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交给我的任务，再怎么辛苦我也会完成。”明姿手指绞着衣服，指尖微微颤抖，决定佯装不知，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沐笙的声音带上了点笑意，只是太淡，分不清是嘲讽还是询问，“那你还记得任务是什么吗？”
“看好沙芷，不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身份，尽量保护她……”明姿越说越心虚，到最后，声音轻若蚊吟，慌张懊悔爬上了她的眼睛。
“你觉得自己做的怎么样？”
很普通的询问语气，没有一点情绪，却让明姿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张了张嘴，万般话语堵在喉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算来得很早的妖，却是最聪明的那个，所以，才能让沐笙把这个任务交给她，可是，她明明是靠自己才能活到现在的，凭什么别人一来就能有倚仗？
在刁皇之前，她才是兽场的王，其中经历了多少痛苦折磨，只有她自己知道，作为低等的松鼠，她没有让人信服的妖力，有的只是上乘的姿色，她游走在个个实力强悍的妖身边。
极尽谄媚讨好，简直低到了尘埃里，利用男妖取得不少妖丹，一次次挑战身体的承受极限，将混杂的妖力吸收，经过地狱一般的路程，她才走到顶端。
一切毁灭在刁皇来的时候，这个男妖，强到不可思议，在妖丹丢失的情况下，还能将她从神坛拉下来。
这也没什么，强者为尊，这是她一直以来都知道的道理，所以，她没有不自量力的去挑战，只是乖乖的把自己当做从前的玩物，依附在他身边。
不过是重新过回以前的生活，这有什么？
刁皇很强，比她见过的任何妖都强，所以，这件以前百般怨恨的事，多了一分心甘情愿。
外面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只能呆在兽场，若是能一辈子陪着刁皇，她也愿意！
刁皇性子暴躁，喜怒不形于色，好在不会滥杀无辜，或者说，是不屑，从来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这也让明姿松了口气，以一个婢女的身份照顾他。
付出的微乎其微，得到的，却是一个保障，这笔交易，她很满意。
在她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时，沐笙带来了一个女人。
怀善资历最老，对兽场的所有事都了如指掌，在听到沐笙为难时，毫不犹豫的推荐了她。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代表着别人对她能力的肯定。
可明姿没有这种感觉，反而觉得莫名其妙，但她没办法拒绝沐笙，若不是他，应该说，他的祖先，她现在早已灰飞烟灭。
起先，明姿真的在照顾沙芷，在她被别的妖欺负时，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在她跃跃欲试，想要接近刁皇时，百般阻挠。
可她实在太烦人了！
仗着自己有白焰狐的血脉，认不清情况的自视甚高，居然把她当做了下人，百般使唤。
明姿的爆发，是在一次又一次解决知道她身份的妖时，从前，她满手鲜血，是为了活下去，可是，她已经有了倚仗，为何还要为别人做这种事？
当年她凄凄惨惨时，又有谁多看她一眼，有谁伸出来一只援手？
如今，她有能力自保了，凭什么要给别人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她满手鲜血，她不知廉耻，混到今天的地位，不是为了给谁做嫁衣的！是要好好活着！而不是带着一个拖油瓶，每天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那时起，她对沙芷就没那么好了，但依然不敢伤她，因为她怕沐笙。
渐渐的，她发现，沐笙对这个女人没有兴趣，除了将她带来，没看过她一眼。
然后，她试着在沙芷胡闹的时候动了手，下手不重，却足以让她躺上两天。
这两天，她惴惴不安，怕沐笙来找麻烦，可是，沐笙没来。
她逐渐放心了，开始肆无忌惮的欺凌沙芷。
刚开始，沙芷还会大声反抗，哭闹着还手，得到的，却是更严重的惩罚。
那时的沙芷很奇怪，为什么一直以来对她那么好的人，突然变了，变得陌生，变得默然，变得像鬼一样。
她不解、难受、痛苦，这些情绪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日复一日的欺凌嘲笑里，所有可笑的矫情都会变成怨恨。
不知从什么开始，她恨上了明姿。
明姿自然知道，可是谁在乎？
她以前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凭什么熬了出头，就要对别人心慈手软？
沙芷已经被她保护得够久了，沙芷应该感恩才对！
再说，她会保住她的命，这已经够心慈手软了。
怕她把白焰狐血脉的事说出去，明姿另外为她编了一个稀有的血脉，一夜之间传了出去，她的笨拙、妖力低微，成了所有人笑话她的污点。
所有人都相信了明姿的瞎编，自然不会有人听到沙芷的声音。
白焰狐这件事，不用明姿动手清理，所有人都会为她遮掩。
只要这件事不败露，她就算好好完成了沐笙的交代！
……
想到这里，明姿挺直了脊背，虽然还是不敢看沐笙，语气却加大了音量，“我觉得我做得很好！”
沐笙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我也只是个小妖，自保都难，哪里有本事保护别人？”明姿咬唇，似乎是提起了伤心事，眼里聚集了一滩泪水，配上那副楚楚可怜的容貌，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惜。
“我只能做到不让刁皇知道她是九焰狐，别的，我真的无能为力。”说到这里，她声音也低了下去，眼泪终于冲破桎梏，流了下来，在脸颊上留下晶莹的痕迹。
明姿楚楚可怜，仙姿玉貌，沐笙戴着面具，近视眼瞎。
像是没看到她的苦衷似的，沐笙道：“既然如此，她也会理解。”
明姿连忙摇头，急切道：“我不在乎她怎么看我，只是，我没用，不能完成您交代的任务，我、我……实在太没用了！”
这番话说得声泪俱下，把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演绎得淋漓尽致，声音抑扬顿挫，听得人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