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王景卿了,似乎已经习惯了有个人会跟自己碎碎念,莫悠有些烦躁地拍了一把面前的桌案,倒是把金徹吓了一跳。
“公子心情不好?”金徹试探着问道。
然而莫悠只是抬了抬眼皮,不太高兴地重新拿起书稿。
眼看着就要七月底了,天气越发的燥热,每次练剑完,莫悠都想直接跳进护城河里清醒清醒。
见莫悠不想说话,金徹也乖巧地站回原地,没过多久,房间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莫悠与金徹对视一眼,“进来吧。”
“小姐,”小茹恭敬行礼。
“何事?”
“院首大人来过了,要奴婢把这封信交给小姐,还说,这是庄老家主的意思。”
自从莫悠穿上男装,对小茹这些下人就一直保持着主仆距离,小茹也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说完之后便懂事离开。
曾听说上一任小姐的贴身婢女依依,就是因为小姐过于信任,居然包藏祸心对小姐下毒,还妄想取而代之,被小姐发现当场就处死了。
想起依依的结局,小茹不自觉打了个寒战。也难怪现在小姐对下人都保持距离,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庄老家主.怎么会带信给我呢?”要带也是带给封独道长啊,莫悠心中吐槽。
莫悠打开书信,整个看了一遍,才大致知道庄老家主到底在担忧什么。
原来是庄家每年的八月十五家族大会在即,希望能够在家族大会之前,知道封独道长的意愿。当年之事,封独道长是被冤枉的,而庄老家主是知情人,最后却没有选择为封独道长作证,而是手下留情将封独道长驱逐。
这封信的意图,是希望封独道长能够出现,与他解开多年的心结。
莫悠终于明白,为什么封独道长会这么恨庄家人,几十年的黑锅和屈辱,怎么能让人一朝一夕便能放下。
再看着信上的字迹,字里行间的虚弱颤抖,已经说明如今庄老家主的身体早已经不堪重负。
若是在家族大会前不能解决封独道长的事,恐怕庄老家主真没有几天好活了。
可现在这信是给莫悠的,就相当于给了莫悠一个烫手山芋。
她原本就不想参与进封独道长的往事中,甚至连上次安排他们见面,莫悠都有意避开他们的谈话,现在再看,却像是避无可避了。
“唉,一天天的,净是些赔本的生意。”莫悠无奈地感叹一句。
庄家府邸中,莫悠端坐在厅堂内,坐在主位上的,正是庄老家主庄涵,对面坐着一人,莫悠从未见过,听庄逸风说这是他的父亲庄辛黎。
莫悠起身一一见礼,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庄辛黎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人十分虚伪,一点没有庄逸风身上的风度。
有庄辛黎在场,庄老家主的说话态度开始变得十分有趣,天南地北说了一大堆,半个字不提封独道长。
由此可见,这位庄辛黎并不知道莫悠今日是为封独道长而来。见庄老家主似乎真的不打算说些有用的话题,刚好庄家有的药庄有事需要他前去处理,随即便离开厅堂。
“逸风,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要单独和月皎公子说。”
“是,爷爷。”
“不知庄老家主,到底有什么事,这般无法释怀呢?”
莫悠只是一个外人,也从未见证过当年封独道长的往事,甚至自己的父亲宇杨对此事也是一知半解,实在是不明白,几十年过去了,为何还是如此无法释怀。
“你跟我来。”庄涵轻咳一声,拄着拐杖引莫悠来到书房。
“这是.”莫悠看着庄涵拿出的各种瓶瓶罐罐,越来越迷惑。
“这些,都是当年辛南研制的药物,有毒药有百草解药,个个都是独一无二。”
“那封独道长当年”
“当年,他将所有研制的药物交给了我,却在有一天,不见了一瓶。”
“是毒药吗?”
“是。”
“当时庄家陆续有人出现中毒迹象,证明的确是丢了的那瓶,可是咳咳.”庄老家主重重地喘息几声,才逐渐平复下来,“可是,当时没有人愿意相信辛南是无辜的,都认为是辛南动用了毒物,才导致庄家不断有人中毒.”
“可是那瓶药已经丢了,无法证明是出自封独道长之手,相对的,也无法证明封独道长的清白。”
莫悠似乎明白了一些,若是仅此莫须有的罪名也能成立,那未免也太草率了。
“可是,有一天我无意中撞见辛黎将那瓶药,掺杂在一些普通草药之中,我为了探明真相,便按兵不动,可是没想到.咳咳咳.没想到,两日之后,那丢了的药瓶,重新出现在了辛南的手上.”
“什么?”这样一来,一切都说的通了。
“我没能给辛南正名,因为那个人是我的儿子,算起来辛南和辛黎都是我的儿子.”庄老家主合上暗格,重重地出了口气,“辛南原名叫风南,后来叛出风家,拜我为师,我便重新为他改了名字,与辛黎同辈,庄辛南。”
要在义子和亲生儿子之间选择,进退两难,于是庄老家主选择了亲生儿子庄辛黎,这也是为什么莫悠看见庄辛黎的第一眼,就觉得此人极其虚伪。
“可是后来,听说上一任家主也是死于同一种毒。”莫悠摇了摇头,突然理解了封独道长,“老家主,你是否曾料到,有一天您的儿子会杀死您的父亲?”
庄老家主自嘲一笑,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是我的错,所以我无可避免的众叛亲离,这场罪孽,我认了”
“可是如今,庄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若我身死,辛黎一定会争夺家主之位。”
“所以,您希望,封独道长可以不计前嫌,帮您力挽狂澜?”
莫悠有些讽刺地笑了笑,几十年的栽赃屈辱,竟还要封独道长为他人做嫁衣裳,这未免也太好笑了一些。
“我想把庄家,交给辛南,将来随意辛南去留,若是不愿,便传位于逸风,至于辛黎.这么多年的安稳,已经给足了他逃避的时间。”
“好,”莫悠微笑着,“师父,您都听见了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