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如灵在御史府衙门前自尽，并没能在民间和朝野中掀起多大的风浪，偶有三两句流言传进耳朵也难辨真假有几分。
这一段风波以来，莫悠终于难得有了几天休息的时间，前段时间的体力精神极度透支，要不是意志力竭力支撑，以莫悠如今的身体，早在回来京城之后就会卧病在床好几天。
没了火烧眉毛压在头顶的要命事，莫悠又回到那个好吃懒做懒散到极致的肥宅生活。
算上今天，已经是咸鱼第四天了，徐苏婉也总算从向湘南城回来，没有收到消息就是好消息，确定将军府没有受到波及，也安心不少。
宇杨和徐苏婉都知道，这次莫悠做的事，已经超出了身为女子能够做的极限。
无论是相府里查证，还是闯入御史府衙。宇杨身为征远大将军，莫悠虽然是宇杨的女儿，但是毕竟身上并没有任何头衔。
吕如灵自尽前说的吕清明是被栽赃嫁祸，“父亲是冤枉的”，莫悠闯入府衙内说的也是“吕相是冤枉的”。
如今朝堂对此也算是心知肚明，然而仅凭吕如灵和莫悠空口白牙，实在是难以令臣民信服。
文旭帝感念莫悠也算是勇气可嘉，对莫悠不奖不惩，算是口头告诫。
如今吕清明已死，原本依附吕相的无数官员纷纷开始寻找新的党派，一时间朝堂也开始陷入混乱。
“母亲可是觉得，女儿错了？”莫悠坐在一边，试探着问道。
“唉，你长大了，是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不觉得你错了，但是还是希望下次你做任何决定的时候，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徐苏婉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咽下了想要劝告莫悠的话。
或许从他们同意莫悠男装习武开始，莫悠就不仅仅是自己的女儿了。
“嗯~就知道母亲最好了~”莫悠一把搂住徐苏婉，哼哼唧唧地撒娇道。
“如今你与以往不同了，听你父亲说你武功学的也好，知道你本事大了，但是凡是还是要谨慎一些知道吗？”徐苏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啰嗦，但就是克制不住。
“嘿嘿，女儿知道了嘛，这不是没事嘛。”莫悠继续打着哈哈。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五天的路程，你去的时候，还经常跟我们抱怨路上颠簸太累，可是你去关南城和回京城呢？日夜兼程，这一路的奔波劳累怎么能不辛苦？”
嘴上数落着，说到底就是心里舍不得，五天的路程走的慢还叫苦不迭，回京却日夜兼程没有抱怨半句。
徐苏婉很清楚，这是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可是这样的长大，实在是太让她心疼了。
“母亲，女儿将来可是个男人呢，皇上都说了，必要的时候未来的相公可以入赘，你看，你就不要担心了嘛。”
徐苏婉无奈地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是真管不住这个小女儿了，索性也任由她去了。
莫悠能好好休息这么些天，也多是被徐苏婉强制的，最后还是被莫悠用武功长久不练会生疏，将徐苏婉硬推了出去。
等到徐苏婉消失在视线内，身后的小茹和金徹不约而同地抿了抿嘴角，觉得这样的场面有些好笑。
然而莫悠却没有他们想的那样轻松，转身便面无表情地挥退了小茹。
小茹有些疑惑莫悠的转变，然而本分还是告诉她此刻应该闭嘴。
京城郊外军营不远处，一个身影正持着长剑不断挥动，墨色的长发，随着身体肆意摆动，衣袂飘忽如从天而降的天神。
这是莫悠第一次练习武功的地方，金徹静静地站在一旁，他很清楚莫悠现在需要尽情地发泄。
汗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莫悠仍然不知疲倦地施展着剑谱上的一招一式，即便她已经烂熟于心。
一剑划过，眼前的大树轰然倒下，溅起四处灰尘。
一道血线顺着莫悠手腕处流下，在白色的映照下更加显眼。
“吕相的死，不是你的错。”
一道声音，传入两人耳中，莫悠停下继续挥剑的动作，目光淡然地看着来人。
莫悠没有开口，而是自顾自地继续练剑，长剑流利地挽出一个剑花，然后利落地劈向面前的土地。
一针尘土飞扬后，莫悠周遭的地面上，满是深深浅浅的剑痕。
长剑叮当一声落在地上，莫悠依然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
“如果这样能让你放下，你大可以继续如此。”王景卿继续说着，注意到她手腕处的鲜红，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
“呵”莫悠轻笑一声，随即跪倒在地。
“月皎！”王景卿先金徹一步上前扶住她倒下的身体。
“这又是何必呢？”
吕清明与她根本算不上熟识，这件事连宇杨自己都是隔岸观火，为什么她就如此放不下呢？王景卿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不想干的人死去，却能让她如此痛苦。
“从曲馥影开始我就是失败的，原本还以为可以逆转一切，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莫悠自嘲地笑着，“以为自己可以改变，最后不过是个供人驱使的废物呵呵哈哈哈哈”
莫悠也懒得再挣扎，横竖自己从来都不是王景卿的对手。
“这世上无能为力之事何其之多？你又何必耿耿于怀？若非是你，相府上下，包括其他九族之人全部要死，你已经尽力了，你已经救了无数人了，为什么还要为此折磨自己？”
王景卿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被莫悠感染得也是满心难过。
“尽力了？呵呵.全府上下全部没收为奴，吕相服毒自尽，可怜吕相至死都要背负着叛国的罪名！”莫悠怒吼着，红着眼眶不断颤抖。
“我不敢相信，如果有一天我的父亲也被陷害了，是不是也是只能如此认命！是不是我的父亲，至死却不能以一个将军的身份，将一腔热血洒在战场！”
“.而是要背负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罪名，屈辱地死去！连一个体面的葬礼都不配有！”
“我输了我输的太彻底了！”
莫悠终于放声哭喊，发泄这些天在宇杨和徐苏婉面前伪装的所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