风井。撬开封层后，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阶梯蜿蜒向下，仿佛通往地狱咽喉。每走一步，空气就越发粘稠，耳边开始响起细微哭声，像是无数婴儿在黑暗中啜泣。
两百步后，他来到一扇青铜门前。
门上刻着一朵盛开的黑色曼陀罗，花瓣尖端滴落虚影般的血珠，缓缓汇聚成一句话：
**“入此门者，当舍人性。”**
陆程文冷笑一声，掏出换命丹吞下。
丹药入腹瞬间，全身经脉如遭雷击，骨骼发出噼啪脆响。他感觉自己的命格正在被强行扭曲、掩盖，仿佛灵魂披上了一层虚假的皮囊。几息之后，额头痛感消失??他知道，因果之眼暂时无法识别他了。
推门而入。
眼前景象令人窒息。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地窟，直径不下千米，穹顶镶嵌着七十二颗幽蓝晶石，宛如星辰倒悬。地面上排列着七十二具透明棺椁，每一具中都躺着一个沉睡的孩子，面容安详，胸口纹有完整的五瓣曼陀罗，血液在皮肤下缓慢逆流，形成某种复杂的符阵循环。
而在正中央，有一具金色棺椁格外醒目。
陆程文走近，透过水晶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姜小狗。
不，准确地说，是那个被世人唾骂的“姜小狗”。他双眼紧闭，唇色发紫，四肢缠绕着银丝锁链，头顶悬浮一枚旋转的黑色玉符，上面刻着三个古篆：
**“代命锁。”**
“你还真是活得够久啊。”陆程文低声道。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轻盈，缓慢，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节奏。
“我就知道，你会来。”声音温润如玉，却让陆程文浑身汗毛倒竖。
他缓缓转身。
赵无极就站在门口。
一身素白长袍，面容俊朗如画，眉宇间含笑，宛如邻家长辈。他手中提着一盏纸灯笼，火光摇曳间，映出他眼中深不见底的黑暗。
“儿子。”他轻唤一声，“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陆程文没动，心跳却被死死压住。他知道现在不能暴露情绪，不能出手，更不能承认自己已经识破一切。他必须演下去??演一个即将觉醒、却仍被操控的棋子。
“你果然在这里。”他故作镇定，“我不该相信姜承业的。”
“哦？他是怎么跟你说的？”赵无极缓步走近，目光扫过四周棺椁，“说我是个恶魔？说我残害无辜？还是说我妄图开启神门，追求永生？”
“都不重要。”陆程文冷冷道，“我只想知道，为什么选我？为什么从小把我安排进陆家？为什么要让我经历那些事？”
赵无极笑了，笑容竟有几分悲悯：“因为我看着你长大。你五岁那年，抱着你母亲的尸体在雨里坐了一整夜。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你不会哭太久，也不会轻易求饶。你是块好料子。”
“所以我妈的死……是你设计的？”
“不是。”赵无极摇头，“她是自杀。因为她不愿接受你是我的儿子这个事实。她爱我，却恨我做的事。她希望你能平凡一生，远离这一切。可你知道吗？正是她的死，成就了你今天的坚韧。”
陆程文指甲掐进掌心。
他在忍，在等，在逼自己记住这张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那眼角的细纹，那嘴角的弧度，那说话时微微偏头的习惯。
“那你现在想让我做什么？”他问。
“继承我。”赵无极伸出手，“三个月后的天启祭典，我会将权力交给你。届时，你将以新任影楼主的身份，站上神门之巅。至于凤仙姿……她若不服，杀了便是。姜小狗？不过是个失败品，留着也只是浪费资源。”
陆程文低头看着那只手。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刻??亲手撕碎这个男人的喉咙，把他拖进地狱烈火焚烧千遍。
但他不能。
因为他知道，赵无极身边一定藏着“替命傀儡”??哪怕他此刻暴起杀人，倒下的也只会是一个分身。真正的赵无极，永远躲在安全的距离之外，冷眼旁观。
所以他笑了。
笑得卑微，笑得顺从，笑得像个终于认命的奴仆。
“好。”他说，“我愿意。”
赵无极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才是我儿子。”
话音未落，陆程文忽然单膝跪地，重重磕下头去：“请父亲赐教。”
