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晴雪到衙门的时候,聂远成正坐在前厅翘着个二郎腿喝茶,模样好不惬意。
“你怎么没去审问雨墨?”聂晴雪一怔,快步走上前去。
眼下聂远成还尚未调任辽锦,富平县还是他的管辖地,在他的地盘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聂远成却好像没事人一样?
聂远成得意地笑笑,将茶杯放下,“锦王殿下正在里头审问着呢,我还过去凑什么热闹,听说殿下带了两个黑羽卫进去审问,这天底下还没有黑羽卫审不出的案子。”
聂远成说着,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自从上次幽王的事情一过,他的运势就好像洪水般挡也挡不住,先是自家丫头出息了,替他博得了不少美名,现在就连锦王殿下都来助他一臂之力了。
聂晴雪听了他这话后却是悄悄皱起了眉头,心中忖度起来。
这锦王殿下莫不是闲的,还是这些贵人们个个都无事可做,怎么哪处都有他?
“我进去看看。”思来想去,聂晴雪撂下一句话,也没等聂远成回话便往大牢的方向抬脚走去了。
等到聂远成回过神来,早就没有聂晴雪的人影了。
“坏了!”聂远成悔的一拍大腿,暗道糟糕。
黑羽卫审讯时旁人一概不得入内,他刚才一时得意忘形,竟忘了提醒,这不是坏了吗?
黑漆漆的大牢中只有墙壁两侧的烛火闪着昏黄的光,牢中安静的可怕,聂晴雪甚至能听清自己的脚步声。
门口和牢中巡逻的狱卒都不知去了何处,聂雪晴越往里走就越昏暗,心间也越来越压抑,哪怕是前世经常和死人打交道的她此刻心中都没来由的有些发怵。
牢中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聂晴雪的脚步跟着一顿。
很快那叫声又消失不见了,可聂晴雪却微微皱了皱眉,听这声音好像是雨墨的。
犹豫了一下,聂晴雪还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大着胆子往前走。
“谁?”一道凌厉的声音突然传出,紧接着便是一道呼啸而过的风声。
聂晴雪反应过来之时,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地看向拿刀对着她的那人。
宁秦的嘴角抽了抽,看清来人,慌忙放下刀,拱手做了个揖,赔笑道:“聂姑娘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哪个歹人呢。”
他一面说着,一面在心里为自己擦了把冷汗。
乖乖哟,他这不是奉主子的命在这看好了不让闲人过来打扰审讯吗,怎么聂姑娘倒是来了,这位可是自家主子的心上人,要是让主子知道了他方才拿刀对着聂姑娘,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罚他再去刷恭桶……
外头那些狱卒是饭桶吗,也不知道拦着些。
宁秦思来想去,决定把罪责都推到那些一开始就被遣走的狱卒身上,沉重地点点头,等回头就找府衙告上一状去。
聂晴雪可不知道他心中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好奇地侧耳向里头听了听,却没听出什么动静来。
想了想,她还是开口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宁秦一时间有些犯了难,主子立的规矩摆在那,可这位又是聂姑娘。
纠结中,里面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听到这声音,宁秦登时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对聂晴雪做了个里面请的手势。
他就说嘛,主子对这个聂姑娘可不一般。
聂晴雪走进去,就瞧见龚元烈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手指弯曲支住下颌,如墨发丝向一侧倾斜,只露出一只深邃的眼眸。
她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发觉失态,视线又转向旁处。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聂晴雪一面在心中默念,一面下意识地寻找起雨墨的身影来。
“聂姑娘吃饭了吗?”龚元烈突然问道。
呃?
“方才来时刚刚吃过。”聂晴雪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如实回答道。
龚元烈的唇角勾起,眼里流出一抹坏笑,“那聂姑娘还是别看了,本王怕等下你刚吃过的饭都要吐出来。”
聂晴雪仔细想了想雨墨的那声惨叫,又想了想聂远成提到黑羽卫时眼底深处的战栗,决定相信龚元烈的话,默默收回目光。
跟什么过不去,也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不是?
“问出什么了吗?”为了打破尴尬,她主动岔开了话题。
龚元烈朝程峰递了个眼神,程峰会意,立马答道:“回聂姑娘的话,已经问完了,原来这贾家的二少爷贾忠,是贾家大管家和贾夫人的私生子,虽为人聪明好学,可贾老爷却只信任贾田,无奈之下,管家才会对贾田下了杀手。”
聂晴雪听完程峰的解释之后默了一瞬,贾田是什么德行的人她再清楚不过,整日里寻花问柳,大字不识一个,在富平县风评极差,相比于贾田,贾富倒是显得低调好学了许多。
只是因着贾田这个嫡子的身份才如此受器重罢了,聂晴雪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暗道封建思想害死人,若是日后贾府真的交给贾田来当家,恐怕过不了几年,贾家就要没落了。
心中虽为贾富遗憾,可知毕竟是贾家的家事,聂晴雪也不好多评价什么,再者说来,无论如何,贾管家的做法都不可取,此事日后若是传扬出去,大概对贾富也要有很大的影响。
心下思忖过后,聂晴雪对龚元烈微微点了点头,“既然王爷已问出事情的因果,民女便不再叨扰了,先行告辞。”
聂晴雪说着,转身离去,一面走着一面默念后会无期。
“聂姑娘。”清澈干净的声音突然叫住她。
聂晴雪身子一僵,缓缓回眸,就瞧见龚元烈正勾唇瞧着她笑。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聂姑娘。”龚元烈嘴角的笑愈发浓烈。
聂晴雪的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聂远成喜气洋洋地回到家后得到了证实。
才方一回到聂府,聂远成便大手一挥道:“收拾东西,过两日我们便启程去辽锦。”
王芝云和聂晴雪听得直皱眉。王芝云先是瞥了聂晴雪一眼,忍了忍,没吭声。
聂晴雪倒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不是说下月才去任职吗,怎么走的这样匆忙?”
辽锦那头与富平县相隔千里,眼下手头的事情还尚未安置好,就这么匆忙去了,难不成要他们一大家子人住驿馆不成?
这些年聂远成受贿虽积攒下来不少银钱,可辽锦那处寸土寸金,听说住一晚驿馆的价格都贵的离谱,恐怕一家人去了,还没住上几日便要破产了。
聂远成的一张脸上堆满了油腻腻的笑,闻言立马搓搓手,一脸讨好的看向聂晴雪,“好女儿,说起来为父还要多谢你呢,辽锦那处听闻了贾家的事情,破格提拔爹爹我为六品铜锣,即日启程上任,不仅如此,还专门在辽锦为我分配了间宅子。”
一想到这点,聂远成便激动的双眼冒光。
要知道那可是辽锦啊!一间宅子便能抵了他的全部家当,聂远成做梦也没想到,这种好事有朝一日竟会落到他的头上。
聂晴雪却是沉默着皱了皱眉,六扇门的人将聂远成从七品铜锣破格提拔为六品已是不合规矩,虽然七品铜锣也属六扇门中的下等职位,可能进六扇门的个个都是人才,比聂远成能力强资历深的更是大有人在。
遑论还给聂远成分配了间宅子?这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莫非六扇门那头的人是想聂远成一过去就得罪所有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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