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桀骜眉宇紧蹙,忙用手捂住了叶微澜的双眼,不愿让她看到这触目惊心的画面。
众手下惊惶地聚在一起伸出手臂去接他们,可是太高了,而且他们下坠的速度太迅疾,哪怕他们伸手来接也没法真的像只大网一样将他们完全接住。
惊呼之后,画满归于平静。
丁澈的脊背在他们手臂上重重垫了一下后还是飞了出去,嘭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焕榕……丁澈!!”
叶微澜狂奔到他们身边,双膝颤抖着颓然跪下去,地上坚硬的石子硌破了她的皮肉,血渗进水泥地里她都无知无觉。
骨子里善良内心柔软的人就是这样,容易自责容易充满负罪感,她总觉得今晚的事自己难逃责任。如果她整晚守护着卓焕榕那帮歹人就不会有可乘之机,这些悲剧就不会发生!
半响,丁澈才撑开虚弱的眼睑,他脊背炸裂般的痛,每一寸骨头都快断了,可他顾不得自己,只是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叶……小姐……快……联系傅医生……”
见丁澈还活着,叶微澜身形一垮,泪水从眼眶中冲决。
这一刻,什么阴谋,什么仇恨,什么算计,她统统忘了。她只想让他们在一起,好好活着。
……
丁澈和卓焕榕连夜被送到了傅医生的医院诊治,一个傅医生显然不够用,他把自己的得意门生薛医生也找了来,整个医院上上下下忙得焦头烂额。
因为丁澈常年经受特训,摸爬滚打练得身强精壮,是以那么重地摔了一下除了腰痛得弯不下之外竟然并无大碍。只是他之前与几个身手不俗的人有过激烈打斗,免不了弄了一身伤还是需要包扎清理。倒是苦了那些个接着他的雷氏手下,有三四个人胳膊都骨折了,这才换回了他的一条命。
可他根本就顾不上自己,伤口不过简单处理一下,便强忍住腰痛跑到急救室门前苦苦等着他在乎的人。
叶微澜也在焦灼地等着,这会儿她已经不哭了,双眸红肿得像两颗桃子实在看着可怜。她靠墙根伫立着,双手不断地交错揉捏,揉得快要看不出是双手的形状了。
她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卓焕榕遍体鳞伤的小身体,那条几乎无法蔽体的小裙子,还有她蓬乱的秀发,惨白的脸庞……她一遍遍问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为什么就成了这样?她也是打心底把焕榕当妹妹看待的,她受了伤害与剐她的血肉已没两样。
雷桀骜始终相伴她左右,这会儿他抽身去了楼下一趟,回来时手里拎了只塑料袋,里面装的是冰凉的饮料。
叶微澜苦巴巴地低着头,忽觉眼睑上一片清凉,混乱的思绪也清醒了几许,便懵懵然抬起头来看着身边的雷桀骜。
“你眼睛肿得厉害,冰敷一下是不是好很多?”他轻柔地问,眼底尽是对她的心疼。
刹那间,叶微澜只觉从前的雷少回来了,那个可爱直率,敢爱敢恨,对她温柔备至的男人回来了。
“谢谢……”她接过他手中的饮料,只觉如鲠在喉,再想多说一个字都变得很艰难。
“我已经把丁澈告诉我的关于那伙人的特征和线索交代给了我的秘书阿莱,他带人去查了,天亮之前必会给我回复。”雷桀骜镇定自若地凝注着她,寒眸森森,“我不怕坏人,真的,微澜,我这人最擅长的就是黑吃黑,他们要真是来路不明的,我查起来只会更容易,做起来只会更利索,你把心放肚子里就是了。”
“到底是谁……会下这么狠的手?”
“别急,再耐心等等吧,我也很想知道谁那么大胆子敢惹我的小女人不开心。”
叶微澜心慌意乱,已经没闲心纠正他言语上的冒犯了。她脑中飞速运转着,却始终想不出卓焕榕到底得罪了谁才会被打成了这样,这俨然就是泄愤无疑了!
雷桀骜安慰了她,见丁澈像个钉子似地杵在走廊里,便走过去从里面拿出了一瓶冷饮料递给了他。
“你今晚那倒挂真是厉害,我从来没服过谁,你算一个。”雷桀骜眯起笑眼,用饮料瓶怼了怼他的胳膊,“哎,你不如跟我混吧,我身边也缺贴身保镖,我看你够格,考虑考虑吧?”
丁澈看都不看这个企图挖墙脚的男人一眼,只瞬也不瞬地直视着急救室的大门。
“卓英爵给你的什么待遇?我给你双倍,四倍也行,你看如何?”
