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氿是在一阵晃悠中醒来的,醒来之后四周漆黑一片,只有月光穿透纱窗照耀房间。
清沐倒在她的身边,和她一样,双手双脚都被绑着。
“清沐!清沐!”
她喊着昏迷的清沐,后者吃痛地皱了一下眉头,也缓缓地转醒了过来。
“小姐。”
看见秦氿便想接近她,结果一动才发现自己如今被人绑着,清沐疑惑不安地看向秦氿。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见清沐没事,秦氿松了一口气,又听见清沐不安的询问,此番也只能皱着眉头回想着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自己和清沐逛完街便坐着马车回府了,在回府的途中,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后面的事情,她也不记得了,再然后便是现在这样了。
清沐显然也想了起来,现今的这种情况也很快让她反应过来她们这是遭到绑架了。
秦氿当然知道,可是到底是谁绑架的她?
秦氿的脑海中闪过很多个人,却始终不能确定,看了看自己和清沐的处境,只能先想办法解开两人手脚上的绳子。
“清沐,我腰上藏了一把匕首,你帮我拔出来。”
秦氿庆幸自己还好有身上带防身武器的习惯。
清沐挪着身子靠近秦氿,果然从她的腰上摸出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连忙又摸索着将先将秦氿身上的绳子给割断。
没了束缚,秦氿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这才帮着清沐解。
刚刚解开脚上的绳子,外面就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秦氿和清沐同时一怔,而后皆是心照不县地重新闭上了眼睛,假装还在昏迷当中。
脚步声越来越近,秦氿听到一声开门的声音,而后脚步声响起又停下。
秦氿闭着眼睛不敢动,因为直觉来人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且如今正在看着她。
就在秦氿怀疑此人到底是谁时,忽然站在她面前的人开口说话了。
“王妃娘娘既然醒来,就不用装了。”
这熟悉的声音!
秦氿眉心猛然间一跳,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人。
他穿着夜行衣,并未用黑面巾蒙面,一双浑浊的眼睛锐利又冷漠,像是一把无情的尖刀。
看见此人,秦氿的呼吸一滞。
程锐!
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还真是羊入虎口。
秦氿内心震惊不已,一旁的清沐也已经醒来,她显然没有认出面前的黑衣人就是上次在秦府刺杀秦氿的人,只知道来者不善。
清沐朝秦氿的方向挪动了几分,挡在秦氿的身前,丝毫不畏惧地瞪着面前的人,厉声说道。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绑我们?!”
程锐并未回答清沐,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之后,重新将目光落在了秦氿的身上。
“王妃娘娘,别来无恙。”
“程锐。”
秦氿叫出了他的名字,眉眼泛冷。
“你想干什么?”
“受人之命,取王妃娘娘的性命。”
“放肆!”
清沐冷声喝道,见此人目光阴浊,内心不由一紧。
程锐显然是觉得清沐在一旁有些碍事,正准备抽出手中的刀先解决了这个小丫环。
秦氿见状,急忙开口。
“住手!你要做什么,冲我来就好!”
“王妃娘娘何必如此着急,你们主仆二人,都逃不过一死。”
“那也不许你先动她!”
秦氿冷声道,眉眼间的凌厉和威慑之意似乎震撼到了程锐,后者的动作果然停住了,重新对上秦氿的视线,然后冷冷地勾了一下唇角。
“王妃娘娘这份义气,还真是让人敬佩。”
秦氿抬眸看着他。
“你不像是官家的人,看着倒像是江湖人,受的是谁的命?”
“王妃娘娘这么聪明,还用问我?”
“就是因为不相信,所以才问问,你一个江湖人,没想到竟然会为朝廷的人卖命。”
秦氿冷笑一声,程锐也不气恼。
“欠人人情,还恩罢了。”
秦氿微微扬起下巴,想要多争取一点时间。
看着样子,外面已经天黑了,玄风见不到她回去,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定然会派人来寻她。
在这之前,秦氿必须先保护好自己和清沐的安全。
秦氿一直在套话,程锐显然知道秦氿这是在拖延时间。
“没用的,王妃娘娘,平常人找不到这里的。”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要是杀了我,就算你背后的主子身份再尊贵,允王府和秦府也不会饶过他的。”
“这些事情,就不劳烦王妃娘娘担心了。”
程锐勾勾唇角,腰间的刀已经抽出了一半。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面前的秦氿藏在背后的手突然间一扬,白色的粉末立刻朝着程锐的眼睛洒去。
程锐内心一惊,连忙后退几步挥舞双手避开。
秦氿一把拉起清沐朝着外面跑去。
“走!”
