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张总在吗？”
尖利的喊声打破了天健广告公司的平静，人未到声先至，不用说就是汪晓梅。
“唉哟，汪小姐怎么突然过来了？来来，快请进。”
张秉文没事不喜欢闷在自己的办公室，都是跟他们几个在大办公区扎堆，因此听到喊声第一时间就迎了出去。
“那个……张总啊，我来是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没打扰你工作吧？”
这话说得一群人齐齐撇嘴，你来都来了，还装什么装……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汪小姐说哪里话！目前来说，你的事就是我天健最大的事，来，快来，到我办公室说。”
张秉文笑呵呵地朝办公室一摆手，转头又招呼钱爱容：“钱姐，麻烦你给汪小姐倒杯水。”
喊完半晌发现没人答应，瞅了一圈儿也没见到人影，不由奇怪起来：“诶，钱姐哪去了，刚才还在呢……”
还是刘经武有眼色，主动跑到饮水机跟前，翻出一个一次性纸杯倒水。
张秉文带着汪晓梅落座，简单客气了几句就转入了正题：“汪小姐，泰美内部装修的效果图和报价我都已经发给你了，不知道你看了吗？”
“看了，当然看了！刚收到你的邮件，我第一时间就看了！”
“那……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漂亮，真漂亮！特别是墙面那些跟佛教有关的花纹，我特别喜欢。说实话，那天你说完什么水生金之类的，我一开始还真怕你单给我刷个蓝白色的墙面呢！”
说这话的时候，刘经武恰好端着杯子过来，听完手一抖，泼洒出不少茶水。
小伙子心里连说好险好险，幸亏老大英明，让加了不少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然还真过不了汪晓梅这一关。
汪晓梅接过杯子又瞅了瞅刘经武，眼前忽的一亮，发现正是那天说自己“装修错了”的小子。
她汪总显然不是个宽容大度的人，涂着鲜红蔻丹的玉指朝经武一点，满脸嫌弃地对张秉文道：“我说张总，你的这个什么设计师说话乱七八糟，做事也不牢靠。你看看，这倒杯茶都只倒了半杯，我还能把你喝穷了你不成？”
转头又对刘经武尖声喝道：“还愣在那干嘛，不快把地拖了！”
“你看看，说话做事都不行，人还呆头呆脑的！哎呀张总，可惜了你这么有本事一个人，底下的员工这个样子可不行。做老板的就要轻松，员工们要是都这样，咱们哪里轻松得起来？”
汪晓梅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推心置腹，一副“咱们这些当老板的辛苦，又有谁能体会得了”的样子。
“对对对，汪小姐说得对。要说管教员工，我还是佩服你，什么‘激励与自我激励’那一套，改天你一定要好好教教我！”
张秉文一边随口敷衍，一边轻轻踢了脚气得脸色发绿的刘经武，让他赶紧出去，避开汪晓梅炮火的轰击范围。
“那你可找对人了！别的不说，我们美容院那一群小姑娘，哪个不是被我治得服服帖帖的。”
汪晓梅拍着胸脯，一脸的当仁不让，跟着还故意朝着外面喊：“笨手笨脚的，连一杯水都倒不好，留着纯粹浪费工资，有多远就该让他滚多远……”
外头远远传来“嗷”一嗓子，透过玻璃幕墙，隐约能看到刘经武拎着拖把就要冲过来拼命，半路被金北望和寄书桃给死死拦住了。
张秉文苦笑，这汪晓梅还真是自带嘲讽体质，几句话就闹得公司鸡飞狗跳，再让她多说几句，天健非得炸了窝不可。
张秉文连忙把话题扯了回来：“那个……汪小姐，管理的问题我以后再请教。你这次过来，究竟有什么事儿？”
一句话问完，汪晓梅瞬间变脸，刚才不可一世的样子消失不见，哀哀戚戚地拖着长腔道：“张总啊，我这次是求你来了，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听完一通长篇大论、夹缠不清的叙述，张秉文终于弄明白了汪晓梅这次上来的目的——她没钱了。
“所以，汪小姐的意思是让我白干，甚至还要给你倒贴装修的钱？”
张秉文看着对面“人工美女”，想从她那张尖得吓人的锥子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
“张总，我不、不是这个意思……”
汪晓梅手指神经质地摆弄着胸前那个硕大的佛牌，都不敢抬头看张秉文，语气里甚至带着点惶恐。
“你、你先帮帮我，只要泰美赚了钱，我绝对会第一时间把款项给你结清。”
