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旌终于觉察出陈就学对自己可算是避而不见,他心里恼怒,尤甚于不安。这情绪积攒到第五日,终于爆发出来了。
就在他威胁着店小二,再不说清楚事情原委,他便要亲自去寻陈就学,待寻到了再砸烂了这家店的时候,接了陈就学的信上京而来的宁思瑶突然出现了。
叶芷旌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宁思瑶,他只觉得这个少年样貌俊美,叫人见之忘俗,一时目光竟似胶着在这少年身上,无法挪开。
只听那店小二苦着脸道:公子,这位宁公子是陈先生的高足。你,你有什么话就跟他讲罢。小人到后面去给你们二位烧茶。说着,他好似逃跑一般,掀开帘子就翻身进了后面。
这位,想必就是叶小公爷罢。在下宁思瑶,见过小公爷。宁思瑶从楼梯上缓步下来,到了叶芷旌的面前,笑着拱手作了一揖。
宁思瑶的相貌本就极美,这一笑更是俊采飞扬,宛如满园昙花开放。叶芷旌看着有些痴了,没想到天下间竟有此等俊美少年。他足足愣了一刻工夫方才回转,面上有些微红。
小公爷是来找家师的罢,此地不方便,还请借一步说话。宁思瑶胳膊上原本搭着一条披风,这会儿他展开披在肩头,系好带子,向外引着叶芷旌走去。
叶芷旌只听他说了个名字,也没有见着陈就学,却不曾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这会儿更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宁思瑶往外头走去。
这客栈原本就建于近郊,后头有一大片的树林。宁思瑶引着叶芷旌,往树林深处走去,头顶的月光撒在他白色镶毛边的披风上,衬得他身形灵动,宛如传说里的白狐仙君。
在密林深处,宁思瑶告诉叶芷旌:家师并非托大,还请小公爷恕罪。只因如今时机未到,家师不便公然与小公爷相见。倘若小公爷不弃,家师愿与小公爷先结下盟约。
叶芷旌听宁思瑶如此说,还有什么不信的。他当下便对宁思瑶表明心迹:能得陈先生亲眼,愿结下盟约,乃是叶家得荣耀。
只是,只是此事口说无凭,他日陈先生青云直上,我又如何能及得上?叶芷旌想了想,从腰间取下一块玉玦,对宁思瑶道,宁公子可有什么物件儿能与在下交换的?
如今,宁思瑶对表赠私物这事颇存了一段心病,他眼见着叶芷旌解下了玉玦递过来,却迟疑着不肯伸手去接。叶芷旌伸着手杵在那儿,倒有些进退两尴尬了。
宁思瑶想了想,翻手将那玉玦搁回叶芷旌的手里,又替他叠上手指,握好玉玦,回推给他。宁思瑶的手是读书人的手,细腻微凉。
叶芷旌不禁心中一动,他看着宁思瑶道:那宁公子发个誓罢。
说着,强拉他跪下,二人对月起誓,从此结下盟约,誓不相离。
而后,叶芷旌将宁思瑶送回客栈,便骑马消失在东方微明之中
宁思瑶按陈就学的吩咐,同叶芷旌谈妥了结盟之事。不过他心里尚有犹疑,陈就学写信与他,似有急事。可他日夜兼程,昨晚方才赶到客栈,陈就学却只吩咐他于凌晨时分等着叶芷旌,所行的不过是结盟之事。
此事虽然也重要,可是宁思瑶觉得陈就学急着找他,必然还有其他更为紧要之事。陈就学越是不说,他这心里就越是难安。
于是,趁着给陈就学回报情况的时候,宁思瑶又问道:先生急着招学生上来,是否就是为了此事呢?
陈就学长叹一声,原本面上的笑容登时收敛起来。他看着宁思瑶,一字字道:为师招你上来,并不是为了此事此事不过是顺便,给你练练手罢了。
为师此番招你入京,为的是你的姐姐——德嫔娘娘!陈就学看着宁思瑶的眼睛,关注着他面上的神情,一边说道:德嫔娘娘她出事了!
宁思瑶听他说了这番话,脸上的神情眼见着一分分冷了下来,他的眼里显出惊惧的神色,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姐,姐姐,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陈就学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浸满了惊恐和惧怕。
见宁思瑶的反应如此巨大,陈就学不免有些失望,他道:为师都没有说你姐姐出了什么事情,你就成了这么个样子
如今你已经是师兄的嗣子,这个样子怎么能独自支撑门楣?陈就学越说越激动,语气里是难以掩盖的失望,更不要说你姐姐了,如今你是她在宫里唯一的依靠。倘若你立不起来,那宁家可就真的完了!
宁思瑶听得宁砚泠出了事,只觉得天都快塌了下来。原本他撇了撇嘴,眼泪都差点要流下来。他想跑,想跑得远远的,避开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可是他的脚仿佛被死死地钉在地板上一样,无法挪动半分。
陈就学的话更是仿佛一道金箍,将他整个人牢牢地锁在这里。他不能跑了,他也跑不了了。
陈就学说的对,自从行了过继一事之后,他就不再是从前的宁思瑶了。
从前的宁思瑶是宁修齐的儿子,是宁修远的从子,是宁砚泠的从弟。凡事都有大伯顶着,有堂姐挡在前头,无论是雷霆万钧,还是狂风骤雨,都伤不到他分毫。
可是,那些并非不存在的啊,只是有人替你挡住了而已。
如今的宁思瑶过继给了江氏,正式继承了宁修远,成了宁家的嗣子。从此他便是宁修远的儿子,是宁砚泠的弟弟。
父亲既然已经不在,姐姐又出了事,宁家就只有他一人可靠了。
于是,宁思瑶强撑着要陈就学告诉他,宁砚泠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的手攥得紧紧的,他的脸色微微发白,他的内心或许还在害怕,可是他已经从逃避到面对。
陈就学竟觉得有一丝欣慰,他叹了口气,缓缓道:德嫔娘娘的孩子没有了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