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了什么?!”不等雷桀骜开口,叶微澜已忍不住急声追问。
“那两个人和卓四小姐并不认识,没有任何仇怨,只是受人之托,拿人钱财替人了仇。”阿莱从说着向身后人眼神示意,那手下忙将一把带血的枪双手呈在雷桀骜面前,“我们从其中一个人身上搜到了这个,里面还有三发子弹,剩下几发他打了咱们的人,不过还好咱们的人机灵,仅受了点儿轻伤没闹出人命。”
“没有仇怨……就是说有人买凶指使他们这么做的……到底是谁……到底是谁下这么毒的手折磨焕榕?!”
叶微澜懊恼地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她太心疼焕榕了,导致向来还算思路清晰,头脑敏捷的她此刻什么都想法都没有,脑海中嗡嗡然全是薛医生道出的残酷现实。
见她因懊悔而折腾自己,雷桀骜忙放下手中的棉签和药瓶去抱她,她本能地推搡他,可推不动搡不动,他抱得那样紧,快要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严刑拷问,我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掏心挖肝断胳膊断腿,都必须让他们把今晚所有参与了这件事的人全都供出来。”雷桀骜像哄孩子似地拍抚着叶微澜,语气却比砒霜还毒辣狠戾。
“是!雷总!”阿莱忙应着。
“既然是拿人钱财了,就去查查他们受谁指使。这帮人只是动手的工具,把背后那个操刀的人找出来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我问了,被抓的打手只说幕后的金主是派人和打手集团的话事人联系,话事人在派人吩咐他们做事,他们从始至终都不知金主是谁,幕后的人身份藏的很紧,非常谨慎小心。”
“哦?”雷桀骜一挑眉,笑眼里尽是邪恶因子,“打手集团?有意思,那不是撞我枪口上了嘛。”
“背后的人……把自己隐身在层层关系之后,想必是非常有权有势的人物,身份非同小可……”叶微澜脱离他的拥抱,用力抹去脸颊的泪水,眸光渐渐冰冷沉静,“捋一捋在S市谁家和卓家结了仇怨,有作案嫌疑的人应该能够锁定一个范围。”
“凭他是谁,让你不开心的人,都得死。”
雷桀骜深深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不禁心疼万分,他理解不了她对卓焕榕的感情,可他却能直观地看见她的痛苦,只要她痛苦,他便难过,雷少的感情永远都是这么浅白直接。
“把这件事交给我吧,小女人,一周之内,我给你说法。”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丁澈原本高挑精干的身形此刻多了几分落寞与颓唐,像一座浮雕嵌在门框中央。不过他神色倒还好,一如既往的冷酷寡漠,看不出喜怒哀乐。
可叶微澜心里清楚,他不是不悲伤,只是悲伤已经彻底荼毒了他,腐蚀了他所有的感知,在他身体里脱生出了一种变异进化了的仇恨,比恨更痛,比仇更毒,用似海啸来临前的风平浪静加以虚饰。
“雷总,能借一步说话吗?”他没理会叶微澜,只漠然看向雷桀骜。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暗处,四目相对间一种极阴沉的气息四散开来。
“雷总,我有件事想拜托您。”丁澈面无表情地道。
“说说看。”雷桀骜斜倚着墙壁笑眯眯地看着他。
“雷氏集团势力遍布东南亚,在国内地位与德恩集团旗鼓相当。雷总您手眼通天,想查到幕后主使者对您而言不过时间问题。”
“如果你要拜托我的事是为你的卓四小姐报仇那就不必了,为了微澜,这事儿你不说我也会做的。”
“我知道,但我想拜托您的不是这个。”丁澈默了默,墨眸冷鸷得骇人,“请您到时候告诉我那个幕后主使者的名字,我要去亲手了结他。”
雷桀骜微怔,随即越发笑得邪性戏谑:“有必要这么麻烦吗?我查到后顺带手就解决了,并不需要你出面。你留下来照顾你的小公主不好吗?我看你对那丫头一片情深啊。”
“我动手去做,不会脏了您的手,而且我去做一样能兑现您对叶小姐的承诺。一举两得,您应该没理由拒绝吧。”
昏暗中,雷桀骜右眼冷幽幽地瞥着他,发出一声轻笑。
还不能脏了他的手,他大概不知他的手已经多脏了,这些年他为雷冕做事,为雷氏卖命,死在他手上的性命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他犹记得自己杀第一个人的时候才十六岁,那时警察问他的话,他从容淡定地回答,满手血污,一脸天真。
“成,那有消息了我告诉你。”雷桀骜答应了,转而又笑道,“我收回之前的话,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卓英爵身边呆着吧。你虽然很有能力,但你感情用事,我身边不能有你这么心肠柔软的人。”
“您难道就不感情用事了吗?对叶小姐?”丁澈看定他浓翳密布不见光亮的眸,声色凝寒,“您明明知道,叶小姐和总裁先生已经确定了关系,您这么从中作梗我不认为是明智之举。”
“从中作梗的不是我,是他卓英爵。”雷桀骜眼神瞬间暗下来,唇角勾起的笑却十足猖狂,“这句话你该去问问你们卓总,他跟我雷桀骜抢女人,这才真不是明智之举。”
……