张秉文心里自嘲，都说做广告的善于给客户画大饼，今天竟然轮到别人给我画了。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要说张秉文一点心理准备没有，那也不尽然。
他算准了泰美生意荒废了近半年，在只出不进的情况下，汪晓梅从前男友手里拿的那点儿“分手费”还能剩多少？
张秉文没指望让她一次性付完全款，也没这个规矩。但起码你得先把装修的工程款给结清吧？那可是天健要付给装修公司的。
另外，前期能从汪晓梅那里多掏出来一点，也就多一分保障，第一阶段的提成她还拖着没付呢！
要知道，天健这一个来月能够正常运转，可全是张秉文在自掏腰包。
张秉文这边在心里盘算，汪晓梅看他低着头不说话，心下更是慌张。
在她看来，眼前这个人不但决定了泰美能否起死回生，也决定了自己以后的人生方向。自己身无一技之长，泰美万一倒闭，难道又得“重操旧业”当人家的小三？
自己年纪已经不小，在小三这个竞争激烈的“市场”上，恐怕很难竞争过那些妖艳贱货……
想到这里，汪晓梅心里发寒，探手一把拽住张秉文的胳膊，整个人贴了上去，腻声道：“唉哟～张总！你无论如何得帮帮我，我只是现在周转不开，以后一定还清，一定！”
张秉文一不留神被她抓住，挣了几下没有挣脱，只好暗叫倒霉，满脸郁闷道：“那汪小姐能出多少？”
汪晓梅不说话，伸出了五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
“五万？”
还可以啊！
张秉文心里长出一口气，他估算着汪晓梅手头窘迫，在预付款项上肯定要打折扣，因此七算八算之后，留的最底线是四万块钱。
其中，三万作为装修的预付款，剩下自己再贴补点也够天健一个月的周转，天健好歹也是个正经公司，工资、水电、物业管理费怎么都得交吧？
五万这个数字，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还没等张秉文长出一口气，却见到汪晓梅尴尬地摇了摇头，朱唇轻启，突出两个字：“五千！”
张秉文直接就震惊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汪小姐，你在看玩笑吗？五千块钱够干什么的？”
“张总，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啊……泰美亏了半年多，我手头确实没有钱了。”
“那五千块也太儿戏了！汪总，你别忘了，前一阵子的提成还有两万你没结算呢！”
“没忘没忘！我说张总，只要泰美生意好起来，我保证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
说着，她再次往前蹭了蹭，将胸前饱满的两团压了上去。
走投无路之下，这女人现在是有什么招用什么招了。
“我……我再想想办法。”
张秉文老脸一红，“嗖”地把胳膊挣脱出来，在汪晓梅期待的眼神中，绕着办公室不大的空间转起圈子。
要说放弃泰美这个项目，张秉文是绝对不肯的。
眼看接手天健个把月了，公司所有功夫都花在了泰美这个项目上面，如果现在放弃，别说谈好第二阶段十万的项目款没了，就是前面那两万块钱的提成指定也黄了，那自己不是白折腾了一个月？
更有甚者，最近好不容易有点提升的士气，肯定也会烟消云散。
还有公司名誉上的损失呢？人家只知道你折腾了个把月，还把泰美这个客户做砸了，可不知道实际原因是泰美没钱，跟没有做啊。
张秉文一圈一圈地走着，像是困在笼子里的孤狼。
汪晓梅自己一点想法没有，看张秉文绕圈子看得头都快晕了，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
“张总，有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张秉文气结，你以为办法是我家里养的，让过来就过来？
看就知道自己眼中的救星这次也没了办法，汪晓梅心中不由一阵懊悔。
“唉哟！早知道我拿着那三百万分手费干什么不行，哪怕什么都不干也够我舒舒服服过几年的。没想到开了个美容院，才半年就折腾光了……”
张秉文懒得理她，现在后悔叫屈有用吗？
所谓“商场如战场”，竞争的激烈程度说是一念生死也不为过。
别以为你有俩糟钱就行了，太多像汪晓梅这样的人带着捡钱的心思下海，却分分钟赔得底裤都没了！
生意如果这么好做，那我们这些做广告、营销、公关、媒体……的，还不都去喝西北风了？
想来想去别无他法，张秉文突然发狠，咬牙道：
“汪小姐，你有没有想过把泰美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