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0002/510940002/510940031/20200521171204/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方青黛低着头将手边的一只红木小匣子打开来，里头静悄悄地躺着只镯子。
只有一只，不能成双，没有好寓意。
镯子通体血红，颜色夺目逼人，在暗夜里发出萤火一般的微弱光芒。
白芷凑近了去看，奇道：“咦，这是……石头？”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你可曾听过？”方青黛“啪嗒”将匣子重新合上。
若只在内宅里想法子收拾制住秦府，并不是难事，但唯有从外至内发力，才能有势如破竹之气势。
内院这块战场，到底太小太狭窄，叫人施展不开。
她将匣子归拢收好，搁到了一旁。
白芷似懂非懂地听着，点着头，眼神却还是茫然的。
方青黛就笑出了声来，嗔道：“你只需知道，没了钱，他们穿的那些好衣裳就得一件件剥下来，吃下去的好东西也得一口一口吐出来，从此日子拮据，请不起教习，请不起大夫……”
白芷重重点头：“奴婢明白了，他们今后就是穷人了！”
“正是，也好叫我那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尝一尝两袖清风的滋味。”方青黛眉眼弯弯，烛光掩映下笑得极动人。
白芷看傻了眼，痴痴地问：“小姐，方才那匣子里装着的，可是死亡之海里的石头？”
只有干涸了的死亡之海里，才有这样鲜艳夺目的红石，质地似玉，可雕琢成花纹繁复的镯子。她出身大漠，自然曾经见过。
方青黛颔首应是，道：“当年在敦煌时。偶然得到的镯子，听说很是稀少。”
白芷闻言，认真地说道：“死亡之海连附近飞鸟都不敢经过，更不必说有人进去把石头撬下来再带回城。所以的确是不常见之物。更何况，这石头是有毒的……”
说着话，她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方青黛：“小姐，您这是把一包毒药变成镯子戴了。”
方青黛哈哈一笑：“我知道这镯子有毒，不过只要夜里没有因为腹中饥饿生生将镯子给吃了，想必都无碍。”
“……这倒也是。”白芷摸摸耳朵，咧嘴一笑。
忽然，外头响起了一阵喧闹。
方青黛敛了嘴边笑意，透过窗棂缝隙遥遥朝外头望去。
雪还在下，零星稀薄。似乎就快停了。
檐下的积雪已经堆积得很厚，因天色已黑，卓妈妈并没有派人现在就去打扫，只将石阶清出。
沿着这条深雪间艰难扫出的通道一路望去，方青黛蓦地冷笑了起来：“长房捱不住了。”
白芷一把从炕上跳了起来。讶然道：“他们还真的有胆子硬闯？”
“狗急跳墙，没主意了。”方青黛亦起身穿了小羊羔皮的靴子，披上鹤氅，“吩咐下去，只要进了药师谷地界，通通格杀勿论。”
老太太能狗急跳墙，她这只他们眼中的小白兔。自然也能急了咬人。
白芷应了是，正要退下，猛然间想到一件事，踌躇着转身问道：“若是主子也亲自来了，也杀了？”
方青黛微微昂首，粲然一笑：“谁说那是主子？黑灯瞎火。谁瞧的见谁？不过是有贼人闯进了药师谷，叫药师谷的护卫们，给杀了罢了。既敢做贼，就得做好落马的准备。”
更何况，长房几位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这种事焉会亲自上阵。
哪怕已经近乎撕破脸皮，老太太也得算着有朝一日万一恢复如常，今时这事要如何收场。
但方青黛恰恰相反，惠州的事既出，不论谢家今后如何弥补，都是无用。
从她接到汪仁来信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再拿自己当谢家人。
屋外的喧闹声时高时低，间或夹杂着金石撞击的声响，听得人热血沸腾。
