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诩清明的思绪在此刻变得乱七八糟,如同一团乱麻一般。
耳边吹过山间清凉的风,明明瀑布近在咫尺,声响巨大,然而此刻却好像被隔绝在了外界一般。
秦氿鼻间萦绕着赢允身上冷淡的青竹香,不……不止是鼻间,还有唇齿之间。
她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只是呆呆地睁着眼睛,如同木头一般看着赢允,就算赢允停下,拉开了双方的距离,秦氿依旧还是没有缓过神来。
;阿氿……
略微低沉沙哑的声音唤回秦氿的思绪。
后者茫然地抬头,看着赢允。
赢允显然没有料到秦氿会这般呆若木鸡,广袖下的手不由握紧了几分,琢磨着自己刚刚的行为是不是有些莽撞,失了平日里的分寸和君子风范。
;我……
赢允开口,想要打破二人之间这尴尬的沉默。
秦氿忽然说道,
;你刚刚是在亲我?
;……嗯。
;你为何要亲我?
赢允:;……
;我见你亦是心中欢喜,便……情不自禁。
赢允哑声道,不难听出他语气中为自己辩解时的无措和紧张。
秦氿仔细地观察了一会赢允,忽然便笑了,她这笑声来的猝不及防,惹得赢允不安地看了她好几眼。
;赢允。
秦氿道,声音雀跃又欢喜,带着几分调侃,
;平日见你正人君子,没想到,竟然也这般会**。
面前的俊雅年轻人无措地垂着眸,看起来一副茫然无助的样子。
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一双柔软握住,赢允抬眸,面前的秦氿笑的明媚又恣意,
;赢允,我们回家吧。
暂时还不能回允王府,东江河支流被开辟出来之后,赢允打算在瀑布的上方修建大坝。
支流延绵的其他州城地势较低,万一那一天下雨,东江河爆发洪水,对下流的其他州城自会产生影响。
这个方法亦是那些工匠们提出来的建议,得到了赢允和商陵的首肯。
于是开山劈流之后,便是修建水坝。
秦氿来之前,赢允正好是和那个工匠在商量这件事情,如今众人打算去瀑布的上方看看。
秦氿既然来了,自然也跟着一起去。
沿路的山林小道已然不如那一天来时的干净,昨天晚上的一场山火,这周围的山林虽然没有殃及,但是黑色的灰烬落得到处都是。
商陵比赢允更快出现在要修建大坝的地方,昨天他和赢允分离两处,昨天晚上是商陵在负责监察开山事宜,防止发生其他的意外。
见到赢允和秦氿一块到来,也不惊讶,二人相互寒暄了一句,便直接切入正题。
修建水坝的事情秦氿就无能为力了,她松开了赢允的手,准备走到瀑布边上去看看。
正在和商陵说话的赢允忽然话题一转,落在了她的身上,
;小心些,那边危险,别靠太近。
秦氿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商陵一眼,见商陵的眼底有些许无奈和喟叹。
赢允似乎一点也不愿隐藏他对秦氿的关心,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让秦氿又喜又羞,点了点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她恐高,就在一旁看看。
其实瀑布边上不仅仅只有赢允他们这些人,还有很多东江城的百姓,昨天晚上他们听到了巨响,也猜测的出来昨天晚上炸山成功了。
于是这一上午,便纷纷有不少城中或者是周边县镇的百姓赶来这里,看一个热乎的热闹。
笔直坠落的瀑布水声巨大,汹涌的江水泛出白色巨大的水浪,山风徐徐,迎面吹来时还带着些清凉的水汽,吹得人的头发和衣裳飞舞。
这些百姓围在一边,也没敢怎么靠太近,万一掉下去,那可能就是一个尸骨无存。
而一旁,也有官员下派出的官兵镇守看着。
秦氿走近瀑布一旁,隔了一段不远距离的同时,也听见了百姓们传来的激动赞叹的声音。
;允王爷还真是宅心仁厚啊,你看看,这一道江流劈下来,不知道会造福多少百姓。
;是啊是啊。
;允王爷管理东江十三州城以来,可是做了不少好事啊。
百姓无意之间发出的谈话大多发自真心,落在秦氿的耳中,自然欢喜。
前世赢允被冠上叛逆谋乱的罪名,一世清明毁于一旦,不管真相如何,可在世人和史书上,赢允终究是满身污点。
而如今,赢允管辖东江十三州城以来,屡立政策功绩造福百姓。
东江河开山劈流一事,除了传遍东江十三州城,定然也会传遍庆国上下,传入那些人的耳中。
这一世,她定要赢允清清白白,流芳万古!
山间林风清凉,扑面而来时还带着几分瀑布水雾的湿冷。
女子的衣裳被风吹得扬起,艳丽姿绝的容颜在光下耀眼夺目。
秦氿看着面前飞流直下的瀑布,耳边声响喧闹,眼角余光却扫到有人走近。
;赢……
她原以为是赢允,一转身,突然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朝着面门划过!
;徐宝坤!
秦氿双眸微睁,身形连忙退后,堪堪距离那悬崖只有几厘米的位置。
面前的男人穿着粗布麻衣,戴着一顶斗笠,一双眼睛戾气沉沉,见秦氿躲过了他,眼中闪过阴毒。
秦氿纤瘦的身影立在瀑布边上,单薄的似乎一阵风劲就能把她推下去。
脚下石块摇摇欲坠,凹凸不平的地势以及山谷间的呼啸的风让秦氿的身影摇摇欲坠。
秦氿扫了一眼下方水流急用的瀑布和这高度,只是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都要站不稳。
因着秦氿和徐宝坤相对的位置有些特殊,瀑布旁边的其他人竟然没发觉到这边的异样。
秦氿忍住目眩之感,堪堪保留了几分冷静。
;赢允!