宽阔的水面,流水声潺潺,游船飘荡在漆黑的江面上,远处的青山传来不知名的鸟兽叫声。
秦氿拉着清沐冲出甲板,看着四周漆黑的水面,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刚刚程锐会说平常人找不到这里了。
程锐竟然将她们绑到了一艘游船里,还把船开到了不知道哪个地方。
清沐看见这样的情况,清丽的小脸露出绝望和紧张。
“小姐,现在怎么办啊?”
秦氿皱紧了眉头,唇也抿得紧紧的,身后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二人转头一看,原来是程锐从船舱里出来了。
清冷黯淡的月色下,程锐阴狠冷漠的神情在夜色中显得慑人,手中的弯刀在银辉下闪烁着瑟瑟寒光,照在了秦氿和清沐苍白的脸庞上。
秦氿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心知自己打不过面前的这位上八品高手,但身为将门嫡女,骨子里依旧藏着将士不服输的血性。
她将清沐护在身后,暗自咬唇看着步步逼近的程锐。
“王妃娘娘,你的负隅顽抗对我来说只是自不量力。”
程锐嘲讽地说道,秦氿扯了扯唇角。
清冷的月色下,黑色的影子像是一只苍鹰一般迅速地攻击着面前弱小的猎物。
秦氿推开清沐,自己的身形在甲板上滚过,眼角余光扫过程锐手中的刀在两人刚刚站过的位置上劈开了一道深刻的刀痕。
秦氿内心一震,尚且没有反应过来,程锐便又朝着她发起了攻击。
比起上次在秦府时的刺杀,程锐这一次显然是下了更狠的杀手,逼得秦氿步步后退,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
耳边浪涛声和风声不断,程锐手中弯道挥过带起的凌厉刀锋更是刮的人脸生疼,一不小心就割断了秦氿二侧的一缕头发。
那缕头发尚未飘落在地,秦氿的眼前便闪过一道寒光,直接朝着她的面门而来。
“小姐小心!”
清沐急的在一旁大喊。
秦氿身形一闪,后者的刀锋虽然没有攻击到她的要害,却还是从她的手臂上划了过去。
殷红的鲜血浸染衣袖,空气中多了一丝血腥气,萧冷的江面夜风仿佛更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秦氿被力道一带摔在甲板上,手刚刚撑起身子,便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漆黑的瞳眸里倒映出高高举起的弯刀和程锐冷漠的面孔。
眼看着那把夺命的弯刀即将劈向秦氿,一旁的清沐不知从何处捡来一个木棍,直接朝着程锐的后背狠狠砸去。
力道虽然不是很重,却还是让程锐的动作一僵,阴狠的面上划过一丝不耐,朝着清沐踢去。
清沐的身形撞上船板之后又狠狠地摔在地上,立刻便晕了过去。
几乎是瞬息的功夫,秦氿迅速起身反击,握紧手中的匕首,在程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地刺进了他的侧颈。
“啊!”
