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于情于理奴婢都配不上这能起死回生的神药,您一定要给殿下留着啊!”朝颜情绪激动,半撑着身子感觉像要下地与时歌理论一番似的。
“我初见寒酥都能给她用得,你跟了我这么久,为何你就用不得?”时歌按下朝颜的身子,安抚道:“你先乖乖养伤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寒酥,你也去休息吧,我不希望你也熬垮了身子。”她转头给了慕容琉玧一个眼色,神情落寞道:“我去看看望舒。”
关上门,时歌轻声说了句什么,慕容琉玧没听清,俯下身子问:“您说什么?”
“快点。”
“去哪都好,快点。”
慕容琉玧没听懂这句无厘头的话,但还是照做了,他干脆直接推着轮椅跑了起来,王府的地都是精心修整过的,十分的平坦,所以也不会有太多的颠簸。
到了满是金黄落叶的湖畔,时歌终于忍不住了,从微小的低泣慢慢的放声大哭起来。
满脸的泪痕被萧瑟的秋风轻轻一吹,时歌的鼻头都要冻僵了,她一脸的冰凉不说,被连绵不绝的眼泪打湿的前襟经过微风一吹黏到胸前,也是冻的她一哆嗦。
慕容琉玧细心的用帕子隔开了时歌胸前的皮肤和潮湿的前襟,又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前,用以挡住吹来的凉风。
“陛下,小心哭坏了身子……”他出言安慰。
但时歌却摇了摇垂下的脑袋,低沉道:“我不是皇帝。”
“您说……”
风更大了,吹在慕容琉玧耳边一阵阵的呼啸声致使他没听清,他刚要再问一遍就被时歌激动的打断了。
“我不是皇帝!”时歌突然带着浓厚的哭腔嘶声喊道,“我不过是个连亲生父亲都能轻易舍弃的孤儿罢了!你们为什么要帮我!都是我害了你们……”
时歌泣不成声,“你们应该去帮李鸿渊……这样就不会有你死我活了,谁都不会受伤,战争也能结束了,不是皆大欢喜么?”
“你们应该也扔下我的……”
“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为我受伤了……”
不知是因秋末的寒冷,还是心里有着无端的恐惧,她只要一想起朝颜苍白的笑颜就会不住的全身颤抖,慕容琉玧因她的哭声心中钝痛,想用自己温暖的怀抱传过去些许热度。
“我不是皇帝……配不上的是我才对……”
无边的自责悔恨一齐涌上心头,时歌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竟是直接哭晕在了慕容琉玧怀里。
慕容琉玧心疼的在她满是泪痕的侧脸上落下一吻,便送她回寝居了。
等时歌再睁眼时,当空高挂的夕阳已经懒懒的倚在了窗外的院墙上,迟暮的光斜斜的打在她的脸旁,初显刺骨的风偷跑进屋里,更显秋季的萧瑟与孤寂。
这时望舒刚好推门而入,看到了时歌睁着迷茫的双眼,转头和门外的人交代了什么,又蹲下去端起了一个盆子,风风火火的跑到床边,一路上淋下了不少的水花。
“陛下,您终于醒了!”她兴奋道,“奴婢来给您先擦把脸。”
时歌轻轻点头,靠着枕头病恹恹的起身。
就在望舒撸起袖子准备浸湿毛巾的时候,时歌看过去的瞳孔猛然一缩,手上又狠狠地攥紧了被褥。
“你的手腕……”
望舒也察觉到了时歌的欲言又止,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一圈破皮了的红痕,无所谓道:“这个啊,是绳子勒的,就是不上药几天过后它自己也会好起来的。”
“伤口可不能泡水,快把毛巾放下!”时歌心中又是一阵自责,急急忙忙道。
“哎哟我的好陛下,奴婢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姐。”望舒说着就拿着一把温热的毛巾堵住了时歌干裂的唇,“想我们小时候,大冬天的奴婢满手都是冻疮,还不是照样得给您洗龙袍!”
望舒咯咯的笑着,但她轻松欢快的语气还是没能让时歌脸上鲜亮起来。
“你不是娇小姐,我也不是真龙天子。”时歌望着窗外的景致有感而发,“我们是朋友,是家人。”
“我不想你们再为我受苦了。”
寒酥也顺着时歌的视线看去,映在眼底的夕阳红恰好遮住了眼底的红润,她努力压制着嗓中的颤抖,故作平静道:“朝颜姐的事奴婢也知道了。”
她悄悄的抹去眼角溢出的泪光,又轻松的笑着说:“说起来,奴婢倒觉得她是因祸得福,没了武功,刚好能帮着奴婢照顾您,再也不用打打杀杀了,反正以前也只有寒酥一人保护您,您还不是安然的长大了……”
说着说着,望舒也带了微微的哭腔,她急忙偏过头去擦掉眼泪,不想给时歌再带来心理负担了。
好在慕容琉玧收到了方才她传的消息,刚好在她要遮掩不住时进来了,望舒就快速的说了句话,急匆匆的离开了。
“你们聊,奴婢去看看晚膳准备的如何了。”
时歌好像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恍若未觉,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
屋中被夕阳的慕色染上了别样的红,宽敞的大床上半靠着一个娇小的姑娘,她身下靠着柔软的枕垫,整个人慵懒又舒适欣赏着窗外的秋景。
一张小脸也被无处不在的昏红日光晕满了粉颊,耳边垂下的碎发经过微微秋风的碰撞,像是有一搭没一搭荡着秋千的孩子,轻轻的摇晃着。
时歌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半睁的眼睛里同样也被夕阳的光辉填满了,她眼中虽然有光,可眸子给人的感觉却一直黯淡着的。
慕容琉玧没有关上半掩的门,走到床边的每一步都是轻手轻脚,像是怕打破了这一室的美感。
虽然美,但这种美是病态的。
他关上了窗子,可时歌仍然呆呆的看向这边,他又握住她两只微凉的手,放在唇边细细的摩擦着。
“一直盯着太阳看对眼睛不好,想出去转转吗?”
时歌不答,僵硬的转过头来看他,好一会才张开了粘在一起的嘴唇。
“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慕容琉玧微微皱眉,“您何出此言?”
“望舒会制香,寒酥和朝颜有着不低的武功,只有我,我只会在她们的保护下,没命的逃,逃啊,逃啊,然后再逃进你的庇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