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接吻是一切**的开端。
于是自颤抖的睫毛、熏粉的耳垂一路坠落至无尽之渊。
而深渊之下到底是黏腻稠黑的泥潭, 又或是烈火焚烧的地狱。
无人会提前知晓。连恶魔也不例外。
。
原来真希和熊猫他们说的[注意安全]指的是这样的事情吗。
奈由多将小小一片的锡纸袋送到鼻尖闻了闻。
好像有草莓的味道。她并不讨厌。
类比于浴室里薄荷味的香波，洗漱台上柠檬味的剃须剂。
它们都是奈由多过去生活中不曾出现的全新气息，悠长而绵远地刺激着恶魔的嗅觉，在空荡荡的教师公寓里密密地编织出五条悟的幻影。
奈由多将独立一包的锡纸袋捏进掌心, 复又踮起脚, 将剩余的粉色盒子和收据一起重新放回到储物柜的高处。
物归原位。也将那蓄谋已久的隐秘热切掩于未知的角落。
【20171231 04:06】
在清浅的呼吸声中, 床头柜一侧的台灯为窗帘紧闭的昏暗卧室投下暖色的光线。
此时，传来玻璃窗被缓慢推开的声音。沉睡中的窗帘微晃，掀起屋外被阻挡的熹微晨光。
五条悟先是将随身的行李箱轻落于地板，再单手撑着窗沿翻身进来。
不过是没有备用钥匙、爬个窗回自己公寓而已。他有十足的理由将这一行为做得理直气壮。
但在经过曾经独属于自己的床时, 仍放缓了脚步。
室内唯一的光亮掬起一方安定的小天地。
奈由多侧躺，下意识地趋近于光明的一侧。她毫无安全感地蜷缩着，却又以绝对拥有的姿态紧紧搂抱住怀里的金毛犬。
但就在五条悟转开视线的前一瞬，那沉沉低垂着的睫毛却颤动起来。
奈由多睁开了眼睛。
“吵醒你了？”
奈由多无声地摇头，发丝黏在脸侧；她松开仍睡得呼噜声嗡鸣的电次, 用食指轻点鼻尖。
“我闻到了悟的味道。”
金棕的眸色清明，看不出丝毫从梦中惊醒的朦胧恍然。
奈由多学会装睡了。
五条悟想起他们的初遇。
但他并没有在她那样的视线下朝宽大柔软的床走去，只是简单地嗯了声表示了解。
随后五条悟拎着行李，推门走出卧室。
奈由多半闭着眼睛，靠坐在床前等待。
但在她困倦地打了数个哈欠后, 五条悟仍没有回来。
门外静悄悄的。没有淋浴的水声, 也没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奈由多犹豫了一秒后, 抱起电次，赤着脚走出卧室。
客厅同样掩着厚厚的窗帘。恍若仍处午夜。
五条悟还未收拾的行李箱就这样随手打开占在客厅中央，一侧的电源插头处他闪着低电量的手机正缓慢读着充电的进度条。
奈由多跨过他乱飞的鞋、扯在地上的外套和眼罩, 最终在沙发前站定。
高个子的男人仰躺着, 用单手手臂遮盖住眼睛。于是另一只手垂下沙发, 修长的双腿被迫交叠曲起。
柔软的银白发丝疲惫塌落，露出他光洁的额头与眉骨。
五条悟还没睡着。又或者和奈由多一样敏锐而浅眠。
他低声说：“还有四小时左右。让我休息会儿。”
然后他像猫一样打着长长的哈欠，微微弓起背，背对奈由多，转向了沙发床的内侧。
“嗯。”奈由多乖顺回应。
但她却并没有返回卧室，而是将怀里暖融融的电次塞到了五条悟与沙发靠背间隔的空隙间。
“。”五条悟动了动。
但下一秒，有更为柔软的身体贴上他的后背。
比电次要冰冷很多，是初晨蒙结的冰晶，却让五条悟仿佛在灼热中止住了多余的动作。
奈由多的手试探性地攀搂住他的腰腹。
但屏气间，却不再有更惹火的举动。
她清浅的呼吸声传来，带着气人的安定。似乎与他挤在这局促狭小的沙发床上只是为了这个昏暗沉默而小心翼翼的拥抱。
五条悟无声地吐息，闭上那双沉淀了暗色的冰蓝眼睛。
但一次的容忍只会换来恶魔微微扬起的嘴角。
富有经验的猎人只不过是在耐心地等待着陷阱中的人类渐渐适应她的触碰。
等他的呼吸不再刻意收敛后，她于是得寸进尺地收拢了圈束，将脸紧紧埋贴于温暖人类的脊背。
冰冷光裸的足尖也像是吸人魂魄的海妖之尾缓慢又自然地勾缠上他的腿，隔着薄薄的布料汲取起人类愈发攀高的热意。
这是奈由多思念许久的拥抱。
曾经每一个夜晚。只要她愿意，奈由多都可以这样抱着电次和大狗们入睡。
冬天时电次会嫌她浑身冰冷，然后打开十足的暖空调。
电次。
电次。
被她拥抱着的“电次”却突然伸手扶住沙发的靠背借力，从她的怀里冷淡地抽身坐了起来。
“怎么了？”奈由多侧躺在他的身旁，海藻般的黑发散开，她想了想他的名字，语气轻柔，“悟。”
五条悟没有回头，只是用手撑住自己的脖颈，似乎挣扎了一瞬。
“去洗澡。”
他最终这样说，起身时重量的骤然抽离让柔软的沙发略微晃动。
脚步带动拖鞋的声音仿若不紧不慢经过，但占路的行李箱不小心惹怒了他，于是被主人哧啦一声踹到旁边。
浴室的灯亮起，水声传来。
被独自留在沙发上的奈由多垂眸，伸手摸了摸五条悟刚才躺过的位置。仍有令她眷恋的温热。
奈由多想了想，抱过电次，跟着走向了浴室。
她的身影浅浅倒影至熏黄灯光下的磨砂玻璃。五条悟明明在洗澡，但却没有氤氲起热气的水雾。
可在奈由多推开玻璃门的前一秒，有什么东西，大概是香波一样的瓶体被咻然砸在了门上。
砰地一声。他克制了力道，但磨砂门仍发出不堪承受的嗡鸣，隐忍的怒气于是自震颤传至奈由多的指尖。
像是他随后自牙关低磨出的威胁，带着陌生而危险的气息。
“——再想进来试试看。”
。
五条悟好像生气了。
这个认识让奈由多罕见地愣神几秒。
因为钻入恶魔鼻下的情绪气味得出的结论完全相反。
他分明此时兴奋无比。
自她贴触上他那时骤然缩紧的腰腹起。
奈由多以为他们是在做两个人都会快乐的事情。
他和她拥抱的时候，不会感到快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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