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谢圆圆当花魁这么些年都学会了什么,行酒令一定是其中极为重要的一项。
雨下下来的时候众人正围坐在一起行酒令。
谢圆圆即使穿着保守也仍旧暗含着媚意,一边行着酒令一边就跟一个公子抛起媚眼来。
在大雨中,以雨为签行酒令,当真也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谢圆圆在其间游刃有余,一面喝酒一面写诗作赋,倒也有三分恢复了以前花魁时的样子。
起初谢圆圆只是觉得脸有些发热,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酒的缘故。
可是她的脸越来越烫,等她感觉不对劲的时候连忙伸手去摸。
这不摸还不要紧,一摸可真就是出事了。
脸上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烫的脸皮都突出来一层,谢圆圆刚刚把手放上去,直接从脸上黏了一块皮下来。
谢圆圆一看满脸鲜血那还了得,当下就失声大喊起来。
众人闻声看去也是一惊。
刚刚还跟谢圆圆眉目传情的公子更是吓得屁滚尿流,直呼“非人哉!非人哉!”大声叫着跑了很远。
宋明月见状,第一时间安抚住了所有的宾客,众人虽然害怕,但到底是清贵宋氏的女儿大家渐渐都镇静了下来。
“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老天降下的惩罚吗?”
几个贵女聚在一堆窃窃私语,甚至有的都开始讨论起要不要去一趟寺庙驱邪。
身为法医,聂晴雪自然不可能相信什么牛鬼蛇神。
她眯着眼看了看,发现谢圆圆的皮肤粘膜接触处充血、水肿及糜烂,为白色,隐隐有溃疡的趋势。
聂晴雪一眼就认出这是强碱腐蚀而形成的伤口。
强碱?
古代怎么会出现强碱?
聂晴雪扫视一圈众人,看到王雪凝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隐隐的带着一丝得意和兴奋。
啧,看来凶手不打自招了。
虽然聂晴雪对谢圆圆并无好感,但也还是最快地做出了应急反应。
“有醋吗?”聂晴雪对着下人询问道。
一个丫鬟显然已经吓慌了,但是看见聂晴雪镇定的模样也仍旧下意识的遵循着聂晴雪的指挥。
“谢圆圆,如果你不想毁容,建议你赶紧走到没有雨的地方来,快!”聂晴雪对着雨中捂着脸疯疯癫癫哀嚎的谢圆圆大喊。
谢圆圆虽然脸被烧伤了但到底理智还在,乖乖听了聂晴雪的话。
聂晴雪用手帕沾了醋,对着谢圆圆说:“可能有点疼,你忍住,否则我就不管你了。”
谢圆圆此刻已经慌了神只能木讷地点了点头。
一个花魁最重要的就是她的脸。
哪怕只是一个曾经的花魁。
聂晴雪为谢圆圆处理着伤口,除了强碱腐蚀,还有着被烫伤的痕迹。
烧伤?强碱?
这是……
聂晴雪看向被填了一半的荷塘,荷塘里灰白一片,枯荷层层叠叠几乎与淤泥融为一体。
如果留得枯荷听雨声,这惨剧大概就不会发生了吧?
还没等聂晴雪处理完谢圆圆的伤口,就见王凝雪带着几个衙役气势汹汹的直扑过来。
“就是她!”,王凝雪声音里居然还带着哽咽,“她一向与聂家的三姨娘有矛盾,如果不是因为她,真的想不出再有什么什么人跟谢圆圆有矛盾了。”
“你贼喊捉贼!”谢圆圆虽然伤了脸,但是到底没有傻。
要是聂晴雪想害她,一个大夫自有千百万种方法让她死的悄无声息。
“我们先别吵,衙役大哥,带大夫来了吗?”聂晴雪依旧平心静气。
“带了,带了”捉了那么多年贼,衙役自然也看得出,聂晴雪不可能是凶犯,下意识就按着聂晴雪的要求来做。
龚元烈本来在第一时间就想把谢圆圆和王凝雪控制下来。
但是看见聂晴雪强势而镇定的样子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手下先隐藏了起来。
大夫慌慌张张的背着小药箱而来。
“这位夫人,是……”大夫看了看,愣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被石灰烧伤的。”
“啊?”众人惊讶异常,就连宋明月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石灰,怎么会?”
