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有胆子的话，现在杀我也不迟啊！”沙芷挑衅的回望过去，嘴角带着得意的笑。
几乎是本能似的，明姿朝她靠近几步，手脚不听使唤似的，就要像以往那样用暴力来解决问题。
这次，沙芷没有躲，甚至，连手都没有抬，只是用那双充满仇恨怨毒的眼睛看着她。
不知为何，明姿突然下不去手了。
“你错得离谱！”她缓缓说。
“离谱？”沙芷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嗔目切齿，“如果你说保护自己，努力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是离谱的话，那就让我再离谱一点！”
“保护自己？属于你的东西？”明姿重复这两句话，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白痴。
沙芷却从她的目光中读出了另外一层意思，“你在害怕？”
明姿望着她，没有说话，她的确在害怕。
见她没有否认，沙芷突然笑了，笑的得意满满，癫狂如疯，“的确该害怕，你从前加诸在我身上的东西，我会加倍还给你！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她越说越兴奋，声音尖利，被刻意压低，带着满腔的仇恨，脸上尤带着水珠，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白明显，像一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明姿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她想说自己不怕她，就算她一时得意，也猖狂不了多少日子！
可是，此时的沙芷发丝凌乱，脸上还带着伤口，身上湿漉漉的，就像一条被遗弃的小狗，身上的伤痕，不难看出这条小狗受到了怎样的伤害。
明姿仿佛看到了从前的她，每次被嘲笑欺负，身上都会带着肉眼可见的伤痕，可她从来不说，一直将恨意压抑在心底，现在，恨意破茧而出，该是怎样刻骨镂心的报复？
一种名为愧疚的东西，后知后觉的弥漫在心头。
明姿张了张嘴，想说她是有苦衷的，但看着那双充血的眸子，她一句解释都说不出来，反而想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欺凌。
沙芷像是一个垃圾一样，被随意践踏，她仗着自己强，动辄冷嘲热讽，带头孤立她，不让任何人接近她，这么些年，她过的连狗都不如。
明姿眼珠动了动，若是易地而处，一句她是有苦衷的，真的能抵消所有吗？
明姿越想越觉得心凉，望着沙芷狼狈的脸，明明和以往没有区别，她却偏偏看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来。
她觉得，她们两人，或许只能活一个！
……
被参天大树遮盖的密林不见天日，只有暖黄的灯光发出微弱的光芒，在这样一片森林里，效果微乎其微。
明姿人生中第三次走出了密林。
第一次，在她还没有犯错的时候，时间久到她自己都记不清了，第二次，在那个男人交代她任务时，第三次，就是现在。
明姿不知道那个男人在哪，却能轻而易举找到怀善。
妖的嗅觉十分灵敏，闻过三次的味道，绝对不会忘。
怀善看到她时，着实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明姿没有回答，只是拉着他，目光带着期盼希翼，“头呢？我听说他回来了？”
怀善点头。
“我有要紧事找他，沙芷疯了！居然主动出现在刁皇面前！甚至亮出了身份。”
怀善挑眉，并没有太过吃惊，他虽然和这些妖不熟，每个人的性格却清楚得很，沙芷出身优越，纵然落魄了，心气还在。
高傲的心气和苦逼的环境发生冲突时，心里就扭曲了。
甚至，在众妖的欺负下，都有些走火入魔了，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乍然被人欺凌，任谁都受不了，所以，她只要抓住一点机会，都要扶摇直上！
至于面前这个……
更是呵呵！
虽然不待见明姿，但这事他毕竟做不了主，只是道：“你跟我来。”
明姿连忙跟上，呼吸有些粗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来到一间亮着灯光的房间，在兽场边缘的一角，很是普通，若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掉。
里面的装潢也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床，铺着软绵绵的被褥，套着黑色的床单被套，床脚很高，够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容身。
简单到随意的房间，若是有人经过，只会以为这是一间废弃的小屋。
但这却是沐笙的房间，只要回到兽场，他都是住在这里，甚至，有一种自虐的倾向，在外，面对高床软枕，他睡得倒没有那么踏实。
怀善两人隔着几米远的地方，他就听出了动静，两人走到门边，不等敲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沐笙用下巴指了指前方的亭子，示意去那说，这间屋子，在他有能力指挥别人后，从来没人进去过，连怀善也不例外。
将明姿带到沐笙面前，怀善便离开了，作为一个直男，他实在不愿意看着这群女人哭哭啼啼。
这点，他倒是想错了，明姿没有哭，都是活了几千年的妖怪，她当然知道，对于有些人来说，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沐笙靠着柱子，长腿随意踩在边上，若不看那张碍眼的面具，倒也养眼。
“坐。”
沐笙淡淡开口。
绕是知道这个男人不会杀她，但闻到这股熟悉气息，她就会想起一段恐怖的记忆。
所以，哪怕沐笙模样和善，她也会觉得心底发凉。
明姿规规矩矩的坐在沐笙对面，离他很远，屁股只挨到一点点凳子，像是随时会站起来跑路一样。
沐笙知道她害怕，也并不想出言安慰，单刀直入，“有事？”
“是关于沙芷的事。”明姿声音很小，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
“我都知道了，从今天开始，她的事不用你操心了。”沐笙淡淡的话语像是宣布了她的死刑。
明姿猛地瞪大双眼，就听他别有深意的声音响起。
“这些年，辛苦你了。”
七个字，像是惊雷一样炸在她耳边，她浑身不可自抑的颤抖起来，她想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是，无论她怎么看，都只能看到冰冷的面具，藏在里面真实的表情是她触及不到的地方。