那一声“父亲”，他说得无比虔诚。
赵无极上前扶他，手掌搭在他肩头的一瞬，陆程文感受到一丝极细微的真气波动??那是某种印记正在注入体内，类似于魂契烙印。
他任由其侵入，同时默运药婆所授的“逆息诀”，将这股力量引导至丹田深处封存，伪装成已被控制的模样。
“很好。”赵无极松开手，“从今日起，你便是影楼少主。我会让人送你一套黑袍，以及通往各据点的信物。去吧，去接触那些为你准备多年的资源，去熟悉你的未来臣民。”
陆程文低头退下，脚步稳健，背影谦卑。
直到走出慈幼院，踏入风雨之中，他才缓缓吐出一口黑气。
那是在地下密室时，被“代命锁”反噬的气息污染所致。他靠在墙边剧烈咳嗽，嘴角溢出血丝。但他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你以为我在演？”他喃喃道，“不，是你在演。你以为我真的屈服了？可你不知道……我已经拿到了最关键的东西。”
他从怀里取出一枚微型晶片??那是他在翻阅日志时偷偷复制的数据库备份，里面记录着七十二名死士的真实身份、分布位置，以及最重要的信息：
**神门祭坛核心枢纽，位于雪城地脉交汇点??凤家旧宅遗址之下。**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系统日志显示，每隔七日，都会有一道加密指令从某个终端发出，内容始终相同：
> 【监测对象：凤仙姿】
> 【状态：情感波动峰值持续上升，命格觉醒进度已达87%】
> 【预警：若再出现重大牺牲事件，可能提前引爆天启之门】
“所以……真正能打开神门的，从来都不是姜小狗。”陆程文握紧晶片，“而是凤仙姿。她的情感越强烈，命格就越接近完全体。赵无极根本不需要等到祭典，只要让她亲眼看着最重要的人死去……门就会自动开启。”
他猛然醒悟。
赵无极之所以允许他接近真相，之所以放任他调查，甚至故意露出破绽，就是为了制造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让他成为凤仙姿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然后再亲手杀死他，以此完成最终献祭。
“我不是祭品。”他冷笑，“我是钥匙。”
“但我可以选择，不开门。”
翌日清晨，北山茅屋。
风雪稍歇，阳光艰难穿透云层。
陆程文再次叩响木门。
李长空开门时，看到的是一个眼神完全不同的人??不再躲闪，不再犹豫，不再装疯卖傻。这个人，已经把自己锻造成了刀。
“你回来了。”老人叹道。
“我拿到线索了。”陆程文进门，将晶片插入老旧读取器，“影楼据点、死士名单、神门位置……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赵无极打算用我的死，唤醒凤仙姿的命格。”
李长空盯着屏幕，脸色越来越沉：“他疯了。强行催化石会摧毁宿主神智，让她变成纯粹的能量体，最终爆体而亡。”
“所以我不能死。”陆程文道，“但我可以假装死了。”
老人猛然抬头：“你要诈死？”
“对。”陆程文点头，“我要让他以为计划成功了。当他准备启动神门那一刻，我再杀回来。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布局，如何被亲手撕碎。”
“风险极大。”李长空皱眉，“一旦他察觉你是假死，立刻会启动应急预案，转移姜小狗，甚至提前献祭凤仙姿。”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陆程文看向窗外，“我们必须抢在他之前，先毁掉影楼根基??切断七十二名死士与中枢的联系，瘫痪整个监视网络。”
“怎么做？”
“炸了慈幼院的地核。”陆程文沉声道，“那里有维持所有替身生命的‘共魂炉’。一旦崩塌，七十二具躯壳将同时失控，引发连锁反应。赵无极就算有通天手段，短时间内也无法重建控制网。”
李长空沉默良久，终是点头：“我去联系药婆。她手里还有最后一批‘断脉散’，可加速共魂炉过载。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精准引爆。”
“时间？”陆程文问。
“三天后午夜。”老人盯着他，“你准备好了吗？”
陆程文望向南方。
那里，凤仙姿正在等待消息。
他轻轻抚摸胸前玉佩，低声道：
“为了她弟弟，为了我妈，为了所有被踩进泥里的名字……”
“我早就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