“雷总,您一个人就能打十个,可能比我还能打,您还需要贴身保镖吗?”丁澈终于沙哑着开了口,语气冷淡。
“我再能打遇到事儿我也不能亲自上手啊,堂堂雷氏集团总裁我不要排面的吗?”雷桀骜无论何时都改不了他的戏谑嘲弄,不过却让此刻压抑到极点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就这么苦苦地等着,等到了凌晨三点多,急救室的灯才熄灭,薛医生与两名女护士满脸疲倦,神色低沉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叶微澜与丁澈忙迎了上去询问情况,只有雷桀骜仍在原地站着,他算外人,这种情况还是没必要往前凑。
“四小姐没有生命危险了,她身上的伤口我们都已经处理了,大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只是……”薛医生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医生,您实话讲,我已有心理准备。”叶微澜紧盯着薛医生的眼睛,嗓音黯哑悲切,“四小姐她……是被人侵犯了吗?”
这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了,毕竟卓焕榕被送来时实在让人目不忍睹。只是他们心底仍残存一丝侥幸的希望,希望他们赶到的还算及时,那帮畜生没来得及对她下手。
“没有,我们给四小姐做过检查,她没有被侵犯过,但是……”薛医生垂落眼睑,低声道,“但是她被伤及子宫。而且因为伤口的位置极其特殊,所以我无法缝合,四小姐恐怕以后……很难生育了。”
哪怕薛医生把声音压得足够低,但在场的人还是都听见了,是清清楚楚的残忍。
叶微澜如遭雷殛地怔住了,整个人被这噩耗震傻了,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却又不敢问第二次,怕问一次便是往自己心脏上插刀,痛彻心扉的感觉快要令她晕厥。
丁澈顿觉眼前一片漆黑,胸口窒痛得快要濒临死亡了。他脊背靠住墙,却只觉冰冷的墙壁上生出无数把匕首,扎得他身体百孔千疮。
“医生……她才二十五岁啊……”叶微澜眼泪哗啦啦地流,泪腺崩坏掉了一般失控,“我求您帮帮她……求求您……”
“我们如果能救她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叶小姐,我们也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
“医生……求您……”
叶微澜苦苦哀求,血迹斑驳的双膝又弯曲着快要撑不住跪下去,却在这时被身后的雷桀骜及时扶住,在他的支撑下她才没有瘫跪下去。
“微澜,这种事你求是没用的,发生就是发生了,改变不了了。”雷桀骜哪儿遇见过这种场面,心里也很不舒服,不过他还是竭力安慰她道,“能保住性命比什么都强,剩下的,我来处理。”
“怎么办……焕榕怎么办……”叶微澜哭得快要崩溃,她内心最大的软弱在此刻泄露无遗。
“让我爱的人哭成这样,那帮畜生真特么活腻了。”雷桀骜温柔地抹去她的泪寒声道,“还记不记得我的话?我说过,动了小姑子的人,不管他多大的背景都得给我下地狱。我让他们三更死,谁也活不到五更。”
叶微澜听着自己的哭声,还有他狠绝的话,心头顿生出恶狠狠的邪念。
“一定……不要放过那群畜生……一定不要……”
……
卓焕榕被送进了普通病房,丁澈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旁,全程都攥着她的手,从前只有冷漠的眼睛里此刻只有盈盈的泪在打转,悬而未决。
安谧的病房里全是他挥之不散的深情,可是她却沉沉地昏迷着,听不见,看不见,感觉不到。
他多想让她醒来,却又害怕她醒来。她醒来他该如何告诉她这件事?她可能永远都当不了妈妈了……
原本他都想好了,如果以后没人肯要她,那他要她。
可马上他便被自己的妄想逼得发出苦笑,她是德恩千金啊,就算不能生育追求她的男人也照样趋之若鹜,退一万步也轮不到他。更何况他肩负的东西太多了,他给不了她幸福,也忘不了他是为了什么才走到今天。
所以,他还能为她做什么?
病房外,叶微澜坐在长椅上双手捂着脸,悄悄然地流泪。
雷桀骜单膝跪在她面前,用棉签和消毒水清洗她膝盖上的伤口。他动手很轻柔,手法也很娴熟,因为这种小伤他也总有,处理这些他早已习以为常。
天快亮时,他的秘书阿莱终于带着两名手下赶回,算是没有超过了雷桀骜给他们的期限。
“雷总,人逮到了两个。”阿莱战战兢兢地道。
叶微澜听了这话终于肯把脸从手掌间移开,整张脸都被泪水泡白了,满目灼灼期待地看着阿莱。
“就俩?剩下的呢?”雷桀骜语气已有不悦。
“剩下的我们还在追踪,您放心他们一个也别想跑。虽然只抓到了两个,但这俩人吐出来的东西却很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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