卓焕榕陷入重度昏迷,她像只残破的洋娃娃似地睡在雪白的病床上,那么瘦弱小巧的一只,瘦得冷不丁往床上一看都要看不到她了,是那样令人心痛的可怜。
傅医生的医院是绝对私密安全的,如果不是在这里治疗而是在别处,那卓焕榕被害的事铁定瞒不住,早已传得满城风雨。叶微澜不能让这消息走漏出去,四小姐已经失去了当母亲的机会,她不想再让她连尊严都不剩,她一定要守护好她。
得到消息的姚沐颜火速赶了过来,见卓焕榕重伤至此也止不住落泪。
“通知卓董了吗?”姚沐颜站在床边抹着泪颤声问,“发生这么大的事……得让他知道,这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
“通知了。”叶微澜在病床边呆呆地坐着,整张脸都苍白得像病入膏肓,“明天下午,洪秘书会过来看焕榕。”
“明天?洪秘书?卓董本人不过来吗?”姚沐颜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恨声诘问,“家里的孩子被人害成这样……他就派个秘书过来敷衍了事了?天底下哪儿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焕榕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叶微澜苍白的眼睑低垂,长睫濡湿,神色颓败比病容更憔悴。
“沐颜,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看顾好焕榕。如果昨天晚上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姚沐颜忙连连摇头,拍抚她颤栗的脊背,想要安慰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也哽噎着,再多言不过是给彼此徒添伤心。
丁澈始终不露声色地站在一旁,他心痛的目光方寸不离开卓焕榕,就好像他稍稍分晃神,她便会破茧成蝶从他面前悄无声息地飞走。
就在这时,他再次注意到了她脸颊上那道狭长的白痕,像光洁的瓷器上裂出一条碎裂的细纹。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触摸,指尖在她脸颊旁微颤湿热。
上次他们缠绵时他就看到了,情难自遏之际他双手掬起她月亮似的小脸深吻,手掌曾无意间触摸过这道疤。只是他不知这疤痕的由来,他不敢问,她也从不说。
“丁澈,这道疤……是焕榕曾为了保你做出的牺牲。”叶微澜深深吸气,嗓音被悲伤填满,窒闷得快要令声音都听不真切,“你与焕榕的事,梁锦晨之所以没再对你赶尽杀绝,是因为焕榕这傻丫头曾拿刀以自毁威胁梁锦晨,他才肯放过了你。”
轰然之间,丁澈脑中空白,他强扼制着自己的感官,眼尾不住地颤动,可泪水最终还是不受控制地簌簌滑落,大颗大颗的眼泪如成熟的果实,每一颗都饱含着他对她无法言说,却情深似海的爱。
他缓缓俯身,亲吻她干涸惨白的唇瓣,热泪凝聚在他们唇间,闪动着苦涩的晶莹。
“明天开始我会离开几天,董事长会派人过来,我也不好继续留在四小姐身边了。四小姐这里……就拜托您和姚小姐照顾了。”丁澈向她们深深鞠躬,他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只有用这种方式对她们报答谢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时门又开了,雷桀骜正双手插在裤袋里斜倚着门框,弯起琉璃似的眸含笑看着叶微澜。
“小女人,饿不饿?我买了很多好吃的,来吃吧。”
姚沐颜被这戴眼罩的男人吓了一跳,怯怯的有些无措。叶微澜这才想起,这大概是姚沐颜第一次与雷桀骜正式见面,气氛有种说不出的窘迫。
“我不饿,雷总饿了就自己吃吧。”她冷淡回绝,此刻的她还哪儿有心思吃饭。
“不吃没有新消息啊,小女人。”
叶微澜眸光一闪,心里却有些发堵。为什么他和卓英爵这方面这么像,这两个男人办什么事儿说什么话不能痛快点儿,非得拿捏着她才高兴,才痛快?
她实在没办法,只得跟着雷桀骜走出病房。
“雷总,我不饿,我真的没胃口。你有什么话不如直说吧。”
叶微澜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看着一桌子的菜,样样精致可口,甚至还是热的,就好像它们都是从医院的后厨房直接端上来的,可她却连拿起筷子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吃。
“你一天没吃没喝,人整个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我看着心疼的不行了。你多少吃点儿吧,懒得吃我喂你。”说着雷桀骜已端起勺子和碗,舀了勺香喷喷的海鲜粥送到她唇边,“我知道你没胃口,所以特意买了些清淡又好吃的东西,你尝尝好不好?”
叶微澜不知雷桀骜这辈子所有的温柔都给她了,他机械又笨拙的动作证明他以前从没这么伺候过人。如果他的手下见到他这样估计会当场震惊到晕倒。
“不是有新消息吗?什么新消息?”叶微澜不为所动,只沉声问。
“你吃一口,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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