白芷最兴奋，她高高兴兴握着剑守在方青黛屋子门口，吃着似乎永远不间断的糖炒栗子。
天太冷，炒栗子也凉了，香气渐渐变淡。
白芷观望了一阵，见自己分明根本就无用武之地，不由得气恼地一口气剥了四五颗炒栗子一把塞进了嘴里。
纷飞的雪花愈发稀疏，天空上只有寥寥几粒星光忽闪忽闪的亮着，毛乎乎的月亮躲在乌黑的云层背后，只露出一角来。
白芷脚边丢了一地的栗子壳，逐渐堆积成了小山。
远处的声响随着这座小山丘慢慢低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白芷竖着耳朵听了会，拍拍手将手上的黏腻粉末掸去，转身要往里头去回禀方青黛。
然而这脚才迈出半步，她猛地缩了回来，提着剑转过身来，面色冷凝。
——有脚步声从不远处纷沓而至！
府上的护卫胆子再大，也不敢不经通传直接靠近方青黛的闺房，即便是印公留下的那几个，也不会如此！
白芷眯起了眼睛，将手里的剑握得更紧了些。
就在这时，耳边炸开一声厉喝，高声又尖细：“有人闯进来了！”
白芷循声望去，只见三个着褐衣皂靴的人脚不沾地，飞快地掠过来。
她唬了一跳，“闯进来几个？”
这些人都是印公特地留下的，遇到紧急事态，出入方青黛身侧皆不用避讳，权当跟白芷一样。
“不清楚，兴许是一个也可能是两个。”其中一人身量最高的急急说道，“动作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拦，同先前那群人，完全不同！”
白芷警惕地四顾起来，口中骂道：“不是都快没银子穿衣裳吃好吃的了吗？怎么还有钱请高手来夜袭？死老太婆！”
话音落地，西北面的暗影中忽然冒出一管熟悉的声音来——
“这些是你们家小姐的人？”
这话问的熟稔，在场诸人不由得都愣了愣。
角落里闪身走出来两个人。
檐下挂着的防风灯照得门口一片通明，众人很快便都瞧清了对方的穿着打扮模样。
提剑的褐衣人面色大变：“是宁家！”
白芷不知为何，闻言疑惑地皱皱眉头，只看着眼前站在不远处的人吃惊地道：“您怎么会在这？”
她上回陪着自家小姐去见谢大小姐谢娴时，谢大小姐分明说过，她哥哥接了任务出了趟远门，这段日子都不在京都，怕是要月余才能回来。可而今不过才半月光景，他就站在了潇湘馆里。
论理，他们这会就该行礼了，可谁也没动。
敢跟他们的药师谷光明正大叫板的，他还是第一个。
“散了散了，既不是，你们就先下去巡逻吧。”白芷听不明白，却也隐隐察觉气氛不对劲，索性摆摆手将人都赶了回去，“都是熟人，不必担心。”
正说着，原本紧闭的房门“咿呀——”一声被打开来，方青黛蹙着眉头从里头走出来，看到宁家二公子，诧异道：“你何时回来的？”
白芷见状连忙四下赶人：“仔细些巡逻，莫叫乱七八糟的人再翻过墙来。”
须臾，檐下就只剩下了方青黛跟宁家二公子二人。
跟着宁家二公子一道来的吉祥，也被白芷给匆匆拉走了，躲在角落里观察着檐下的动静，却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
宁家二公子声音微哑：“刚进京，路过北城，顺道来看一看。”
方青黛就着灯光看了他几眼，见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不由得暗叹了一声：“娴姐儿的药，怕还得等上些时候，鹿大夫路上遇到了些麻烦。”
“不是为了药的事，我是……特地来见你的。”宁家二公子脱口道，说完自己尴尬起来。
方青黛亦没料到他会突然这般说，不由得怔住了，面上隐隐发热。
宁家二公子连忙错开话题。
“托了谢家一个大忙。”方青黛回过神来，立即踩着台阶下去了，“算算日子，还有几日，他们也就该到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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