程锐痛苦地大叫一声,手中的弯刀落地,挣扎着要去掐身后秦氿的脖颈。
秦氿面色泛冷,萧寒的江面上,漆黑的月色下,女子的目光仿佛是从地狱重生回来一般漆黑无光,然而手中的力道却始终不曾松懈。
突然,程锐奋力转身,直接掐住了秦氿的喉咙,虽然受伤,可掌中力道却一点也没有松懈。
秦氿咬牙,又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插进了程锐脖间几分,后者脸上划过痛色。
二人跌跌撞撞,一直挣扎着靠近了游船的边缘。
秦氿只觉得自己要窒息一般,脖间的力道不断的收紧,她神色痛苦地张着口,像是濒临旱死的鱼。
模糊的视野余光忽然出现一道白色的声影,她没有看清楚是谁,只看见那人身形凌厉地,架弓搭箭朝着这边。
黑色的箭矢像是一道闪电一般势如破竹,掐着自己喉咙的程锐突然一声闷哼。
他的后心被插上了一只黑色的箭矢,掐着秦氿的力道一松,整个人朝着一旁倒去。
船身忽然猛烈的晃动了一下,尚且未站稳的秦氿和程锐一起,身形一歪,朝着漆黑的江面落去。
黑暗、绝望、无助笼罩着秦氿,上一秒她还是一条鱼,此番落入江中,却并未得到重生。
四周水流声不断,她看不清前路,席卷而来的黑暗包裹着她,就像一块布紧紧地缠绕着她的全身,窒息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
秦氿挣扎着,突然抓住了一片水草,像是一片柔软的衣料一般。
她将之当做救命稻草不肯松手,苍白的容颜眉头紧皱,仿佛沉浸在一场醒不来的梦魇当中,觉得自己即将殒命在这当中。
突然,唇瓣贴上一片柔软,温温凉凉地像极了秦氿曾经在上京城吃过的某间街道小巷里的钵仔糕。
温热的药汤通过柔软的触感渡了过来,刺鼻的药味让秦氿觉得无法忍受,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吐出来。
可是下巴不知道为何被固定地紧紧地,好像被人用手指捏住了一般,轻而易举就压制了她全部的力量,那些苦涩的汤药就这样全部都流入了她的口中。
秦氿死死地皱着眉头,想要看清楚逼着自己喝这种苦药的人到底是谁,可眼皮子沉重地仿佛千斤石压着一般,无论如何都无法撑开,只能紧紧地捏着那像水草一般的柔软物体。
身侧的那人起身离开,那片柔软的水草从秦氿的手中抽出。
秦氿没听见脚步声,只闻见空气中残留的一抹冷竹香,然后,便失去了仅存的一点意识。
等她从窒息的无望中挣扎着醒来时,入目是一片陌生的环境。
头顶上串着琉璃的红色璎珞在空中轻轻地晃悠着,床榻四周白纱垂下,悬挂着的金色铃铛悠悠作响。
空气中萦绕着沁人心脾的香味,房间的布置很是清雅,轩窗边放着一个白色的瓷瓶,瓶中插着一些不知名的白花,衬着窗外的空旷青翠的景色,很是好看。
这是哪里?
秦氿困惑地打量着这空旷的寝殿,眼底有着身处陌生地方而生的警觉和戒备。
一个穿着青浅色衣裳的婢女走了进来,看见床榻上已经醒过来的秦氿,走上前去。
“夫人醒了。”
“你是谁?这是哪?”
“奴婢青釉,这里是春序山庄。”
青釉回答道,虽然低垂着眉眼,却是不卑不亢的姿态。
春序山庄?
秦氿打量了四周一眼,不确定地问道。
“东江城外的春序山庄?”
“是。”
“你们主子是赢允?”
“是。”
青釉的话语很少,回答问题从来不说废话。
“你们主子在哪?我要见他。”
秦氿道,面前的婢女却沉默下来,并不回答秦氿的这个问题。
秦氿皱眉。
“怎么?我不能见?”
青釉垂着眸,依旧不说话,态度着实有些冷淡,惹得刚刚醒来本就心情不佳的秦氿越发地烦烦躁。
“既然我不能见他,那就让他来见我,可以了吗?”
青釉:“……”
秦氿:“你……!”
秦氿气的一激动,便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走进一人,黑衣侍卫的装扮。
“王妃娘娘醒了?”
“玄风?”
秦氿看着进来的人,玄风朝着她施了一礼。
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看起来精神满满的玄风,此刻脸色竟然有些苍白,好像受了罚一般。
秦氿一时间并未想太多,只是问着玄风。
“玄风,你们主子在哪?”
玄风让青釉先下去,后者微微点了点头,沉默退下,态度依旧是那般冷淡高傲。
青釉离开之后,玄风这才看向秦氿。
“王妃娘娘,王爷并不在春序山庄。”
“不可能,我昏迷的时候,明明感觉到他在。”
秦氿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