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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黑白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744/512315744/512315776/20200609111211/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春季姑苏的天气就如同懵懂少女的脸,方才还梨花带雨,这会子就雨就停了。先前蒙蒙的细雨了院中一树的白蕊梨花,风一动,花瓣带着残留的雨水簌簌的落下来,凭窗而坐的女子单手托腮,轻轻叹了一声。

    人说爱憎痴念不过浮云转瞬,照她说,也不过是雨打梨花,这情分该落也便是落了。

    眼光转向屋内,红烛“啪”的一声爆了个栗子,偌大的房内只有她一人,多少个漫漫长夜也是这般过去的,林府夫人的风光终究是对外人的,一开始林程对她是极好的,样样周全,眼中的情意是显而易见的,可时日一场这份新鲜劲儿过了之后,夫妻二人也只剩下相敬如宾了。她何尝不知他在外置了院子,可他不想让她知,她便装作不知罢了。

    “好在还有阿瑶。”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小姐,不好了!”婆子门都顾不上敲,推门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

    她着急的从贵妃榻上站起来:“可是阿瑶有事?”

    婆子气喘吁吁的撑着圆桌半天吐不出句完整的话来,只是喘着大气使劲摇头。

    听得不是女儿有事,她舒了口气,神色还算从容,倒了一杯茶递给婆子:“阿嬷慢慢说,到底是何事?”

    婆子也没接茶杯,终于稍稍缓过气来,大声喊出来:“老爷......下人来报......老爷死在外室的床榻上了。”

    “哐啷”杯子摔落碎了一地。

    “你说什么?”池柔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婆子定了定神厌弃之色染上眉梢:“下来方才来报,老爷死在外室的床榻上了,大夫去时,说是身子都僵了。”

    她的心重重沉了下去,脚下虚软跌坐在圆凳上,眼圈一红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林程虽对她不如从前,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她的夫君,阿瑶的父亲,怎么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

    婆子急得直跺脚:“哎哟我的小姐,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可都在等着您拿主意呢。”

    抽出帕子来想抹去眼泪,可这泪珠子偏生与她作对一般,越抹越多。

    “娘亲,你在哭吗?”阿瑶睡眼朦胧扶着门柩摇摇晃晃的走进屋来。

    池柔婉一怔,赶紧拭去眼角的珠泪,勉强想扯起笑意,可无论怎么努力嘴角也笑不出来:“阿瑶怎么起来了?”

    “母亲,府里闹哄哄的,阿瑶睡不踏实。”阿瑶走近池柔婉将头埋进她的怀中。

    池柔婉抱着阿瑶仿佛是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一根浮木,紧紧的抱住哪里肯放手,阿瑶,是她唯一倚靠。

    “阿瑶乖,没事的。”她鼻头一酸又要落下泪来。

    年幼的阿瑶极力撑起身子,眼眸中有着与年龄不符,不一般的老成:“娘亲,阿瑶都听到了。”

    不理会池柔婉的震惊,她继续道:“娘亲,阿嬷说的对,现下还不是哭的时候,爹爹的死因决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娘亲以后会被人嘲笑瞧不起的。”

    被她这么一说,池柔婉猛然醒悟过来,抹干净眼睛,拾回了当家主母的样子,沉声吩咐着:“今夜的事谁都不许传出去,若敢透露半分就拖出去打死,大夫那边拿银子的把他的嘴给我封住了,决不许走漏半丝风声,只能说老爷是突染疾病暴毙了。”

    婆子看她一眼也略略定下心来,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阿瑶......”池柔婉抱着女儿语气担忧。

    阿瑶墨玉色的眸子又显出一派天真纯粹的笑容来,反过来安慰池柔婉:“娘亲去忙吧,阿瑶就乖乖的在屋里待着哪儿也不去。”

    池柔婉亲了亲女儿肉嘟嘟的小脸,放下她也出去了。

    池柔婉一走,阿瑶的神色便敛了下来,嘴角上带着冷冷的笑意,哪里还有半分孩童天真的模样。

    春夜的风由窗外吹来,屋内昏黄的烛火随风而摆,影影绰绰,夜风又凉了几分,一阵夜风刮过,桌上闪动的烛火骤然熄灭,屋内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事已办妥,我来收尾款。”燕夜白的语气淡淡的。

    “果然办的干净利落。”孩子的声音稚嫩,语调却是诡异的老成。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阿瑶向燕夜白抛去一个描秀着桃花的锦囊。燕夜白抬手稳稳的接过,锦囊的一开,一颗浑圆有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在暗室里熠熠生辉。

    “东海夜明珠,怎么也值三千两,比我那薄情寡义的爹出价可高出数倍。”阿瑶小小的身影背着夜明珠的光晕坐在贵妃榻上,稚嫩的面容隐在黑暗的角落里。

    “哦?知道的不少。”燕夜白眼角眉梢冷漠而沉静没有半分讶异。

    “世人总觉得孩童年幼无知不加设防,可最不设防的,总是最容易要人命的。”阿瑶浮现出令人惊心的冷嘲。

    银质暗纹面具下的剑眉紧紧皱起,神色复杂:“墨滴纸上,既是再怎么涂抹,弑父的乌墨终将随你一生无法抹去。”

    女童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惊人的煞气来:“弑父又如何?他要杀我娘亲我怎能轻易放过他!那日他趁娘亲出门带了那贱人回来,所说的一切都被躲在柜子里的我听得清清楚楚,想害了娘亲令娶别的女人平步青云,想得倒是挺美!他既心狠就别怪我毒辣!娘亲心善,可这世间又怎容得下这么多好心,娘亲不愿做的事由我去做,任何人休想害我娘亲分毫!”

    燕夜白看着阿瑶,不以为意淡淡的笑起来,眼睛深处有莫名的情绪,良久,她吐出三个字:“你输了。”

    银质暗纹面具下的脸色瞬间一白,他向来相信天道公义,可这两日所见皆是人心丑陋,人性险恶。丈夫为了功名利禄买凶杀妻,女儿重金反雇杀手弑父,这桩桩件件皆显示着人性本恶。

    他猛然抬起头眼中有坚定而雪亮的光:“我没输,林程确是心毒可就如同日月一般,既有黑夜也必有白昼,如果他是见不得光的暗夜,那林夫人就是白昼的暖阳,她分明知晓夫君背着她豢养外室,可为了女儿能有幸福的童年她宁愿自己背负酸楚,她爱女之心是善。稚女弑父是恶,但护母之情是善,善恶是非岂是但凭一事而论,时间不但有黑白,也有灰。黑夜逝去前的最后一抹余韵,是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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