大家小声地议论纷纷起来。
“这位夫人应当是,把生石灰误擦在了脸上,又淋了雨,生石灰遇水既会变得极热,又会具有极强地腐蚀性……”
“大夫,我的脸,我的脸还能好吗?”
“这位夫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聂晴雪本来以为谢圆圆会歇斯底里,身体警戒做好了准备。
没想到她却仅仅只是颓然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尊失去了生命的娃娃。
聂晴雪突然觉得谢圆圆有点可怜。
这时,黑影卫却突然带来了一个小丫鬟。
“放过我,放过我,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没做!”小丫鬟一边跪在地上求情,一边凄凄惨惨地哭着。
“主子,这是我们搜到的。”
暗卫拿着一盒敷粉,里边隐隐的白色。
“这白色的是生石灰。”聂晴雪用手指沾了沾,捻了一捻,确实是石灰粉。
“说吧,怎么回事?”衙役恶狠狠地瞪了小丫鬟一眼。
“这丫鬟,似乎是表妹的吧?”聂晴雪看着王凝雪似笑非笑地说道。
“啊?”王凝雪却故作惊讶,“这不是表姐你才拨到我院子里的吗?”王凝雪盯着那个丫鬟,眼睛里有着无尽的寒意,“谁会蠢到用自己的丫鬟去干坏事?毒打一下不就招了?”
这一问倒是问住了衙役,有些东西还真不能凭借眼力看出来,衙役们再次把怀疑的目光看向聂晴雪。
还没等目光落到聂清雪身上,衙役们就感觉到森然的寒意从脊背爬了上来,回头就看见了锦王冷冰冰的眼神。
就在衙役们瑟瑟缩缩的时候,聂晴雪却注意到王凝雪话里特意加重的“毒打”这两个字。
聂晴雪定了定神,盯了盯丫鬟的手,方才笑着说:“放心,小丫头,你还我清白,你的情郎就会没事,你要是说了假话,那可就不一定是毒打那么简单了。”
小丫鬟的眼睛瞬间睁大,可是对上王凝雪恶狠狠的眼神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声地说道:“奴婢确实是,是聂小姐指派给表小姐的……”
还不等聂晴雪有什么反应,几个暗影绑着一个小厮就扔到了地上。
这小厮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弄晕了,即使是被扔到地上,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东郎——”小丫鬟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是挣脱了几个衙役的桎梏,踉踉跄跄地爬到了那个小厮地身边,不停地晃动着昏迷中的小厮希望能把他唤醒。
“放心,死不了,只是被迷晕了。”聂晴雪扫了一眼小厮,冷冷地说。
小丫鬟也不再犹豫,磕头如捣蒜,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从她与情郎私会到情郎被抓,自己怎么被王凝雪半是威逼、半是利诱地利用,再到王凝雪怎么交代自己弄来生石灰、怎么混进敷面的瓶子里。
“可是你们怎么知道,今天没有突然降雨呢?”一个衙役好奇地问道。
“小姐说,如果没有下雨,就找个机会把谢姨娘推到水塘里再想办法赖到聂小姐身上就可以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衙役看向王凝雪,衙役听见了,受伤的才是一个姨娘,而伤人的却是一个正经的小姐,如果不是这个姑娘想要置姐妹于死地,遣了丫鬟到衙门击鼓鸣冤报案的话,说是能私了都可以。
王凝雪全程很平静地听着,在衙役即将把她带回去的时候,王凝雪突然回头对着聂晴雪吼道:“你是怎么发现她的情郎的。”要知道王凝雪为了让这个丫鬟为己用,找丫鬟的破绽整整找了两个月。
“手上有针刺的痕迹,很明显为人制过香囊、绣帕或者补过衣服,这丫鬟穿的红色,但是她的腰上有一个蓝色的香囊,绣着一只鸳鸯,我猜,应该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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