她开口喊道,瀑布声巨大,几乎能覆盖人声,她也不知赢允能不能听见。
但终归是抱了几分希望,身子站在那里,不敢后退,也不敢乱动,就像僵住了一样。
秦氿的声音确实是有些小,因为距离秦氿更近的人都没有听见。
但是却不知为何,似乎是心有所感一般,正站在一旁同商陵和那些工匠议事的赢允却好像感知到了什么。
说话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眉宇间认真又沉静。
;允王爷。
;怎么了?
身边的人询问道,赢允抬手打断了他们的话,转身去寻秦氿的身影。
第一眼并未找到,但是很快,赢允便发现了站在距离瀑布边上很近的一处孤石上。
她走那般近干什么?也不怕危险?
赢允正欲开口唤她,却发现秦氿的脸色苍白的失了血色。
年轻的王爷瞬间蹙了眉头,清润明亮的一双眸突然凝结了寒意,看向秦氿面前不远处的一道身影。
哪里是她自己走过去的,分明是被人逼过去的。
这边的秦氿还未发现赢允已经知道了她的困境,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和面前的徐宝坤周旋片刻。
;竟然是你。
秦氿说道,声音在山风中几经翻折落在了徐宝坤的耳中。
;我还以为,你已经同你那位亲亲表妹离开了东江城,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秦氿,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我徐家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徐宝坤语气阴狠地说道,他盯着孤立无援的秦氿,恨不得杀了她而后快。
秦氿冷笑。
;若不是你爹贪赃枉法,勾结朝廷中人,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是你徐家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徐宝坤面上闪过怒色,他没想到秦氿都自身难保了,竟然还敢激怒他。
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徐宝坤咬牙瞪着秦氿,他确实生气,但到底是没有丧失理智。
这一块地方虽然人少,大家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可时间一久,难免生变。
秦氿看见徐宝坤步步紧逼,心中慌的一批,眼睁睁地看着徐宝坤扬着匕首朝她刺去。
秦氿闭上眼睛,下意识地抬手做出防御状。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徐宝坤刺一刀掉下去。
耳边风声呼啸,巨大的瀑布声萦绕在秦氿的耳畔。
秦氿脚下一退,突然间整个人就要踩空朝着瀑布下方追去,眼底惊惶骤起,突然间眼前便掠过了一道白色风行的身影,直直地揽了她向后弯曲的腰。
鼻间萦绕着浅淡的冷竹香,配着着悬崖边上清冷的水雾,无端让人心生恍惚。
秦氿尚且没有反应过来,那人便带着她撤离了这危险的瀑布边上。
;阿氿。
秦氿心神未定,耳边便传来赢允沉稳清润的声音,莫名带着几分安定人心的心效。
是赢允,他救了自己?
秦氿没去奇怪赢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还以为刚刚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结果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声。
寻声看去,玄风正面色冷肃地压制着一人。
徐宝坤跪在地上,一旁掉落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他整个人神情痛苦,双臂扭曲正被玄风扼制住。
原来不是梦。
秦氿心生唏嘘。
徐宝坤在一旁痛的大喊,
;放开我!放开我!
周围的百姓都被吸引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
;哎,这不是前州府徐升的二儿子徐宝坤吗?
;还真是他。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人认出了徐宝坤的身份,指着他窃窃私语道。
玄风一脸正气,看见反抗的徐宝坤,手中的力道更是重了几分,只压的对方痛苦哀嚎。
玄风道:;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刺杀王妃娘娘。
围观的百姓惊呼一声,皆是有些不可置信,
;刺杀王妃娘娘?这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公然行凶,实在是可恶。
;亏王妃娘娘以前还和他交好,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恩将仇报!
有人愤愤不平,最后出声的那人话音刚刚落下,便收到了不少警告的视线,惊的那人赶紧闭了口。
秦氿的头晕之感还未完全反应过来,还在赢允扶着她,秦氿勉强还能支撑的住。
;将人带下去。待会再处置。
秦氿听见赢允的声音,平静之中带着萧冷和寒凉。
徐宝坤挣扎着,被玄风一手刀直接氿劈晕了拖了下去。
;你没事吧?
得了空,赢允这才询问道秦氿,后者没说话,将额头抵在他的身前,摇摇头。
;平日见你功夫不赖,今日是怎么了?
;我……我恐高。
秦氿小声地开口,当时站在那里,整个人脑子都僵掉了,哪里还有什么过人机敏的反应。
赢允悟然,见秦氿依旧还是一副虚弱之感,干脆便弯了腰身。
;你干什么?
秦氿问道,就见赢允的手落在她的膝弯处,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
;你不是头晕?我抱你回去。
秦氿:;……竟无言以对。
周围的百姓忽然发出起哄的声音,惹得秦氿有些面红耳赤,揽着赢允将整张脸都埋在了赢允的身前。
秦氿还以为赢允身体羸弱,却没想到他的力量竟然稳重得惊人,抱着秦氿身形不晃,还气息均匀,沉稳的很。
秦氿心中的困惑不仅多了些。
不过这些是她事后才回想起来的,等到想要询问的时候,却因为允王府这段时间多出来的事情忙的给忘记了。
开山劈流之后的一系列事情依旧需要跟进,而因为不涉及到秦氿,后者也只是在允王府安安分分地待着。
赢允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时候,有的时候,秦氿接连几天都见不到他的面。
一边感叹着赢允果真是日理万机,一边又担心着赢允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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